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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誌怪傳奇故事:野雞作媒、仙丹、竹季貞

2024-01-21文化

野雞作媒

太原有一位穆翁,養鳥為業,七十歲時成了孤家寡人的老鰥夫。他突發奇想,準備再找一個妻子。然而他千方百計央求媒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完成使命。

穆翁跑去催促,媒人笑道:「乘龍快婿都是找少年人。人家要找頭發黑的,你的頭發白了。人家要找面皮白的,你的面皮卻已經黑了。誰願意以閨房繡閣裏嬌嫩的身姿,侍奉你這拄著拐杖的老壽星?」穆翁大怒,把籠裏的鳥全都放了,賭氣外出遊蕩。

有一天,他在叢林山谷間亂竄。只見四圍全是樹木雜草,無人可以問路。忽然有一只白野雞張開翅膀飛起來,朝山南飛去。穆翁跟隨著它,來到山林盡頭,突然發現這裏有一個村落。

這村子種滿槐樹,郁郁蔥蔥,亞字型的院墻,綿延百步開外。左側的園門大開。穆翁懷疑這是大戶人家的宅子,不敢通報姓名,偷偷閃身鉆了進去。

有四個女子一邊談笑一邊走了過來,說:「今天的天氣晴好,不如我們來玩踏竹竿的遊戲。」於是牽紅攀綠,依次登了上去。

一個女子穿著暗紅色衣衫,綠色衣帶青翠色的衣袖,背對著花叢不說話。大家說:「阿鶯你癡了嗎?昨天桑夫人以燈花占蔔,一個燈頭四個燈蕊,說我們今天一定會有奇遇。然而風流艷遇,我們大家是一樣的,你怎麽提前發呆了?」

正在嘲笑的時候,她們瞥見穆翁藏身在花下,不禁全體嘩然,喊道:「紅鸞星還沒有照過來,南極星就侵犯花宮了!」

穆翁剛進到美女叢中,一時心旌搖蕩,頭暈目眩。他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來歷,又笨嘴笨舌,只是靠在花邊呆呆站立,撚弄著自己的白胡子。

這時候屋內傳出話來:「桑夫人來了。」四位女子舍棄穆翁,恭敬地圍成一圈,站立在夫人身邊。桑夫人問道:「嬌客來了嗎?」眾人回答:「哪裏有什麽嬌客,只有一個老東西!」

夫人指著穆翁,笑著說:「這就是你們的夫婿啊。」三位女子看都不看,吐了一口唾沫,全都回身散開了。只有阿鶯一人,還依附在夫人的胳膊肘下。

夫人說:「鶯兒你很有慧心,不要學那幾個癡呆婢子以貌取人,跟人慪氣。」說完,領穆翁進了內室,笑著對穆翁說:「這些女孩子是少昊氏的後代。顛沛流離,寄居在這裏,與你有前世的機緣,所以是要嫁給你做你妻子的。希望你不要嫌棄長相醜陋。」穆翁一個勁地點頭。

於是點亮鳳頭燈,燒起鴨舌香,在孔雀屏風前,穆翁與阿鶯行禮成親,另外三個女子趴在屏風底下偷看,嗤嗤暗笑,說:「好一個大展宏圖的蒼鷹佳婿,真像是韋家郎遇到了裴寬啊。」

第二天,夫人拿出一盒紫椹丸,交給阿鶯贈送給穆翁。穆翁拿著吃了,三天吃完。

不到半個月,穆翁臉上黑的地方全變白了,白的頭發也全變黑了,下巴底下的胡須也全都落光。拿來鏡子一照,仿佛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君。

三位女子聽說,帶著酒來慶賀。只見三人彩衣翩翩,軟語糯糯。問她們的姓名,才知道年紀大點的叫做鵑娘,其次是翠娘,最小的叫做燕娘。燕娘體態最輕佻,喜歡張開雙袖跳回風舞,又有時假裝站不穩,栽倒在穆翁懷裏。翠娘也時不時扶著衣架,挑逗勾引穆翁。鵑娘稍微矜持穩重些,但是因為酒醉迷了心性,也總是拍打穆翁,露出三寸金蓮,妖態橫生,口無遮攔,百般做作。

穆翁剛剛變成少年郎,左擁右抱,幾乎想要先玩玩大的,再弄弄小的。鶯娘實在受不了,指著穆翁譏笑道:「你剛剛有了點年輕人的能耐,就想一箭雙雕了嗎?」

三個女子也變了臉說:「做了半個月的新娘子,便學著做護窠的雞,難道我們幾個是貓頭鷹不成,會毀了你的家嗎?」

鶯娘生氣地拂袖而起,說:「一開始吐唾沫,現在卻來勾引誘惑,你們真是一幫烏合之眾!我不能吃你們的殘羹剩飯,把他留給你們吧。」

燕娘說:「你不要一張嘴翻來覆去,我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幹嘛要奪你的如意郎君來圓自己的夢?」翠娘說:「醋娘子太過分了。姐妹間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鵑娘說:「她既然要吃自家的肉,我們不如走吧。」拽住幾個妹妹的衣袖,很不高興地準備離去。

這時夫人突然來了,說:「你們都是不註意形象的一群人!嫌年老,就把人讓給鶯兒,愛年少,就爭先恐後來搶人。本來應該把你們全部趕走,念著大家同病相憐過去還有緣分,饒了你們這回。鶯兒你暫且以德報怨,放下不快跟姐妹們一同歡娛。從今天開始,一夫四妻,不要再生芥蒂。」三位女子歡呼雀躍,齊聲謝過夫人。夫人隨即離去。

三女子斟酒給鶯娘陪罪,笑著說:「我們一群烏鴉嘴說話傷人,希望妹子不要放在心上。」鶯娘也說:「只要姐姐們始終都在一起不分開,妹妹我怎敢一個人吃獨食啊?」穆翁聽了這話,忍不住格地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說道:「你打算一箭雙雕,如今是一窩四鳳了。只怕你這溝中水鳥,吃不慣這麽多天鵝肉哦!」自此後五人白天在一起玩耍,夜裏就在一道恩愛。四個女子也再沒發生過不快。

忽然有一天,夫人大驚失色地跑來,說:「大樹倒了!快把穆郎送回去。」四女子握著手嬌聲啼哭,不忍心馬上分手。夫人派來婢女催促穆翁上路。

鶯娘說:「寧可死在一起粉身碎骨,也不忍天各一方啊。」穆翁也戀戀不舍,邁不動腳。婢女說:「我送穆君來,還要送穆君回去。強留沒有好處,只怕同遭覆巢的大禍!」

迫不得已,穆翁只能垂淚而別,剛出門走了幾步,一回頭,就發現整座宅第全都變成了廢墟。只見一株桑樹,能夠遮蔭半畝地。有伐木的人,拿著斧子站在樹下。

四只鳥聚集在桑樹的樹枝間,悲哀鳴叫。穆翁正想問問送行的婢女怎麽回事,卻發現她轉眼變成了一只白色的野雞,騰空飛起,消失不見了。

穆翁心裏感激桑夫人的恩德,哀求那幾個伐木的人,讓他們留下這棵樹。他自己問清道路,回了家。

(出自【諧鐸】)

仙丹

前後蜀時期,成都南城米市橋有一個柳條家酒鋪。當時的習慣,都是以賣酒掌櫃的姓名命名酒鋪。柳條這女子聰明漂亮,所以到鋪裏來的很多客人喜歡占她的便宜。

不知為何,柳條突然生了病,漸漸病重。拖延一年多,人變得形銷骨立,似乎就是等死的樣子了。

有一位道士常來鋪子裏賒酒,柳條每次都很熱情,待客殷勤。道士看她態度恭謹,很有禮貌,於是留了幾粒丹藥給她。

道士說:「就用這個抵消我的酒債吧。」還說每過三天用水吞一粒,服完丹藥後,病就好了。柳條按照他的吩咐,先吃了一粒,馬上就能起身吃東西了,再吃就能拄著拐杖走路,服到最後身體徹底恢復。

有一個太廟吏叫王道賔[bīn],人們都稱他王太廟,是漢州金堂縣人,得知了這件事後,懇求柳條把吃剩下的丹藥給他。他用鐵茶鐺裝了水銀,把丹藥丟進去煎煮,很快水銀變成了黃金。

王道賔於是把丹藥和黃金進獻給蜀主,說:「這個黃金做器具,可以辟毒,做玩具可以袪邪,如果做餌藥服下,可以超脫塵世成為神仙。」

蜀主詢問王道賔合成丹藥的方法。王道賔說,有一種草長在三學山中,他請求擔任金堂縣令,以便采藥。

蜀主於是任命他為金堂縣令。到了第二年,丹藥沒有煉成,又被人知道了他的丹藥是從柳條那裏得到的,蜀主一怒之下將他誅殺了。

休復(作者)曾經看到道書上說,沒有不修道的人能有希望成就神仙法術的,就算偶然得到了,也必然招惹大禍,何況是靠欺瞞哄騙得來的。

(出自【茅亭客話】)

竹季貞

陳蔡兩地之間,有一個百姓叫竹季貞,死去十多年了。後來有個同鄉趙子和也死了,過了幾天突然醒過來,馬上起身跑出門外。他的妻子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問他怎麽回事。

趙子和說:「我是竹季貞,哪裏認識你呢?我現在要回自己的家。」他說話的聲音根本不像趙子和。

說完趙子和就上路了,妻子也尾隨著他。來到竹季貞家,竹家人看到是趙子和過來,以為他得了瘋病,罵他,趕他走。

趙子和卻說:「我是竹季貞,死了十一年了,現在才回來。為什麽把我拒之門外?」竹家人聽他說話,果然是竹季貞的聲音。詢問一些事情來查驗,發現也是竹季貞。

竹家人和趙子和的妻子全都驚恐詫異,問他怎麽回事。這個竹季貞說:「我自從離開人世,離現在快十二年了。在陰間裏,想著回來看看妻子孩子,沒有一日不是如此。」

「然而陰間每過三十年,才會有一個死的人再生,讓他到陽間來宣講善惡和福禍之事。昨天我求了管案子的人,想讓自己的名字被冥官知道,並同意讓我復活。」

「一會兒冥官對我說:‘你的身體腐爛很久了,怎麽辦?’管案子的人稟報說:‘他的同鄉趙子和剛死幾天,我想讓他借屍還魂。’冥官準許了。那管案子的人立即把我送到趙子和家,我這才能活轉過來。」

接著,這個竹季貞說起平生往事,都一清二楚,竹季貞的妻子這才相信他而且收留了他。趙子和的妻子也就走了。

從這之後,竹季貞不吃酒肉,穿粗布短衣,在陳蔡一帶和汝州鄭州等地行乞,得到的錢財,全都用來修建寺廟,施舍給貧窮饑餓的人。他偶爾回一次家,到現在還活著。

(出自【宣室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