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譯文】
孔子被匡地的群眾拘禁。他說:「周文王死了以後,文化不都在我這裏嗎?上天真要消滅這些文化,我就不會掌握這些文化;上天不想消滅這些文化,匡人又能把我怎麽樣?」
【解讀】
【禮記.檀弓】中記載「死而不吊者三,畏、厭、溺。」其中「畏」就是儒家文化中極不歡迎的一種橫死,指被人強加罪名攻擊,自己不作辯解而死。
本章的「畏」顯然不指死,【荀子.賦篇】記載說「孔子拘匡。」【史記.孔子世家】作「拘焉五日」。但我還是覺得用「畏」好,很傳神,這是孔子周遊列國時,差點喪命的一次經歷,用「拘」體現不出那種九死一生的緊張感。
【史記.孔子世家】對這段經歷有較為詳細的記載,大意是:孔子打算從衛國前往陳國,途經匡邑。當地人把孔子當成了殘害過匡人的陽虎,於是就拘禁了他,共拘了五天,情況愈來愈緊急,弟子們都感到恐懼。孔子向弟子們說了本章這段話。
蘇軾說,「天下有大勇者,卒(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誌甚遠也。」面對死亡的威脅,面對恐懼的學生,孔子的這番話,首先體現的就是這種大勇大誌者的淡定。
孔子說自己「五十而知天命」(【為政篇】2.4),具體「天命」內涵可能無法準確解讀,但斯文在茲,上天讓我來傳承斯文,這應該是孔子認定的「天命」內容之一。此次匡邑之難,孔子五十六歲,他說「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背後離不開「知天命」後強烈使命感的支撐。
但孔子不是光靠信仰活著,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還是重視敵人。【史記】載「孔子使從者為寧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孔子派隨從子弟到衛國國都做寧武子的家臣,然後得以離開。)在具體做法上,應對得當。孔子可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只有精神勝利法的書呆子。
本章和【述而篇】7.23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本質上有著高度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