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尚長榮:麒派藝術是用之不盡的、研究不完的一個藝術課題

2024-04-13文化

今年是京劇表演藝術家陳少雲舞台生涯六十余年,作為當今京劇界的麒派掌門人,陳少雲是當今京劇界公認最能體現京劇大師周信芳表演特色和演劇精神的當代名家。

「麒派·陳少雲表演藝術成就學術研討會」海報

4月10日,「麒派·陳少雲表演藝術成就學術研討會」在上海舉行,來自全國的戲劇專家,以及和陳少雲共事過的戲劇藝術家和從業者們齊聚一堂。

作為和陳少雲合作多年的老同事,無論是京劇表演藝術家尚長榮、史依弘還是年輕一代麒派傳人魯肅,以及上海京劇院歷任院長馬博敏、黎中城、孫重亮、單躍進,都在研討會上極其真摯地談到了他們眼中的陳少雲及其表演藝術。

「麒派·陳少雲表演藝術成就學術研討會」現場

尚長榮(京劇表演藝術家、中國戲劇家協會名譽主席):

我和少雲兄從80年代開始神交, 1980年代,我一位從師在陜京和我說,湖南京劇院有一位文武雙全、善演麒派的優秀的佼佼者,可惜那個時候由於劇團各個方面原因失去了合作的機會。

終於,在上海這一塊海納百川的弘揚京劇藝術的熱土,我同少雲兄兩個人同時加盟了上海京劇院。我記得王正屏大哥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說北京是京劇的發祥地,上海是京劇的發展地,他這兩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裏,可以說不無道理。

上海這一塊熱土是能夠做成事的,是能夠做成大事的一塊熱土。我們都是麒迷,我在小時候就在北京看過我們老院長的戲,那個時候還小。後來十幾歲了,又看了幾出,無論是他老人家的【追韓信】也好,【四進士】也好,從小開始迷麒派,後來無論是傳統戲還是新編的劇目就是自然而然的用上了。我說麒派藝術博大精深,他像紅日之炎烈,像海洋之博大,是用之不盡的,研究不完的一個藝術課題。

我們生活在上海,工作在上海,又同時在上海這一塊熱土,上海京劇院繼承研究、學習老院長的演出,更要學習老院長他的演技,他的思路,理念,這真是研究不完的一個課題。我們少雲兄是一位德藝雙馨,傳承麒派藝術的大家,他的敬業精神、舞台精彩的表演,深得同行和廣大觀眾的熱愛、擁戴和贊佩。

今天這個會議要向我們少雲兄致敬和敬佩,還要以周信芳老院長和少雲兄這樣的一代一代的傳承,我覺得放在我們面前是要第四代了,一代應該有這個雄心,一代爭取比一代更強勁。因為我們現在要與時俱進,要守護,更要創新,任重道遠。

今天確實是一個交流、學習、探討我們京劇藝術發展,是對老院長麒派藝術的傳承和研究的會,這是一個有現實意義,更有歷史意義的一個盛會。

尚長榮發言

馬博敏(上海京昆藝術發展咨詢委員會主任、上海京劇院原院長):

我這個院長年頭太早了,1984年的院長。

我第一次和陳少雲同誌見面是在上海京劇院的原址不足10個平方米的簡易琴房,只能是放一床一桌一椅。我去看他,我心中十分的不安,畢竟少雲是阿甲先生推薦來的優秀演員。我知道,陳少雲不僅是湖南京劇團團長、主演,是湖南省內很有影響力的文化名人,先進模範。湖南政府在住房等生活上給了他優秀的待遇,相比之下,他在上海京劇院的住宿環境實在是太差了。當時的上海京劇院也只能為他提供這樣的生活條件。

少雲把屋裏一把唯一的椅子讓給我坐,他自己坐在床沿上,我們開始交談。說實在的,我很愧疚。我在歡迎少雲來上海排戲演出的同時表達了對他生活照顧不周的歉意,然而少雲的一番表態讓我十分的意外。他告訴我,在湖南各個方面的條件確實是很好,但是我的演出機會太少了,麒派劇目就是演的更少了,我不能總坐在那裏發呆。我來上海是為了演戲,為了更好的繼承麒派,有戲演我就知足了,這個是他的原話。

為了演戲不顧一切,為了麒派藝術甘願吃苦,在所不辭,這樣一位執著而又堅強的陳少雲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既感慨又感動,我那個時候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新一代的麒派接班人有望了,這個是我們上海京劇院渴望的。

多少年過去了,少雲說到做到,他從不計較個人得失,把全身心交付給了京劇的舞台,交付給了麒派的藝術,練功、學戲、演戲幾乎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台下做人誠懇厚道,台上進步突飛猛進,我認為如果一個藝術家想要成就大氣,那就必須是勤奮加天賦,缺一不可。沒有錯,勤奮加天賦成就了陳少雲,二者他都具備。

伴隨少雲一生的勤學苦練,讓他有非常過硬的京劇演員的基本功,無論是圓場水袖,唱功台詞,還是在表演力度、速度、和爆發力上,少雲始終都能夠駕馭自如,輕松表現,哪怕是年過70,大圓場以後開口就唱,從來不見他氣喘籲籲,可見他的功底多麽的深厚。

此外,謙虛好學極大地助力了陳少雲的成長,從上世紀80年代阿甲先生慧眼識才親自指導【烏龍院】開始,少雲對麒派藝術的認識就有了新的感悟,在藝術上產生了質的飛躍。此後不到五年,少雲便以一出【清風亭】獲得中國梅花獎。到了上海,少雲仍然謙虛好學,先後求教於小王桂卿、趙麟童、周少麟等前輩,一批麒派經典劇目得以傳承落地。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少雲學戲紮實到位卻從不刻意模仿,他總是根據自身的條件將麒派表演藝術的精髓融匯在他參與的劇目和人物的身上。他以體會周信芳先生的神韻和氣質切入,用他的好嗓子唱出來了麒派唱腔的蒼勁和渾厚。他善於找準人物定位,講求人物的個性,從內而外塑造人物的舞台形象,因此由他演出的傳統劇目從來沒有陳舊之感總是令人耳目一新。

但凡有少雲在舞台上就充滿張力和活力,這個特點在新劇目上更加的明顯。少雲的身上存在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將自己和角色融為一體,他是忠肝義膽的陳琳,他是老辣多謀的蕭何,他是本性未泯的吳兆謙,包括與兄弟院團合作創作的劉羅鍋、蘇東坡等一大批原創劇目和劇中人物。這麽多的原創都成了陳少雲先生的代表劇目和代表角色。

在銀幕上,陳少雲先生同樣是大放光彩,隨著京劇電影和戲曲音像工程的啟動,有眾多的角兒帶著他們的經典劇目走向了銀幕和熒屏,然後經不起鏡頭的考驗,總覺得沒有舞台上好,一些演員失去了原來的光彩。但是陳少雲在銀幕和熒屏上飾演的角色無論如何放大、推到眼部的鏡頭,他的表情從不出戲,他的眼神從不放空。

陳少雲對麒派藝術之精神全面靈動的運用於他的創新劇目和人物塑造,是這樣一部部成功的劇目,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奠定了陳少雲當今麒派第一傳人的藝術地位。

我還特別要說的是,陳少雲不僅是傳承了周信芳先生的藝術,也是傳承了老院長的藝德。周信芳先生在舞台上不計角色大小,他老人家飾演配角表現歷來有口皆碑。老一輩的觀眾都知道只要是麒老上台,沒有不出彩的人物,哪怕角色再小。陳少雲也是如此,他演配角,擡新人方面是全力以赴認真對待。上海京劇院的青年演員主演時,總是希望陳少雲幫忙捧場,他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陳少雲的弟子遍天下,不僅是京劇界,地方戲曲界也有一批陳少雲的親授學生。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成為各個院團的青年台柱。

對上海京劇院的幾位徒弟更是格外的上心,在陳少雲的悉心教導下,加之幾位青年自身的努力,他們都是取得了令人欣慰的進步和成長,不僅是開始獨當一面演大戲,創作新劇目,新角色也是越來越成熟。

陳少雲教戲、傳戲從來都是認真、嚴格,講心裏話不是每一個藝術家可以做到這一點,這個是他做人的原則,也是他藝德高尚的體現。

最後借今天的機會,我再一次感謝阿甲先生等一批北京的前輩專家,沒有他們的慧眼識才和大力推薦,就沒有陳少雲的今天。就沒有上海京劇院繼承、弘揚麒派藝術的今天。明年初,由於2025年1月適逢周信芳先生誕辰130年,我希望從今天開始,從研究陳少雲開始,在這一年當中,能推出多個戲的演出和各類的藝術活動,為明年1月的周信芳大師130年的誕辰紀念活動宣傳造勢,將周信芳先生和他的麒派藝術推向全社會。

史依弘 (上海京劇院梅派青衣、京劇表演藝術家):

陳老師一直是我敬重的人,不僅僅是他的藝術,還有他的為人,我們在一個團有30年了,我特別感慨,因為陳老師調來上海第一次我們合作的就是新編劇目【貍貓換太子】,這個就是94年,正好30年了。

陳少雲在【貍貓換太子】中扮演陳琳

我第一次和陳老師合作就是1994年,陳老師從湖南調來上海京劇院的第一部新編劇目,我那個時候是非常的年輕,就是知道上海京劇院引進了著名的麒派老生的演員,對麒派我既陌生,也不知其風格,全憑初生牛犢的青春勁頭開啟了和一位資深演員的合作。

陳老師穿著樸素,待人謙和,不善言辭,充滿了善意,不像是一位名家的樣子,很像身邊的長者或者是家人的模樣。我一點也不擔心,到了排練場,他也是尊重導演和身旁的每一位的合作者,不聲張不引人註目,默默地對詞,傾聽導演的闡述。陳老師在劇中飾演陳琳、我演寇珠,這是兩位在宮中身份卑微,卻為了保全太子不惜犧牲自己性命的人,我很愛寇珠這個角色。劇本給了她活潑的青春善良和高貴的靈魂,陳琳老成世故,也秉持內心的正義。

我們在排練的過程當中除了接受導演和老師的啟發,更多是盡力挖掘自己所學的積累。陳老師很快脫離了劇本進入角色,沒有任何的痕跡,自然地和角色融為一體。我是在老師的幫助下磕磕絆絆地進入角色,無論是年齡、閱歷、藝術經驗,陳老師都如長者一般引領我。

有人和我說你的合作者是麒派,麒派的表演是誇張的,你是梅派,如果你的表演過度內斂一定會被麒派奪去光芒。陳琳和寇珠合作的戲很多,陳老師入戲以後不是他平常的樣子了,渾身是戲,特別是眼神和節奏,激情的感染力可以飛快地把我代入情境當中。如果是麒派藝術是誇張的,也是由心而起的,絕不是僅僅外在炫技。

我在排練的過程當中有很深的感悟,雖然陳老師是麒派的表演,卻是中正平糊,分寸感非常好。從未脫離人物耍槍,或者是強調身段的表演。因此我們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流派的禁錮,其實處處都是因為流派的套用使人物漸漸地飽滿。

陳老師平時很隨和,很普通,扮上戲後瞬間改變,神采飛揚,光彩奪目。有一次我和師母楊小安老師聊起在湖南京劇院的往事,楊老師說那個時候陳老師每天演智取威虎山當中的楊子榮,觀眾非常的熱烈,想在戲後等待主演的出現。但是每一次都是很遺憾沒有見到,其實陳老師每天卸妝從他們身邊經過,但是誰也沒有認出來這一位舞台上的楊子榮,這個事情非常的有畫面感。一位舞台上的大演員,非常不願意在生活當中被認出,這個多可愛,多有魅力。舞台是舞台,生活就是生活。

之後我與陳老師又合作了不少戲,陳老師也是從不挑角色,有一些角色是陪襯,他甘當綠葉。比如說【楊門女將】當中的寇準,【三堂會審】的劉秉義等等,陳老師因為年輕時期積累的劇目多,演出的角色也多,學習流派但是不被流派限制,因此他可以運用傳統的技能自由地在新編劇中遊走。

周信芳先生的戲我們僅在影像或者是錄音資料裏面看到學習,陳老師拿麒派的唱腔和表現的特點,結合自身的條件來自如的運用,比如說嗓音,他並沒有追求周先生的略帶啞音的唱法,是根據自己的嗓音條件領悟和學習,這麽多年和陳老師合作沒有聽說陳老師因為疲勞或者是感冒出現一種嗓音的瑕疵,我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回戲。他即使是感冒和疲勞,也可以透過經驗慢慢的調整過來。有時候我們會想現在的演員很嬌氣,動不動就回戲,其實是沒有紮實的基本功,駕馭不了突如其來的身體上的不適,我常說京劇演員是沒有權利生病的,因為你到舞台上沒有人知道你的身體情況如何,即使在非常不舒服的情況下不能讓觀眾看出來,這個不僅僅是因為戲比天大,更重要就是要有這個能力。

想說的很多,我和陳老師夫婦早已經是忘年交,他們對我幫助和關心也是很多,無論是舞台上還是生活當中,我都很感恩。和陳老師在一個團共事,學到了很多的經驗,年輕演員可以早早和有經驗的老演員合作是非常幸福的,他們會帶動你,影響你,使你快速地成長。陳老師在生活當中的謙卑和舞台上的神采奕奕是非常有反差的,他們不像是同一個人,如果說德藝雙馨的話,陳老師就是這樣實至名歸的存在。

黎中城(上海京劇院原院長、周信芳藝術研究會原會長、劇作家):

今天我們共同研討麒派藝術以及陳少雲表演藝術成果。不僅是對少雲個人藝術生涯和成功經驗的歸納匯總,也是對周信芳大師始創的麒派藝術及其文化價值的再一次學習和研究。

陳少雲選擇了麒派藝術,走了一條可以提供他精神指引和充分養分的康莊之路。老一輩戲劇評論家劉厚生老師說過麒派實際上是一種演劇思想的流派。陳少雲在學麒的路上如饑似渴地鉆研,腳踏實地地實踐,努力參透大師的演劇理念,以此作為不斷前行的精神導向,這個才最終使他取得了今天大家看到的驕人的成績。

在藝術上,周信芳演劇思想是陳少雲開啟成功之門的鑰匙。周大師說演戲的演字是包羅一切,要知道這個演字是指戲的全部。

陳少雲從大師一生探新,求新,創新,革新,更新的從藝經歷中得到了深刻的啟示,抓住了各種的機遇,以火一般的熱情投入一切能使自己提高演技,拓展戲路,創塑造人物,滿足觀眾的作品創排。先後在【貍貓換太子】【貞觀盛世】【十五貫】【成敗蕭何】【金縷曲】等創新劇目的演出當中大獲成功。

陳少雲在【成敗蕭何】中扮演蕭何

陳少雲從湖南走進上海,又從上海走向全國終於成為當之無愧的麒派傳人,成果累累的麒派翹楚,影響最廣的麒藝領軍人物。從他近七十年的學藝演藝的生涯當中,我們的的確確清晰地看到了周信芳演劇思想的這個明燈自始至終地在指引他向成功的目標挺進。

孫重亮(上海京劇院原院長):

少雲老師是公認的德藝雙馨藝術家,平時那麽低調,老好人一個。他去合作的單位沒有不對他稱贊的。但是他的性格還有另外一個方面就是非常的頑強,抗壓,一種韌勁。我

整個【成敗蕭何】面臨過很多壓力。但過程當中,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他永遠就是仔細的琢磨他的戲,我們看從【蕭何月下追韓信】,到我們這個【成敗蕭何】,兩次追韓信,一個就是喜劇的形式出現,一個就是悲劇的形式出現,他牢牢把握麒派藝術的各種表現方式。就一句唱詞,他反復不斷地進行修改,我看到的不下三種處理方式了,他不管怎麽處理,都是在按照麒派藝術的一種整體的演劇觀,對人物進行刻畫,都在戲內,都在人物的情緒內。所以我認為他對麒派的繼承表現已經到了一種自覺階段。

陳少雲在【蕭何月下追韓信】中扮演蕭何

單躍進(周信芳上海京劇院原院長):

少雲老師的出現對上海京劇院的藝術審美的理想的建設,是有一種非常特殊的作用。

我們會說,少雲老師從湖南到上海,是上海這樣一種相對豐富的、資訊量比較大、比較有空間的環境給予他的發展帶來很大的機緣。 但其實,少雲老師也是在上海京劇院要傳承海派文化和海派藝術的正果,傳承周信芳的演劇思想和演劇藝術的機緣下來到上海,帶來了很多。

在上海需要一個平台,也需要一個突出的人才,更需要一個突出的有貢獻性的劇目的時候,少雲老師在1990年代出現在上海。一個劇院需要有這樣一個偶然性的賜予,某種意義上我認為尚長榮老師、陳少雲老師,正是在1980年代上海京劇院有意要形成自己的文化定位和藝術定位的時候,要有自己文化追求的時候,出現在了上海。

毛時安(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顧問、原副主席):

少雲是我的同齡人,我們都是1948年出生。

先講一下麒派。講少雲不能不講麒派,實際上麒派是我自己從小就耳聞目染的,因為我的外祖父給周信芳穿服裝,我媽媽小時候的話在黃金大戲院演【貍貓換太子】的時候跟著周大師的身邊演過兒童的角色,我從小就聽山高水深路途遙遠這幾句。

我覺得麒麟童周信芳作為一個大師,當然京劇是作為舊文化舊劇裏面出來的,是中國傳統,但是麒麟童有一條,他作為一個舊劇的代表性的人物是大規模的吸收了新文化的藝術樣式,他看電影,看小說,看話劇,所以說在這個當中我一直是始終咬定周信芳是中國戲曲現代化當時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京劇表演藝術家。這個具體的體現的話,我覺得他從新文化當中吸取了一個東西就是現實主義,而且我認為他是一個心理現實主義,就是特別註重人物的內心在想什麽。在這個過程當中,他不是照搬西方的現實主義,他透過表現寫意的美學和表現的一個手段來放大心裏現實主義。重點是兩個,一個是對人物的心理體驗,第二就是努力地把這種心理的體驗透過寫意的方式來進行舞台的放大,所以他在對心理體驗這種放大的方面有自己獨特的一套表演手段。事實上 所有現代的表演藝術都是講究心理體驗的,但是心理體驗怎麽在舞台上體現出來、在舞台上表現出來是對藝術家很嚴峻的考驗。

所以像趙丹等很多的電影明星從周大師的表演當中汲取營養,就是把內心的心理體驗外化,在外化過程當中他進行了放大,讓觀眾可以直接了解。像有學問的人,有的人滿腹經綸但是講課講不出來,像我們龔老師滿腹學問,然後是滔滔不絕,這個是兩件事情。有本事和表達是兩件事情,他可以表達。

第二就是他在人物的選擇上,他的基本的人物都是急公好義,俠肝義膽,有同情心,是底層的情結,這種情結造成了他整個的表演和演唱上抑揚頓挫的節奏特別的強烈。所以我一直認為麒派是海派文化最最重要的組成部份,海派文化一個是海派美術,一個是海派文學,還有一個海派京劇,它是最重要的海派文化的組成部份。

所以在麒老的身上最充分地體現了傳統戲曲現代化轉型的努力和達到的最高成就。所以它對戲曲的影響,對中國新文化的影響是全面的,讓我們看到了一種可能性,就是現代的現實主義,心理現實主義是可以和傳統的寫意文化找到一個融合點,這個也是我在看林風眠,看吳冠中時候得到的體會。

這一句話今天講起來很容易,要把西方文化中華文化什麽文化共存,互相借鑒。這個作為口號很容易,在藝術上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的,這個是第一條。

再講一下少雲。我認為少雲身上有做了兩個貢獻,第一就是什麽?他發揚光大了麒派藝術,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前半生是紮實的基本功,用前面半生的生命代入到麒派藝術當中,由表及裏理解麒派藝術。麒派所有幾乎重要的劇目等等他都刻苦的研究過。因為這樣,他使麒派藝術走進了新時代。

第二他為上海京劇院,為上海京劇又做出來了貢獻,上海京劇院進京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文章就是向天而歌,上海京劇院是非常有文化積累的劇院,其中有很重要一條就是他的新編歷史劇,尚長榮也好,陳少雲也好,在新編歷史劇的積累當中又增添了新的成分,貢獻了大量的作品和人物。而且 有所發展,發展什麽?就是比如說像吳兆騫這樣的人物,少雲非常完整地演繹了他從一個狂放的江南才子到一個茍且偷生的那種卑微的那種感覺,是非常完整地顯示了一個人物的心裏和外在的過程。這個當中的話我覺得要肯定少雲為麒派藝術,為上海京劇院的新編歷史劇做的兩條貢獻,而不僅僅是傳承發揚麒派藝術。

我覺得麒派的藝術博大精深,我們還是有新的課題供我們鉆研、研究。同時在新戲當中怎麽樣把麒派藝術進行一些再進一步的推進,我覺得這個當中少雲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是沒有結束的就是我們對麒派藝術的繼承、發揚和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