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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父親外出,我偷偷把母親接出去過年,父親回家後暴跳如雷

2024-02-23文化

臨近年關,村裏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熱烈。可我家卻籠罩在一股壓抑的沈悶中。我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臉,和墻角那一摞厚厚的藥瓶 ,心裏揪成一團。

自從去年父親在外打工摔斷了腿, 本就體弱的母親擔起了所有家務和農活,積勞成疾,病情日漸加重。 父親呢,脾氣越發暴躁,整日裏對母親呼來喝去。看著母親忍氣吞聲的樣子,我恨不得立刻將她帶離這個讓她受苦的家。

大年二十九這天,趁著父親去鎮上趕集,我再也按捺不住,對母親說:「媽,咱不在這過了,跟我回城裏過年吧 。」

母親先是一楞,隨即擔憂地勸道:「不行不行, 你爸回來發現我們不見了,會發火的...」

「管不了那麽多!您要真在他身邊待著,身子遲早會垮的。 咱先斬後奏,讓他發火也沒轍!」我不容置疑地幫母親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強拉著她出了門。

村頭的小客車搖搖晃晃地把我們帶到了城裏。看著母親怯生生地打量著樓房和大街,我的心一陣陣酸楚。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偏僻的山村裏辛苦操勞,哪裏見過城的熱鬧?我牽緊了母親粗糙的手,心想,今年一定要讓她過個舒坦的好年。

回到我家,小小的兩居室雖然並不寬敞,但收拾得整潔溫暖。我忙著給母親準備熱茶, 還不忘叮囑:「媽,從現在起您就安心住下,啥也不用操心了!」

母親卻坐立不安,一會兒看看墻上的鐘,一會兒又走到窗台張望,嘴裏嘟囔著:「你爸快回來了吧...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要不他又要拿你撒氣...」

看著母親局促不安的樣子,我的心更疼了。她心裏還是放不下父親,怕因為自己連累兒子挨罵。

正當我努力勸慰時,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和母親對視了一眼,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開啟門,門外站著氣喘籲籲的父親,滿臉漲得通紅。不等我們說話, 他便一聲怒吼:「好哇!你個死老婆子,翅膀硬了敢偷偷跑!還有你,反了天了!」

他一把推開我, 邁大步沖到母親面前,揚起手就要打下去...

眼見著父親的手就要落到母親消瘦的臉頰上, 我被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支配了。

「住手!」

我大吼一聲,用身體擋在母親面前,死死盯著父親。

父親明顯被嚇了一跳, 舉著的手僵在半空。他大概也沒想到,一向老實孝順的兒子會為了袒護母親與他正面沖突。

「你...你敢攔我?! 」 父親氣急敗壞,眼睛瞪得像銅鈴。

「她是我媽!這些年她為這個家付出多少,你心裏不清楚嗎?她早就該好好休息,不是活該被你天天打罵!」 字字鏗鏘, 句句發自肺腑, 我從未像此刻這樣理直氣壯。

父親怔了怔,惱羞成怒地吼道:「你個不孝的東西,我養你這麽大,就是為了讓你胳膊肘往外拐?」

「孝順不是愚孝,更不是縱容你這麽多年來的家暴!」 我咬著牙, 聲音裏帶著顫抖。

母親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嘴裏喃喃道:「都怪我拖累你們...兒啊,你別跟你爸犟,我跟你回去...」

看著母親卑微的模樣,我心如刀絞。這些年,我隱忍退讓,試圖用孝順去感化父親,卻助長了他的暴戾之氣。如今,我退無可退,唯有以「不孝」之名,護母親周全。

「媽,您放心,誰也別想再欺負您,今天有我在!」 我扶著母親繞過父親, 走到門口。

「逆子!你給我站住!」 父親氣急敗壞地追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 鄰居王嬸聽見動靜,也趕到了門口。 見我們父子眼看要扭打起來, 王嬸急忙橫在中間,大聲勸道:「老林叔,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動手解決不了問題...」

父親見外人插手,總算顧及幾分顏面, 停下了腳步,只是粗聲粗氣地咒罵著。 我扶著母親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 耳邊傳來父親憤怒的咆哮。

小區的涼亭裏, 我安撫好母親的情緒, 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 終於撥通了舅舅的電話。舅舅是母親的哥哥,從小就疼她。這些年,他雖然人遠在千裏之外,可也一直惦記著妹妹的處境,曾多次勸說無果。

電話通了,我強忍住哽咽, 將這些年的委屈和父親的變本加厲一股腦地傾訴出來。

電話那邊沈默了良久, 最後傳來舅舅沈重的聲音:「當初我就不該同意這門婚事!好,你等我, 明天我就坐飛機趕回去 !」

掛掉電話,我和母親相擁而泣。舅舅的到來,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給我們帶來了些許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舅舅就風塵仆仆地趕來了。一下飛機,他連家都沒回,直奔我家。

再次見到母親,舅舅又驚又心疼。他拉著母親的手,心疼地說:「妹子,這麽多年…你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

母親只是搖頭,眼眶裏泛起淚花。舅舅轉過頭,怒視著父親:「老林!你還有沒有良心?這麽好個人被你糟蹋成什麽樣了?你枉為人夫,枉為人父!」

父親被懟得漲紅了臉,卻無力辯駁。他囁嚅著嘴,半天憋出一句:「你少管閑事!這是我家的事!」

舅舅冷笑一聲:「家?是老窩吧?告訴你,我這趟來,就是來管閑事的!我絕不允許我妹子繼續受苦!」

舅舅的強勢給了我和母親莫大的底氣。面對父親的胡攪蠻纏,舅舅據理力爭、步步緊逼,還列舉了父親的種種家暴行為,揚言要讓他承擔法律責任。

父親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氣勢頓時弱了幾分。多年的暴戾讓他習慣了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妻子的忍氣吞聲,而舅舅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家扭曲的平衡。

在舅舅的堅持下,我們一起去了社區居委會,尋求街道和婦聯的幫助。工作人員詳細記錄了母親的遭遇,並開具了證明材料。舅舅趁熱打鐵,又帶著我們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咨詢對家庭暴力行為的處理規定。

做完這些後,舅舅鄭重地宣布:「妹子,跟哥走!以後,哥養你!」

看著舅舅堅定的眼神,母親終於下定決心。她顫抖著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物,眼裏既有對未來的期盼,也有對這個家的不舍。

我扶著母親上了舅舅的車,臨走前,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破舊的小區樓房。那裏,有大半輩子的辛酸回憶,也有割舍不斷的骨肉親情。

父親站在陽台上,身形顯得異常落寞。我心裏五味雜陳,有憤怒、解脫,也有對父親的一絲憐憫。

汽車啟動的剎那,我透過車窗望見父親的身影漸漸遠去。這個家,終於在春節前支離破碎。

母親的新生活在舅舅的城市裏開啟。舅媽溫柔體貼,表哥熱情懂事,都對母親呵護備至。母親在他們的照顧下,身體和心裏的傷痕一天天愈合,臉上久違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而我,偶爾會收到父親發來的資訊,無非是一些道歉認錯的言語,更多是埋怨我拆散了這個家。對此,我的內心毫無波瀾。因為我知道,有些傷痛,無法被輕易原諒。有些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

這個春節,註定不同以往。它夾雜著苦澀與掙紮,也蘊含著新生與希望。母親終於掙脫了枷鎖,而我,也在這次風波中,學會了堅強與擔當。至於父親,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自我反省與救贖。

家,是溫暖的港灣,而不是彼此傷害的牢籠。真正的孝順,不是愚昧順從,而是敢於為親人撐起一片沒有風雨的天空。

春節假期結束了。我在舅舅的鼓勵下,回到了自己的小家,處理積壓的工作和生活瑣事。而母親則留在了舅舅家,新的生活平靜而充實。可我的內心卻始終有著一絲牽掛,那是對遠在老家的父親的復雜情緒。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得知父親因為酗酒鬧事,被拘留了幾日。放下電話,我陷入沈思。曾經高大強硬的父親,如今已是一個垂暮老人,暴躁的脾氣和酗酒的習慣,背後藏著的是無盡的孤獨與落寞。

思慮再三,我決定回老家一趟。

驅車回到久違的村口,寒風中夾雜著一股蕭瑟的氣息。推開家門,滿屋子的狼藉和酒氣撲面而來。父親癱坐在沙發上,胡子拉碴,雙眼渾濁,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氣。

看到我出現,父親眼神閃躲了幾下,隨即又故作硬氣地嘟囔:「咋,回來看我笑話來了?」

「沒那個意思。」我的語氣盡量平糊,「媽在舅舅那挺好的,您放心。」

父親沈默不語,只是將桌上的酒瓶湊到嘴邊,狠狠灌了一口。

看著昔日威武的父親如今這般模樣,我不禁悲從中來。從小到大,他總是扮演著這個家裏的權威者、庇護者。可當母親離開後,他支撐這個家的信念也隨之垮塌,變得脆弱而無助。

「爸,媽不在,咱倆好好過,不行嗎?」我試探性地問道。

「過?咋過?家裏裏外外都得靠我,累都累死了!」父親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酒,聲音嘶啞。

「不是有我嗎?放假我就回來幫您,平時多跟村裏老哥們打打牌、聊聊天,解解悶。您這天天喝,身子哪受得了?」我苦口婆心地勸解著。

誰知,父親突然將酒杯重重摔在地上,怒吼道:「你懂啥?你心裏只有你媽,哪管過我的死活!」

眼看父親又要故態復萌,我強忍心頭的憤怒,放緩了語氣:「爸,是我不好,這麽多年沒怎麽關心您。但媽也是被逼無奈才走的,您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對不對?」

父親楞住了,似乎被我戳中了心事。我趁熱打鐵,將母親這幾個月在舅舅家的變化一一講給他聽。

聽到這些,父親的表情終於松動了幾分,眼神中透出一絲迷茫與落寞。他喃喃地說:「她瘦了那麽多,都是我的錯啊...」

借著這個機會,我趕緊岔開話題,提議陪父親收拾打掃屋子。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他沒有拒絕。

看著父親笨拙地拿著掃帚,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曾經頂天立地的男人,如今也垂垂老矣。他的壞脾氣裏,有歲月的無情,和對妻子的思念。

收拾完屋子,已到黃昏。我給父親做了幾個簡單的小菜,盛了碗熱湯端上桌。父子倆相對而坐,誰也沒有先開口。

沈默良久,父親終於沙啞著嗓子說道:「你和你舅舅說一聲,讓你媽回來吧。我以後不打她了...」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被揪了一下。父親終於肯低頭了,只是這妥協如此遲緩,以至於早已失去了母親的心。

我該讓我媽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