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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中的胡虜與匈奴,南宋時期詩文作品中皆可喻指金人

2024-02-23文化

詞學大家夏承燾先生認為【滿江紅】不是嶽飛所作,他認為嶽飛直搗的【黃龍府】在東北,而【賀蘭山】是北宋與【西夏】的邊境在西北,明顯有張冠李戴之嫌。【滿江紅】這首詞是直到明代才橫空出世的,【賀蘭山】作為邊境高頻率出現在明代詩文作品中。南宋與金的邊界在詩詞中多用【大散關】,如陸遊〝大散關頭又一秋〞。夏承燾先生認為【滿江紅】的作者,最有可能是明代儒將王越或他的幕僚。

對夏承燾先生觀點持反對意見的學者,認為王越與邊境賀蘭山產生交集時,已經50歲左右了,又何來〝【三十】功名塵與土〞之說呢?退一萬步講,硬是將【滿江紅】中的【賀蘭山缺】換成【大散關頭】,這首詞的平仄可就出問題了呀!請看唐代顧非熊〝賀蘭山便是【戎疆】,賀蘭山代指邊境。由南宋張元幹〝大節恥和戎〞的【戎】指金政權和魏了翁〝開禧戎首終身焚〞的【戎首】指金章宗完顏璟,可知南宋時期詩文作品中的【戎】可代指金政權。那麽自唐代以來作為【戎疆】代稱的賀蘭山,在南宋時期的詩文作品中【閃亮登場】便顯得順理成章了。

陳與義〝靦然【賀蘭】面,安視一坐泣〞,作於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五月,由詩題中的〝聞賊革面〞可知【賊】指金人,此處的【賀蘭】也不是實指西夏而是代指金人。北宋時期詩文作品中的【賀蘭山】,有時還代指遠離中原縉紳文明的窮荒絕域。我們有理由相信【滿江紅】中的【賀蘭山】代指宋金邊境,那麽〝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立意,與嶽飛【題新淦蕭寺壁】〝斬除頑惡還車駕(代指徽欽二帝)〞就不謀而合了。

堅稱嶽飛【滿江紅】是偽作的一部份人,認為嶽飛抗金與匈奴沒有任何關系,便對"胡虜肉」和"匈奴血」大作文章。唐詩中有多處借漢代唐或以漢比唐的寫法,請看唐代李益〝半夜軍書致,匈奴寇六城〞和岑參"大夫討匈奴"的【匈奴】肯定不是實指,而是指與唐對峙的少數民族政權。明代魏驥〝我昔承恩使西夏〞的【西夏】也不是實指,而是代指與大明對峙的【瓦剌】。再看嶽飛〝馬蹀閼氏血,旗梟克(可)汗頭(作於紹興五年即1135年)",閼氏和可汗也不是宋對金人的【即時】稱謂。

晁說之(卒於1129年)〝胡虜殺人掊玉帛〞,〝如聞胡虜渡河去〞,〝一朝胡虜應天災〞,以上詩句(均作於1127年前後)中的【胡虜】皆指金人。南宋朱熹〝胡虜何年盛,神州遂路沈。翠華棲浙右,紫塞僅淮陰〞,【浙右】即建炎南渡後由兩浙路分出的兩浙西路『註:唐代【浙江西道】由江南東道分出,唐末【浙西】治所移至杭州』,杭州就是南宋都城――臨安,淮陰即宋金邊境淮水以南,所以朱喜詩中的【胡虜】就是指金人。

呂本中〝建炎庚戌(建炎四年即1130年)正月尾,胡虜憑陵殊未已〞,陳與義〝江南今歲無胡虜(作於1130年)〞,劉子翚(朱熹的老師)【汴京紀事二十首•其一】"帝城王氣雜妖氛,胡虜何知屢易君」,韓淲"嘆都把、生民膏血,尚交胡虜」,劉過(辛派三劉之一)"威撼邊城,氣吞胡虜,慘淡塵沙吹北風",戴復古(陸遊學生)"乾坤限南北,胡虐叠興衰",鄧林"白頭茍活尊胡虜",以上詩句中的【胡虜】皆指金人。

陸遊【夏夜大醉醒後有感】作於1176年4月,"欲傾天上河漢水,洗盡關中【胡虜】塵",此處無的【胡虜】無疑指金人了,所以完全沒有再拿陸遊詩句中的宋金邊境——大散關,來否定【滿江紅】中的【胡虜】不可能出自南宋人之手中了。陸遊【寒夜歌】作於1196年1月,"三萬裏之黃河入東海,五千仞之太嶽磨蒼旻。坐令此地沒【胡虜】,兩京宮闕悲荊榛",由【兩京】可知"胡虜"亦指金人。韓駒〝胡虜近聞歸絕漠,洛陽無復化為鋒〞,【洛陽】是北宋時期的西京,亦可知胡虜指金人。再看洪適〝胡虜猖狂甚〞的【胡虜】指金人,〝俄聞佛貍死〞,用【佛貍(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小名)】隱誨地喻指金國皇帝崩逝了。

有人說南宋以前文作品中的胡虜曾指匈奴,如蔡文姬【胡笳十八拍•第一拍】"煙塵蔽野兮【胡虜】盛「,所以【滿江紅】中才用【胡虜肉】與【匈奴血】進行對仗。這種說法並不完全正確,因為南宋時期詩文作品中的【匈奴】亦可特指金政權。南宋朱乘〝恐帶匈奴二帝(北宋徽欽二帝)書",周必大〝匈奴何敢渡江東〞和嚴羽〝何日匈奴滅,中原得晏然〞,以上詩句中的【匈奴】皆指金政權。度正〝直欲函其首,而往獻匈奴〞,講述的是金人向南宋小朝廷索要奸相韓侂胄的人頭,可知【匈奴】指金政權。韓侂胄是北宋名相韓琦的曾孫,這首詩中〝慶歷丞相孫〞的【慶歷丞相】指的是韓琦。

北宋時期詩文作品中的【匈奴】多指遼/契丹,如梅堯臣〝昨日匈奴來告哀〞,由詩題中的【使契丹】可知匈奴指契丹。梅堯臣【送石昌言舍人使匈奴】,【匈奴】亦指契丹。蘇洵【送石昌言使北引】中,用【今之匈奴】喻指契丹。北宋石介〝匈奴恨未滅,獻策言可虜。幽州恨未復,上書言可取〞,與幽雲十六州有關的〝匈奴〞,當然指契丹了。【金】於1234年被蒙古政權所滅,宋末元初人鄭思肖(生於1241年)【匈奴】〝匈奴殘破漢封疆,江北江南盡戰場。若問生靈誰是主,如今天子又康王〞,【康王】指南宋高宗趙構,鄭思肖筆下的【匈奴】絕對不可能指金政權,南宋末年詩文作品中的匈奴多代指【蒙古鐵騎】。

綜上所述:詩文作品中的胡虜最初代指匈奴,後來【胡虜】和【匈奴】皆可指與中原正統王朝對峙的少數民族政權。南宋華嶽〝有鼎不烹【胡虜肉】,無刀可斷佞臣頭〞,問鼎中原是權力的象征,和陸遊"中原幹戈古亦聞,豈有逆胡傳子孫"的邏輯一樣,都認為金人沒有資格過問中原政權。陸遊〝滅【胡】恨無人〞和〝中原何時定",表達他渴望朝庭收復中原故土。【匈奴】和【胡虜】在南宋初期的詩詞作品中均可喻指【金政權】,南宋白玉蟾也寫過〝為國瀝盡【匈奴血】〞。【滿江紅】〝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符合南宋初期的【主流】行文趨勢,所以極可能出自嶽飛的筆下。

除此之外,南宋黃中輔【念奴嬌】〝萬國奔騰,兩宮幽陷,此恨何時雪〞和〝狂虜何勞灰滅〞,【兩宮】指北宋徽欽二帝,【此恨】指靖康之恥,這幾句詞對應【滿江紅】〝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黃中輔【念奴嬌】〝叩閽無路,徒有沖冠發〞,對應【滿江紅】〝怒發沖冠〞。叩閽無路即報國無門,黃中輔與嶽飛同為【南宋人】,【念奴嬌】和【滿江紅】不謀而合地表達了兩人對南宋朝廷的【耿耿孤忠】。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是對時局進行血與淚的控訴。嶽飛筆下〝恢復山河日〞和〝恢復舊神州〞,對應【滿江紅】〝收拾舊山河〞。南宋韓淲〝籲嗟靖康變,北客思故裏〞,既然南宋時期其他人能直呼【靖康變】,那麽【滿江紅】中為什麽不能出現【靖康恥】呢?認為【滿江紅】作於紹興四年(1134年)的學者居多,這一年(1134年)張元幹也寫下了〝回天定兩宮〞和〝大節恥和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