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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180】大結局:結局終會來,他的死令人唏噓,戰鬥從未結束

2024-06-14文化

「我一直不敢相信,一直不敢……」

盧千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低著頭,雙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雙眼茫然若失的看著碗裏的那半只雞蛋。

盧千陽只吃了一口,雙黃蛋!

「但你還是來了,這一點你比你師哥強!」

方正心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雙手捧著已經冰涼的玻璃杯,半瞇著眼睛看著盧千陽。

他的眼神裏滿是平靜。

盧千陽沒有說話,此刻在他的腦海裏,一直浮現著兩個人的臉。

一個是徐天,另外一個是言妙語……

論智,誰也比不過徐天;論隱藏之深,也許誰也比不過言妙語。

「一定有人提醒了你,那個人不會是袁克佑,也不會是周乙……」

方正心喃喃自語,突然他那有些迷離的眼睛頓時一亮。

「是他……」

盧千陽根本不需要擡頭,他知道方正心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

徐天!

方正心眼角微微一挑,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來。

他慢慢地把目光移到盧千陽垂下的半張臉上,又輕輕地抿了一口冷茶。

隨即,方正心居然重重地呼了一口氣,一股輕松的表情湧上臉來。

「還好!是他……」

盧千陽猛地擡起頭,有些驚愕地看著自己曾經的師父。

「……」

方正心慢慢地把手中的玻璃茶杯放在茶幾上,翹上一條二郎腿,平靜地看著盧千陽。

「還好,只是他猜到了……」

盧千陽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怎麽?徐天看破了他的這面目,方正心為何還要叫好呢?

盧千陽搞不懂,方正心卻慢慢地說明白了。

「徐天不會回來的,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個久居香港幾十年的老牌特工,突然指證遠在蓉城的方正心,誰又會相信呢?」

盧千陽突然明白過來,為何方正心並不擔心徐天。

徐天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已然脫離了組織很多年,他現在和組織的關系很是微妙。

組織上在某些事情上很仰仗徐天,甚至對徐天是言聽計從。

可是,徐天畢竟是一個對組織心懷芥蒂的人。

自從田丹在那場運動中死了以後,徐天就不再踏入大陸半步。

徐天的這種的態度,任何組織都會對他有看法的。

只要有了看法,徐天的很多棱模兩可的事情,組織上要麽聽,要麽不聽。

如果是香港事務,足夠專業的徐天能夠讓組織信任。

可是,組織內部出了內鬼,特別是方正心這種正要被重用的同誌,徐天的看法就會讓組織猶豫。

只要有猶豫,方正心就一定能夠擺平,畢竟徐天是不會回來的。

至於盧千陽,方正心完全不用擔心。

方正心實在太了解盧千陽的性格了,如果他有足夠的證據,他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家裏。

方正心一臉平靜地看著盧千陽,盧千陽的臉色漸漸有些陰沈。

「師父,你……,你到底……」

盧千陽支吾著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坐在對面的方正心卻冰冷地笑了笑。

「我到底怎麽變成了這樣?對吧?」

方正心雙手抱在胸前,嘴角掛著一抹冷酷的笑容。

「……」

盧千陽沈默不語,靜靜地看著方正心。

「我二叔一定告訴過你,我並不是方家的嫡孫……」

方正心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冰冷的目光盯著盧千陽。

盧千陽當然知道,方家的往事,老爺子曾經給他講過很多次,裏面所有的人物,盧千陽都很熟悉。

特別是自己師父的父親老林,老林並不是方家人,他不過是當年林詩君為了報復方從恩,從北京魯家抱來的一個孩子。

老林成了林詩君手中的工具,雖然最後幡然醒悟,自盡在方從恩的面前。

方正心是老林的遺腹子,他的娘小盧是軍統的報務人員,後來被我方策反,曾經秘密為組織工作過一段時間。

盧千陽聽老爺子說過,解放後,小盧帶著一歲左右的方正心去了北京。

直到多年以後,方城才在上海見到八歲的方正心和他的母親小盧。

自從上海一別,方城再見到方正心的時候,方正心剛剛退伍回家。

準確地說不是退伍,而且被部隊強制退役,在那個年代,他母親的問題說不清楚,牽連到方正心。

方正心回了家,可是他娘卻死了,被鬥死了……

方正心在北京呆不下去了,沒有辦法的他,到蓉城投奔了二叔方城。

在方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方正心進了鎮公所,負責當地的治安和聯保,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盧千陽的父親盧成江。

「我不是方家的嫡孫,我爹是北京魯家人。自然,我也是魯家人……」

方正心慢慢地放下翹著二郎腿,一臉平靜地看著盧千陽。

盧千陽心裏頓時明白過來,方正心認祖歸宗,回了魯家。

魯家……

盧千陽心裏又暗暗地嘆息了一聲。

這個龐大的家族,魯家在商,在政都出了些大人物,很大的一些人物……

盧千陽不敢想,也不願意多想。

方正心卻看穿了盧千陽的心思。

他笑了,笑容很狡黠。

「千陽,你永遠也想不到這是個什麽時代……」

「……」

盧千陽臉色凝重,微微地點點頭。

這個時代,講究的關系,傳承,家族……

一個局長的兒子,幾乎不可能去當農民;一個農民的兒子,要想做局長,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盧千陽在這個時候才想明白,為何方正心不擔憂遠在香港的徐天,也不擔心盧千陽面對面的揭露。

方家,再也不會給他帶來更進一步的台階。

魯家,一定是可以的。

他利用了方家,也利用了魯家。

現在的方正心要被組織重新提拔、重用,方城老爺子沒那個能耐,唯有魯家。

北京魯家。

忽然,盧千陽笑了,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

「即使我們都知道,這個場陰謀的背後是你在操縱,我們也是拿你沒有辦法的。」

盧千陽的話有些無奈,方正心點點頭,很鄭重地回答他。

「是!沒有辦法!周乙、袁克佑都老得不成樣子,他們活不了幾天;我二叔……」

方正心忽然眼神有些黯淡,眼眸深處的那一抹愧色一閃而過。

「我二叔,他們這幫人死後,上來的都會是我們的人……」

盧千陽心頭很不是滋味兒。

先烈們拋頭顱,灑熱血,建立了這個美好的國家。走到現在卻發現,這個國家正漸漸地被如同魯家這種豪門把持,他們一代代地把位置傳承下去,至於國家、民族,道義、文化,這些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

「你為什麽一定要往國安的高層爬?」

盧千陽嘆了一口氣,其實,在這一刻,他感覺有些氣餒。

盧千陽寧願面對的事頭山信,是佐藤,還是有山口和黃國生。

可是,現在他面對的是隱秘至深的自己人,他還是自己的師父,從小他尊之為父,引以為傲的人。

在這一刻,盧千陽仿佛感覺自己內心的信仰有些了動搖。

連方正心都是這種人,他這種人在我們國家還有多少?

他們會被繩之以法,還是會高升提拔?

盧千陽不知道,他現在既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此刻,他的腦海裏又出現兩個人的臉龐。

一個是徐天,一個是言妙語。

徐天在他離開香港前,一再地叮囑他:

那件事情,就托付給你了……

言妙語在他轉身從病房離開的那一刻,她眼眸裏的那份堅定讓盧千陽明白,她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他們是自己的戰友和同誌!

一想到這裏,盧千陽的心裏頓時一驚,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他擡起頭,盯著方正心,沈默良久,緩緩地說道。

「師父……,自首吧!」

方正心的嘴角微微一翹,眼神凜厲地看了看盧千陽。

「自首?我向我自己自首?」

方正心的話裏帶著一份嘲諷。

「我下個月就去上海,就任國安的二把手,你說是不是向我自己自首?」

方正心冷冷地看著盧千陽。

「師父,收手吧,李誠仙已經死了,共濟會不會,也不敢進入中國,你們謀劃的那些陰謀不會得逞的!」

盧千陽最後勸了勸自己的師父。

方正心臉色一沈,他眼裏的含著冰冷的嘲笑。

「這是個逐利的時代!無論是誰,他們都在追逐利益!李誠仙死了,還有王誠仙,劉誠仙;共濟會不會來?未來的中國將會無比富裕,那群逐利的蒼蠅又怎會放棄這塊未來五十年最大的蛋糕!」

方正心的身體往前傾了傾,雙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冰冷的目光打在盧千陽的臉上。

「這個世上只要有逐利的人,就一定會有我,會有魯家……」

這句話,徹底讓盧千陽的心裏沈到了谷底。

也徹底地讓他下定了決心。

官、商,任何時代只要他們勾結在一起,這個時代就一定不會是最好的時代……

在這一瞬間,盧千陽突然明白徐天看他的眼神,也明白了徐天為何寧願孤老海外,也不願意再踏入故土。

突然,盧千陽淺淺地笑了笑,又輕輕地搖搖頭,伸出手,一把抓起面前碗裏的那半只雞蛋,塞進嘴裏。

在這一刻,他和方正心的師徒緣分就此盡了。

「慢點吃,小心噎著……」

方正心冷冷地提醒了一句,盧千陽嘴裏包著雞蛋,使勁地咀嚼著,他沖方正心笑了笑。

方正心把他給盧千陽泡的那杯茶推在他的面前。

那杯茶,早已涼透。

盧千陽狠狠地把嘴裏的雞蛋咽了下去,對師父擺了擺手。

「這是老爺子專門送給您的,我就不喝了……」

說完,盧千陽慢慢地站起身,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方正心。

方正心的眉頭微微一顫,臉上閃過了一抹詫異的神色。

「你……」

方正心一臉疑惑地站了起來。

盧千陽指了指那杯茶,平靜地看著方正心。

「遠在香港的徐天看穿了你的真面目,近在咫尺的方老爺子也識破了你的偽裝,所以,他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來……」

「這個?」

方正心的臉頓時變得一陣慘白。

盧千陽點點頭。

「是的,就是頭山信讓給水猴子的那兩盒茶葉,那兩盒無解的劇毒茶葉!」

盧千陽冰冷地直視著方正心的眼睛,方正心這才突然想起,盧千陽一直沒有碰那杯茶。

方正心圓睜著雙眼,眼裏的神色很復雜:驚恐,畏懼,失望和憤怒。

「他……,我二叔怎麽,怎麽會……」

方正心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右手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腹部。

盧千陽彎下腰,在方正心耳邊輕輕地說道。

「老爺子早就懷疑你了……」

「……」

方正心臉色一變,側過臉,眼裏滿是疑惑和不解。

「頭山信到蓉城,從機場到那家書店,不超過三個小時,他要在三個小時內準備劇毒無比的茶葉,而且是那種事後無法檢測出來的毒藥。那個日本鬼子只有一個渠道……」

盧千陽沒有說話,冰冷的眼睛盯著方正心。

方正心頓時一驚,他臉色愈發地蒼白,嘴唇顫抖得厲害。

「不錯,只有你,你給頭山信準備了有毒的茶葉,後來水猴子在路上給調了包……」

「你,你怎麽知道是我準備的?」

方正心幹癟的嘴唇顫抖得厲害。

盧千陽慢慢地直起腰來,他看了看方正心。

「有一個人,他在上海被秘密控制了,他交代了……」

方正心滿臉疑惑,他皺著眉頭,努力地想了想。

突然,他的雙眼微微一亮。

「他?」

盧千陽點點頭。

「不錯,小武,也就是我的徒弟……」

「你一直偷偷地收買了他,小夥子人年輕,開始還有些猶豫,可當你把武家的故事講給他後,他就死心塌地地跟著你,為你辦事了……」

方正心感覺身上一陣冰冷。

「你應該告訴了他,他的父親就是武東來,那個為拋棄了小武母子倆,追隨言家女人到了虞山鎮的廚師……」

方正心雙眼驚詫地看著盧千陽,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些事情,盧千陽居然調查得很清楚。

盧千陽嘆了一口氣,又輕輕地搖搖頭。

方正心臉色變得猙獰起來,他昂起頭,圓睜著雙眼,眼角裏布滿了細細的血絲。

「我二叔,我二叔讓你給我送來……」

盧千陽聽得出來,方正心內心的不甘和絕望。

也許是他無法接受方城會要他的命,在方正心的意識裏,即使自己是認祖歸宗,回了魯家。

但是方城在他的心裏,永遠是不可動搖的二叔,是自己的親二叔。

盧千陽沒有說話,又彎下腰,把那個盛有雞蛋的碗推到方正心的面前。

「師父,以前您給我剝過很多雞蛋,這一次,吃徒兒給你剝的吧。」

說完,盧千陽直起腰,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方正心的臉色頓時一怒,他的右手往腰間一摸,手裏立即多了一把精巧的手槍。

盧千陽拉開門,毫不猶豫地跨出門去。

盧千陽關上門,沒有離開,默默地從兜裏掏出香煙來,給自己點燃一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砰!」

屋裏傳來一聲沈悶的槍響。

盧千陽夾著香煙的手指輕輕地顫了顫,他狠狠地閉上眼睛。

在這一瞬間,他才知道徐天托付給他的是什麽事。

有些人,無法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有些事情,無法讓他們暴露在陽光下。

可是,一定有人會站出來,用他們的方式來解決毒瘤般的問題。

秋風驟起,盧千陽扔掉手中的煙蒂,豎起衣領,慢慢地離開。

兩年以後,上海。

英雄崗正在熱火朝天地修繕著,盧千陽出差到了上海,宋相逢派人把他接了言家莊。

來機場接盧千陽的人,他很熟悉。

自從去年香港一別,他再也未見過她。

她是言妙語。

一路上,盧千陽和言妙語仿佛有說不完的話,直到言妙語把車停在英雄崗下邊。

下了車盧千陽,突然回過身,伸出手搭在車窗沿上,問言妙語。

「你爺爺……」

言妙語眼色微微一沈,他知道盧千陽心裏一直很好奇,很想知道答案。

她想了想,回答道。

「是我堂叔,言玉山……」

言玉山,武東來,還有言玉山的妹妹,在小武落網後都被逮捕了。

「那我問問你,那茶葉裏真的有毒麽?」

言妙語突然又問了盧千陽一句。

盧千陽微微一楞,淺淺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了,你去吧,宋處長在上面等你……」

言妙語似乎明白了什麽,努力地擠出輕松的神色看了看盧千陽。

「你,你為什麽一直會相信我,即使我控制了你母親,你也一直相信我!」

言妙語探出頭,沖著盧千陽的背影喊了一聲。

盧千陽回過頭,對坐在車裏的言妙語笑了笑。

「言家莊那個做過土匪的莊主言采東告訴我,去虞山鎮,只有一個人可以完全信任,那個人就是他的姑奶奶……」

言妙語頓時臉一紅,笑了出來,笑得很燦爛。

盧千陽朝她揮了揮手,慢慢地順著那條修建得蜿蜒的青石板路朝上走,路兩邊的野草枯木早已修建齊整。

路邊還修建了花壇,在花壇的邊上,還擺放著長條木椅。

坐在木椅,上崗下那片蔚藍的大海令人心曠神怡,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鷗飛翔,朵朵雲彩悠閑在漂浮在天邊……

盧千陽順著石徑往上走,那些墳墓和石碑被整修一新。

第一塊碑,風化得厲害,斑駁的碑身上卻用紅色的油漆填補得耀眼奪目。

向子忠,陳恭樹……

盧千陽心裏一熱,慢慢地朝山頂爬去,遠遠地,他看見宋相逢那纖瘦的身軀正在指揮安置墓碑的工人們。

盧千陽臉上露出愜意地笑,他伸出手,一邊撫摸著路邊的那些墓碑,一邊向那山頂走去。

那些墓碑,有年代久遠的言風行,文重山;有田文水,許常山;有方從恩,杜宇風……

還有言慶山,還有言采東,方城……

盧千陽的手很輕柔,他深怕自己的手打擾到長眠在這裏的忠勇之士。

忽然,宋相逢回過頭,看到了盧千陽。

宋相逢沖著他一笑,一路小跑從山頂下來迎接盧千陽。

「盧隊長……,不,應該叫你盧所長……」

盧千陽和宋相逢哈哈大笑起來,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來,看看這英雄崗!」

宋相逢拉著盧千陽的手,一溜煙地爬上了山頂。

盧千陽站在那山崗上,頓時覺得眼角有些濕潤。

霞光萬道,金波跳躍……

「好一片氣壯河山!」

盧千陽由衷地贊道。

宋相逢瞇著眼睛,側著臉,看著盧千陽,點點頭。

「大好山河,都是他們這些人用命守下來的……」

宋相逢擡起手,指了指那些錯落有致的墓碑。

兩人一臉肅然。

山風瑟瑟,兩人靜靜地看著這壯麗河山。

過了許久,宋相逢幽幽地開了口。

「你這次出差到上海,是不是因為木仙癥……」

盧千陽眉頭微微一擠,他沈著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片寧靜、祥和的大海。

中河場,接二連三的有人感染了木仙癥,這一年裏,已經死了兩個。

旁人也許不清楚,盧千陽是知道的。

他現在是中河場派出所的所長……

「我……,我也有……」

宋相逢側過身,慢慢地扯了扯自己的褲腿,盧千陽低頭一看。

在宋相逢的腳踝處,一塊指甲大小,如同松皮的硬繭附皮膚上。

盧千陽猛然一驚,擡起頭,驚愕地看著宋相逢。

宋相逢沖著他微微一笑,點點頭。

「他們,又開始了……」

盧千陽拉過宋相逢的手,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來吧,就讓他們來吧!」

盧千陽眼神堅毅如鐵,他掃視了一下這片山崗,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死了,埋在這裏;我死了,埋在你邊上!

只要中國人不死絕,這片土地就永遠不可能讓外人踩在腳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