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霸淩者表白了。
他說:「我總欺負你,其實是因為我喜歡你!」
他紅著臉,像個純情少年。
可他口中的「欺負」,對我來說是一場長達兩年的霸淩!
如今我失去了所有,霸淩者卻手捧鮮花,聲勢浩大,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歡我。
我接過他遞來的奶茶。
在他期待的眼神裏,從他頭頂毫無保留地澆了下去。
「可是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啊。」
1
人們說初雪時分是很浪漫的。
無人在意,這場雪帶走了我唯一的親人。
我的外婆,這個世上最慈祥的老太太,唯一愛我的人。
在親眼看到我被霸淩後,外婆一時激動,倒在了雪地裏……
這是我第一次報警。
霸淩我的是同校的幾名女生,她們在警局裝得乖巧,稱只是同學之間鬧矛盾。
而我外婆本身有舊疾,她們三言兩語就推開了責任。
最後僅僅只被口頭教育了一番,就被家長帶走了。
我在醫院的走廊裏等了一夜。
醫生最終還是對我搖了搖頭。
我握著外婆冰冷的手,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喉嚨裏卻只能發出悲哀的嗚咽聲。
錐心刺骨、絕望後麻木。
是我錯了……
我以為獨自忍讓就能避免外婆擔心,就不會連累她。
可她還是因為我而出事了。
如果我能夠反抗,如果我不那麽軟弱可欺……
我趕去那些人常去的地方,在身上藏了刀。
外婆的死不僅帶走了我的精神寄托,也抽掉了我唯一的軟肋。
長時間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
走到門口,裏面傳出來的聲音十分耳熟。
「遊哥,你真這麽想啊?」
我握著刀的手抖了抖。
從門縫裏看去,穿著皮衣、一頭銀發的男生靠在沙發上。
遊柯,是我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和害怕的人。
一直以來霸淩我的人,都是仗著他的勢。
他吐了一口煙,懶懶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廢話?」
眾人附和:「對對對,那就祝遊哥心想事成了!」
「這以後桑雪就成嫂子了……」
桑雪是我。
我微微睜大眼睛,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以為又是什麽折磨我的新花招。
直到遊柯敲敲桌子又開口:「我喜歡桑雪這事,不準走漏風聲。」
「你們幾個,幫我想想女生都喜歡什麽……」
他喜歡我?
我的腦中嗡嗡作響,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誕的笑話!
可是,他一直以來對我的掌控欲和占有欲,的確能用這一點來解釋。
一股濃烈的惡心感令我渾身發抖。
殘存的理智也逐漸回籠。
我這樣沖動地沖進去,能殺得了誰呢?
而此時,屋內遊柯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門口,與門縫後的我對視上了。
他的眼中頓時染上了幾分意外、興奮的色彩……
2
第一次見這雙眼睛,是兩年前的下雪天。
少年被一群人圍在角落,身上染了血跡。
我只是路過,我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繞開。
可鬼使神差地,我還是被那個少年吸引了目光。
他面貌精致,銀發奪目。明明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嘴角卻掛著輕蔑的笑,張揚又刺眼。
我嘴上說著不要管閑事,一邊又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腳。
「那個……那邊有警察……」
我頭腦一熱,一開口又後悔了。
好蠢的辦法……
他們領頭的男生開始打量我。
「哪來的小豆芽!」
為了給自己壯膽,我又放大了聲音:「是真的!我剛剛還看見他們抓人了!」
幾人哄笑了一聲,扔掉了手中的棍子,朝我吹了吹口哨。
「那就謝謝小妹妹給我們放風了!先留著你的小命,哪天爺心情不好了,再慢慢玩!」
我害怕得不敢擡頭,哪怕他們路過我時,還嬉笑著掐了把我的臉。
等到人群徹底離開,我才註意到那股陌生的凝視。
來自那個差點被打死的少年。
他動也不動一下,只是坐在地上,歪著頭看我。
眼神中滿是新奇和玩味。
那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眼神意味著什麽。
像個勇敢的白癡,我一把拽起他就跑。
邊跑邊喊:「那邊沒有警察,我騙他們的,你快跑!」
跑了兩條馬路,我才意識到他受傷了。
我回頭松開了手。
他一言不發,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我問他笑什麽。
被打成這樣還笑得出來。
他回答說:「你以為他們真的信你有警察?」
我一楞:「不然呢?」
不然他們為什麽走了?
他靠在墻上,打了個哈欠道:「當然是覺得逗小孩好玩了。」
「當然,他們今天沒弄死我,我明天就一定會弄死他們。」
3
這話輕飄飄地從他嘴裏說出來,帶著叫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可能是天氣太冷,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直覺告訴我,眼前這個人我要離遠一點。
可不經意間看見他手上還在流血的口子,我又開啟包翻了翻,遞給他幾枚創可貼。
他盯著我,像看見了什麽新奇玩意兒。
「伸手。」我說。
他挑眉,將手伸到我眼前。
我搓了搓凍僵的手,替他貼好創可貼。
「去醫院看看吧,這不是貼幾個東西就能好的……」
我嘟囔著,他沒有回話。
一擡眼,剛好撞進他的眼神裏。
又是這樣的眼神,像看著一件有趣的東西,讓我渾身不舒服。
片刻後,他突然問我。
「叫什麽名字?」
我沒答。
他又問:「不怕我嗎?」
我反問他:「為什麽要怕你?」
他笑了笑:「認識我的人,沒有不怕我的。」
我背好包轉身就走。
「我又不認識你。」
下一秒,我的包被他輕輕一扯,連帶著我整個人都後退撞進他懷裏。
「我叫遊柯。」他在我耳邊說,「你會認識我的。」
當時我根本不會想到,「遊柯」這個名字,會成為我接下來的日子裏,最想逃離的存在。
那天圍毆遊柯的那群人,我聽說過,是這片的地頭蛇,平日裏霸道慣了,別人見了都繞道走。
可第二天,他們就被莫名打了個半死。一群人再也不見昨日裏囂張狂妄的樣子,一個個都捂著腦袋,七倒八歪。
我躲在櫃子後面親眼看到的。
因為,這是在我兼職的餐廳裏。
我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來那個叫遊柯的昨天說的話。
「他們今天沒弄死我,我明天就一定會弄死他們。」
這時,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
骨節分明,修長漂亮。
貼著眼熟的創可貼。
我扭頭一看,張揚的銀發猝不及防地闖進視線。
「小豆芽,你想他們怎麽死?」
4
鋒致的側臉帶著幾分危險意味。
我的心狠狠一跳,推開了他。
大庭廣眾的,他們怎麽敢……
「你們別……在這裏鬧事。」我縮了縮脖子,小聲說。
遊柯彎唇一笑:「不鬧事,總該幫你出口氣吧。」
幫我?出口氣?
楞神間,遊柯從地上提了個人到我面前,嚇了我一跳。
「是他昨天走的時候摸了你的臉?」
他突然這樣問。
我咽了咽口水,想起來確實有這回事,老實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這個人就被丟在地上,遊柯一腳踩碎了他的手。
甚至能聽到骨骼碎裂的恐怖聲音!
我隨即就捂住了嘴,有偷偷圍觀的人也忍不住驚叫出聲。
遊柯心情不錯的樣子,挑眉問我:「滿意嗎?」
我緊張地直摳指甲。
明明是他們心狠手辣,偏偏還給我扣個帽子,說是為了我出氣。
早知道這個人這樣厲害,我又怎麽會摻合進來!
被踩碎手的那人也是個硬骨頭,臉都憋紅了,還是不服氣。
「姓遊的,有種你今天就弄死我!」
「你不就仗著有個當官的叔叔,以為封了我們的嘴就沒人知道你的破事了?」
「誰不知道,你媽就是個破鞋!你是從哪兒來的都不知道!」
「小雜種……」
不堪入耳的話一句接一句,聽得人心驚膽戰。
遊柯臉上還掛著笑,可那雙眼睛卻像淬了冰,冰冷可怖。
偏偏那人還在火上澆油。
「你媽倒是吃幾年牢飯就出來了,呵,可憐你爸,死了都沒臉!」
「……」
遊柯靜靜地聽著,手上不停把玩著折疊小刀。
看起來沒什麽反應,可見識了他的手段,我絲毫不懷疑,他隨時會上前給那人一刀!
我的心怦怦跳,在警察來之前,恐怕事情還會鬧大。
對我來說,工作沒了事小,牽扯人命事大!
遊柯轉了轉手腕。
也是在這一刻,我朝他撲了過去,擋在他身前。
他的雙眸漆黑如墨。
我踮腳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別聽。」
5
這辦法雖然蠢,但遊柯的眼睛告訴我,是有用的。
他看著我,眼底浮現出幾分訝異,濃重的戾氣也散去了一大半。
那人還在罵,一句比一句難聽。
我又把遊柯的頭掰正,看著他的眼睛說:「別聽他放屁。」
「沒爸沒媽怎麽了,我也沒有!」
「我也經常被人說是野種,但我無所謂,你越生氣,他們越起勁……」
我不停念叨,試圖蓋過那人的聲音。
心裏想著,大哥,你可閉嘴吧,這活閻王真的會殺了你!
轉眼一看,遊柯的眼尾已經染了幾分笑意。
屋外警笛聲終於響起。
我松了口氣,訕訕收回手。
卻意料之外被他攥住了手腕。
結果就是,被迫警局一日遊。
遊柯來警局全程跟回家似的,散漫地往那兒一坐。
反倒是我這個無辜的人,老老實實地聽人訓誡。
警察說:「小女孩子,不要跟這群人鬼混!」
我說根本就不認識他們,跟我沒關系。
這時遊柯開口了。
「等會兒帶你去兜風?」
我:「……」
你有病啊!
「警察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他,不信你問,他連我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遊柯冷笑:「桑雪,剛剛還投懷送抱,這會兒裝不認識?」
我整個人傻住。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身上還穿的工作服,掛著名牌的。
洗不清了……
我以為這場鬧劇最後就是雙方認錯、賠償。
可沒多久來了家屬,跟警方交涉後,那群挨打的人都被拘留了。
說一開始就是他們鬧事。
而遊柯從頭到尾沒說兩句話,就被送出了警局。
我想偷偷溜走。
被人一只手就撈了回來。
「放開我!」
「我要回家了!」
遊柯湊到我耳邊:「你信不信,就算我打死那個人,也能安然無恙離開。」
他聲音清冷,我頭皮發麻。
沒兩分鐘,有人開了輛摩托,停在我們面前。
那人將車鑰匙給遊柯,笑道:「遊哥,好好玩!」
一個沈重的頭盔丟給了我。
「戴上,帶你去兜風!」
我哪裏有心情去兜風!
「我不去……」
眨眼間,我的手機被他搶走。
「去不去?」
「……」
6
晚上的風格外冷。
為了方便工作,我沒有穿很厚的衣服。
我坐在摩托後座,車速快到周圍的環境都成了殘影。
風刮在身上,像刀子劃過皮膚。
無論我怎麽喊,遊柯都不肯放慢速度。
直到摩托繞著盤山的公路,開到了山頂。
我整個人都麻木了,踩到地面時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渾身發抖,手腳冰冷。
遊柯站在那兒,嗤笑了聲。
「沒用!」
「你從這兒往下看,看整座城市。」
「應該感謝我帶你來這麽好的地方。」
這兩天受的沖擊太多了,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準確來說,是這個瘋子!
心頭的委屈被恐懼壓著,一下子爆發了。
「誰要跟你看,你就帶誰來!」
「我跟你有什麽關系啊!你要這樣嚇唬我!」
委屈夾雜著憤怒,我吼著吼著就哭出了聲。
把我帶到這麽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怕是弄死我都沒人知道!
遊柯蹲下身來,凝視著我。
「你很怕我?」
我嚇得往後縮。
「你覺得呢!」
「我一點都不想摻合你們的事……為什麽就是要逼我……」
他的眼神明顯冷了下來。
「以為是個膽大的,沒想到還是個怕死的。」
「既然怕死,為什麽總是想救人?」
「上次救我,這次又多管閑事救他們。」
「很好玩嗎?」
我紅著眼睛,握緊了拳頭。
「是我多管閑事行了吧!是我自不量力!」
「你放過我吧,我就是個膽小鬼,玩不起,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遊柯怒極反笑:「行,既然這麽不情願,聽你的。」
說完,他將手機扔給我,轉身重新戴上頭盔,長腿一邁,騎上車就走了。
摩托的轟鳴聲漸漸消失。
耳邊只剩我自己的呼吸聲時,我才反應過來。
我被丟在這山上了。
我慌張地爬起來,開啟手機。
偏偏上班那會兒忘記充電,已經關機了。
更可怕的是,這一路上都不會有人。
我哭蒙了,只能借著月光顫顫巍巍往回走。
7
桑雪!讓你多管閑事!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你以為被救的人都會對你感恩戴德嗎!
非但不是,還惹上了這麽一個惡魔!
大晚上的把我一個人丟在荒山野嶺,跟殺人有什麽區別!
為了更快下山,我抄了近道。
可一個不小心,我就摔了一跤,往下滾了好遠。
「嗚嗚嗚……」
「為什麽啊!我做錯了什麽……」
恐懼到了極點,我忍著痛爬起來,摸著黑繼續走。
心裏把遊柯罵了一萬遍。
終於走出這座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凍麻木了。
不難想象,如果遇見了壞人,或者野獸什麽的,我死得有多慘……
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發現外婆還在馬路偏張望著。
已經很晚了,我還沒回來,這小老太太肯定著急得很!
我躲起來,整理好衣服和頭發,假裝沒事人一樣。
「外婆!」
外婆瞇著眼睛,看見我臉上才終於露出笑容。
「桑桑呀,你怎麽這麽晚還不回家!」
我挽著外婆的手,手鉆進她的口袋,終於感受到了溫暖。
鼻子忍不住一酸。
「對不起外婆,和同學吃夜宵去了,手機沒電……」
第二天,我就和兼職的餐廳提了離職。
這個暑假就要結束了,我很快就要上大學。
我只想離開這裏,千萬不要再遇見那個人。
可餐廳經理以人手不夠為由,要求我待到先前說好的時間,否則薪金要扣除一大半。
以防萬一,我提出到後廚幫忙。
盡管後廚會更累,我也無所謂。
我以為,只要我躲著點,就不會再惹來麻煩。
可是麻煩已經能主動找上門了。
我正擦著盤子,經理突然找到我。
「那桌客人說要找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
透過門縫,果然又看見那顆銀色的頭。
我握緊了拳頭。
「我不認識他們,我不去!」
經理瞪了我一眼!
「你是經理還是我是經理?快去!」
我直接被推到了他們桌前。
8
遊柯擡眼看我,似笑非笑。
我直接問:「你還想做什麽!」
他無視我的情緒,手指在桌上敲啊敲。
「你們這兒就是這麽服務客人的?」
這話是說給經理聽的。
經理好似很怕他,陪著笑臉。
「對不起先生,您看想吃點什麽,我讓她給您介紹?」
於是遊柯點了一桌螃蟹。
「先生,您的菜上齊了,請慢用。」
「等等。」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螃蟹,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深吸一口氣。
冷靜……說不定,他就是喜歡跟人對著幹。我乖乖聽他的,他就覺得沒意思了呢。
我低頭,認真剝起了螃蟹。
那道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昨天怎麽回去的?」
他突然問。
我手指一頓,心裏冷笑一聲。
「走回去的。」
他勾起唇角。
「還挺能走。」
我沒理他了。
剝完螃蟹,我再次禮貌道:「祝您用餐愉快。」
遊柯敲了敲桌子:「坐下。」
我僵著身子,沈默了一會兒,還是聽話坐下了。
他又把盤子推到我面前:「吃。」
我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來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深吸一口氣,我揚起一個笑臉:「對不起先生,我海鮮過敏。」
他輕笑了聲。
「是嗎?那如果我非要你吃不可呢?」
我看著他的眼睛,半晌後,拿起筷子把螃蟹吃了個幹凈。
非要這樣才能結束的話……
「你脾氣不犟的話還是挺可愛的,這裏的螃蟹很不錯,今天請你吃,昨天的事就算了……」
遊柯自顧自說著,可他的話音未落,我已經捂著胸口,脖子以上都變得通紅,暈倒在地。
「桑雪?」
如你所願……
9
「海鮮過敏還吃這麽多螃蟹,嚴重的話是會死人的。」醫生把送我過來的遊柯當成了家屬,囑咐了好一會兒。
我躺在病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轉身冷笑了聲:「你應該告訴我是真的過敏。」
「何必拿命跟我犟。」
我覺得好笑。
「我做的每一步都是聽你的,不是嗎?」
他噎住。
我的手機鈴聲響起,卻是在他的手上。
他看了眼說:「外婆?呵……」
「你說你跟我一樣,是沒人要的。」
「你至少……還有個外婆。」
我臉色一沈,莫名感到慌張。
「我從沒說過我和你一樣。」
「我膽小得很,不喜歡打架,更不喜歡飆車。」
「我是一個很無聊、很普通的人。」
「你要找人陪你玩,我不夠資格。」
他盯了我一會兒,把手機扔給我。
走之前,留下一句莫名的話。
「好不好玩,你說了不算。」
之後上班的時間,我沒再見過遊柯。
他仿佛人間蒸發了,我也逐漸恢復到之前輕松的狀態。
直到……大一開學。
我以為,迎接我的會是大學嶄新的生活。
結果……卻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籃球!
「砰」地一下,給我砸摔倒了,腦子蒙了好一會兒。
隨後沖過來一名男生,著急跟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砸到你了……那個,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我擺擺手:「沒關系……」
下一秒,另一個籃球以更快更準的速度,將面前的男生砸了個正著!
我驚愕地瞪大眼睛。
輕慢而熟悉的聲音闖進耳朵裏。
「道歉有什麽用,至少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眼熟的身影由遠至近,張揚的銀發格外搶眼。
「幫你教訓他了,不用謝。」
10
「遊柯?」
我的心頓時沈到谷底。
不難猜,他也是這裏的學生。
而且,周圍的人應該都認識他。
甚至被砸的男生擡頭發現是他之後,原本的憤怒都變成了恐懼。
男生連連和我道歉,球都不撿就跑了。
遊柯將手搭在我肩上。
「好久不見,桑雪。」
一時間,我成了最引人註目的存在。
我側目,就能看見他惡魔一般的笑。
「我幫你教訓人,沒句謝謝,就這反應?」
他似乎覺得自己很正義?
我躲開他的手。
「那球是不小心砸到我的,別人已經道歉了!」
「你什麽都不知道,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嗎!」
其實話一出口,我就為自己的沖動後悔了……
遊柯微瞇起雙眼,陰惻惻地看著我。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閑事?」
……
後來聽說,在學校幾乎無人不知遊柯的名號。
沒人聽說過他的父母,只知道他家中有錢有權,是出了名的紈絝公子哥,沒有人敢招惹。
而我開學第一天,就被眾人註意到了。
甚至在上課時,還會有人偷拍我的照片。
我沒有想到遊柯帶來的影響會這麽誇張,也更堅定了要遠離他的想法。
可事態永遠不會往我想要的方向發展。
課堂剛結束,教室裏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唏噓聲。
我擡眼,看見靠在門外的遊柯。
銀發皮衣,囂張惹眼。
女生竊竊私語,男生避之不及。
「桑雪。」
他扯著嗓子喊我,聲音散漫。
我恨不得鉆到桌子底下,鉆進地縫裏。
這時旁邊的男生突然伸手戳了戳我。
「你要是不想理他,我們一起走吧?」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們路過遊柯的時候,他勾著唇角,叫住我。
「叫你,聽不見?」
我躲在男生後邊:「聽見了,可是我要去吃飯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男生,嗤笑道:「跟他?」
男生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
我說:「是啊!」
遊柯挑眉:「好,很好……」
11
這個男生叫蔣昀。
接下來好一陣子,我們都約了一起吃飯。
遊柯也沒再找我麻煩。
我很感激蔣昀能夠陪我面對這些麻煩。
他說:「我也就是看不慣這種橫行霸道的人!」
我以為他能成為我不錯的朋友。
可沒多久,蔣昀突然向我表白了。
我很意外,也很慌張。
就在想借口拒絕他的時候,我再次看見了遊柯的身影。
那雙眼睛遠遠地註視著我,看不出喜怒。
後來,我再沒見過蔣昀。
直到在別人口中聽到,蔣昀出了車禍,休了學……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找到遊柯。
他看見我,意料之中地揚起眉。
我開門見山:「蔣昀的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他笑了笑,不說話。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一次,讓我徹底認識到了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我咬著牙往後退了幾步。
「遊柯,你太過分了!」
「你這個瘋子!」
遊柯靜靜地看著我,反倒是他那幾個狗腿跟班,指著我罵罵咧咧:「怎麽跟遊哥說話的!」
「遊哥,你說話,咱們就讓這丫頭混不下去!」
「閉嘴。」遊柯淡淡開口,「讓她罵。」
真是有病!
我嘗試把蔣昀的事反映給老師。
可老師告訴我,蔣昀那邊目前在專心養傷,對這起意外並不追究。
老師勸我,學習才是本分,不要摻合別人的事情。
甚至在課間,還意有所指地說:「現在的小姑娘,就是愛亂搞關系,不同的男生圍著轉……」
我渾身僵硬,像被迎面潑了涼水。
最後……都成了我的錯?
遊柯目露嘲諷對我說:「看看,滿腔正義有什麽用?」
「只會被人瞧不起。」
我問他,蔣昀有什麽錯。
他伸手勾起我的頭發,在指間繞啊繞。
「他錯在,招惹我的人……」
隔天,這名老師就「主動」離職了。
還當著許多人的面,主動和我道歉。
「桑雪同學,老師不是那個意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楞在原地。
12
「嘖,又來興師問罪了?」
遊柯雙手插兜,俯身直視我的眼睛:「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我想了想。
「遊柯,你換個人陪你玩吧。」
「我覺得,很煩、很幼稚。」
「你是我見過的最自以為是的人。」
空氣都靜默了幾秒鐘。
遊柯反倒笑了。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我不都是為了你……」
我打斷他:「為了我?你真可笑!」
「我遇見你之後,就沒有過好事!」
「我要是不合你意呢?你打算開車撞死我,還是讓學校也開除我?」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桑雪,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人?」
我吼道:「沒錯!」
他低低地笑了幾聲,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還真不能讓你失望。」
那會兒我還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只是當晚,我就在家裏看見了他。
外婆招呼我吃飯,我一進門,就發現遊柯在桌前坐得端正。
我的心頓時沈到谷底。
「你來我家做什麽!」
他還沒回話,外婆已經開口了。
「這孩子,同學來家裏玩,去拿筷子。」
他在我家表現得像個乖學生,會說話,懂禮貌。
可我的心已經高高懸了起來。
就因為我說了讓他不開心的話,所以他在用外婆威脅我?
「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咬牙,低聲質問他。
他不回答我,反而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外婆的手藝不錯,有家的味道真好。」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話,落在我的耳朵裏就變了味道。
在我看來,他在炫耀。
炫耀我被他抓住了軟肋。
也是從這天開始,我再也不敢惹火他。
13
後來的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
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將來能夠照顧好外婆。
至於遊柯,他時常以捉弄我為樂趣,我也都忍了。
旁人搞不清楚我和他的糾葛,他們因為害怕遊柯,沒有人敢與我走得近。
我就一個人,過著努力、孤獨、軟弱的日子。
一次意外,我碰到了當初那群被遊柯送進警局的小混混。
也得知了關於遊柯一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遊柯的母親出軌了,被父親發現後,情夫失手殺死了父親。
很快母親和情夫雙雙判了刑,他在一夕之間失去了父母。
偏偏他還要承受數不清的閑話和白眼。
應該就是那時候,他的人格開始變得暴力偏執,解決問題只用最極端的手段。
我的手機裏,幾乎要被他的資訊占滿。
他好像很享受我被控制、乖乖聽他話的感覺。
心情好時,要帶我去兜風。不好的時候,經常提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
比如說:給他唱歌,幫他處理傷口,給他帶飯必須是親手做的……
我都照做。
有人說閑話,說遊柯是不是喜歡那個桑雪。
我在轉角聽得真切。
遊柯說:「她也配?」
「太聽話了也沒什麽意思,還是當初犟一點來得好玩……」
眾人的哄笑聲把我淹沒。
我不關心自己在他這裏扮演什麽角色。
我知道那種言情小說裏,女主雖然普通卻敢於向權勢宣戰,我不敢。
因為我不止一次見識到了,遊柯沒有心,我鬥不過他。
我只想和外婆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14
後來私底下,那些追捧遊柯的人,都認定了我是個好捏的軟柿子。
他們會在教室搶我的位置,在圖書館幹擾我看書,在下雨天破壞我的傘。
在我吃飯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撞掉我的飯菜。
「哎呀!不好意思桑雪同學,我不是故意的!」
這個執著於在我這裏找茬的女生叫朱麗,她喜歡遊柯,我的存在對她來說很礙眼。
我沒搭理她,收拾好餐盒就要離開。
轉身卻撞在遊柯身上。
他皺眉看我:「怎麽每次見你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我回頭看,朱麗果然已經躲起來了。
頓時覺得可笑。
「那你就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我說。
我的狼狽是誰造成的,他真的不知道?
遊柯一把拽住我的手。
「你就這麽討厭我?」
我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不然我該喜歡你?」
他楞了一下。
我越過他,沒再看他一眼。
那天晚上,我被朱麗帶人攔在回家的路上。
「桑雪,你真是我見過最陰魂不散的賤人!」
我皺起眉頭,試圖繞過去。
她身後另兩個女生扭住我的手,將我摁在墻上。
然後一巴掌猛地扇在我臉上。
「跟你說話呢!媽的再裝這副清高的死樣子給我看?」
我掙紮不開,因為憤怒連呼吸都變緊張。
「你要幹什麽!」
她搶走我的手機,用力劃拉了幾下,然後舉到我眼前。
「你說你們沒關系,他倒是沒少找過你啊。」
他指的是遊柯。
朱麗不止一次威脅我,不要總出現在遊柯面前。
「兩年了,我可從來沒見誰能在他身邊待這麽久!」她掐著我的臉,「你還敢說你沒纏著他?」
我笑了。
朱麗瞪著眼睛:「笑什麽!」
「笑你蠢。」
她真是我見過最蠢的人。
15
這天,我被朱麗帶的人在角落裏打了一頓。
她們把積雪攥緊成團,一個個砸在我身上,丟進我的衣服裏。
我試圖和她們拼命。
可一轉眼,我的余光就瞥到了馬路對面的外婆。
外婆著急地揮著拐杖,嘴裏邊喊著我的名字。
「桑桑啊!」
僅僅下了個台階,外婆就捂著心口,痛苦地倒了下去。
這一刻,我內心的驚恐遠遠超出了身體的疼痛……
我的外婆,我唯一的親人,在目睹我被霸淩後,一時激動,永遠離開了我。
我一直以來的小心翼翼、軟弱忍讓都成了笑話。
而我精神崩潰、想讓他們償命的時候,卻聽見遊柯說他喜歡我。
荒誕、惡心。
我握著刀,整個人都在發抖。
遊柯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門縫,與我對視。
「桑雪?」
我藏起刀,轉身就走。
霎時間,屋內躁動起來。
我剛走幾步就被遊柯拉回來,抵在墻上。
「跑什麽?」
我極力克制內心的沖動。
他皺眉盯著我:「你哭了?」
「你剛剛……聽到什麽了?」
我擡頭,勾起唇角:「沒聽清,要不然,你再說一遍?」
遊柯怔住,表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可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冷笑了一聲,我伸手摸上他的臉,語氣帶了幾分引誘的意味。
「你說啊,我聽著。」
把你對我骯臟下賤的想法說出來。
遊柯呼吸一滯。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能確定,他對我所有荒謬的幻想,最終都會成為我手裏刺向他的刀。
也是我唯一有把握的報復。
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雙眸浮現一絲喜悅。
「桑雪,你等等我。」
「我會告訴你的。」
我等著你……
16
學校發生了件大事。
平日裏目中無人的校霸居然要表白了!
對方還是經常被他捉弄的女生。
旁觀者都感慨,真是戲劇性的一幕啊,紈絝霸道的少爺也有收心的一天!
「天吶!偶像劇照進現實嗎!」
「那個女生走了什麽運……」
所有人都沈浸在自己編織的劇情裏,無人在意我的悲哀。
他們口中的「捉弄」「玩鬧」,對我來說是一場長達兩年的霸淩!
在我失去尊嚴和至親之後,霸淩者手捧鮮花,聲勢浩大,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歡我。
「桑雪,遊柯在下面喊你好久了!」
「是啊是啊,你不下去我都想替你去了!」
我莞爾一笑:「那你去吧。」
去交換我的人生,繼承我的苦難。
我往陽台看下去,今天的遊柯穿著整齊幹凈,頭發也修整過了,與以往張揚的風格大不相同。
真是披了一層完美的皮。
下樓時,我碰到了朱麗。
她上來就掐住我的脖子,破口大罵:「賤人!你很得意是吧?我那天就應該打死你……」
想到外婆,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狠狠把她推了出去。
她連滾了幾個台階,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我學著她以前的動作,把她的臉摁在地上。
「朱麗,你好好看著,你擔心的事情都會發生。」
「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裏。」
以不同的方式。
遊柯終於見到我,眼眸亮起,像個純情少年。
他說:「桑雪,我……喜歡你!」
「他們說,女生都喜歡明目張膽的宣告,喜歡能寄托感情的花。」
「我不是很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