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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後悔不顧反對要保父親的命,最終導致他最後半年活得沒尊嚴

2024-04-09文化

故事素材來源身邊稍有改編,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故事自述人:龍飛燕,54歲

插著胃管,吊著尿袋的父親前段時間去世了,如今想來我卻為自己所謂的孝順感到後悔。我當初沖動的決定卻讓父親這大半年來過得極其沒有尊嚴,我常常想如果現在讓我再選一次,我不會像當初那樣要求極力保父親的命,而是選擇順其自然。

父親今年82歲他比母親大五歲。他是挨過餓受過苦的人,所以父親一輩子特別的節儉。

父親和母親一共孕育了三個孩子:姐姐,我,弟弟。

姐姐是一名小學老師,但她才四十歲的時候因為精神問題選擇了內退,弟弟因為疾病從小有腿疾,是個殘廢。我在一家公立幼稚園幹了幾十年直到退休。

我的退休金不高,因為我不屬於編制,是臨編人員,退休薪金到手只有一千七百多元。相比沒有退休金的弟弟,我還是挺知足的。

我的父親是一名退休工人,他每個月拿著3200多元的退休薪金,母親也在十幾年前一次性買斷了養老保險,她現在每個月養老金和我差不多。

雖然父母都有收入,但他和母親卻把日子過得特別苦。

很多時候,他們一頓菜吃了好幾餐他和母親都舍不得扔。

買來的肉放在外面忘記收起來了,變了味兒,他都會要求母親用各種香料煮一下,自己默默把那肉給吃了。他總說扔了可惜。

父親還經常告訴我們:「我們年輕的時候,別說吃肉,就是飯都吃不飽。別說像這樣好的一塊肉舍不得扔,就是一口飯掉在地上都會毫不猶豫地撿起來吃了。」

我父親雖然不註重吃,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要穿好的。但是他是個自尊心特別強的人。

不管什麽時候,他都盡量不去麻煩別人,他說年輕時被拒絕多了,所以再也不怎麽敢隨便開口求人,即便是自己的子女,他也很少要求我們為他和母親做點什麽。

父親沒生病之前,每天都會穿戴整齊,去小區不遠處一個老年活動中心跟人下棋。那裏有許多退休老人聚在那三三兩兩的打牌,他對那些都不感興趣,他只喜歡下下象棋。父親說退休金去打牌輸給別人,那是最愚蠢的行為,還不如留在自己手裏。

他不喜歡打牌的另一個原因是不喜歡別人在打牌的時候激動得大吼大叫,他就喜歡安安靜靜的一個人思考。

碰到下雨天不能出去的時候,父親就會在家練練毛筆字,這是父親堅持了十幾年的愛好。他曾調侃自己:「我練了十幾年的毛筆字卻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沒那些幾歲小朋友的書法好。」

父親不喜歡玩手機,即便他有智能電話,但除了接打電話,他其他時候從不拿手機玩。他曾經問我們:「你們一天到晚拿著手機刷個不停,手機裏有啥好看的?」

父親不練字的時候,她就會坐在自己的躺椅裏,瞇著眼睛聽花鼓戲。那些花鼓戲他來來回回聽了幾十遍甚至上百遍了,他都能準確無誤跟著哼唱了,但他就是聽不膩。

別老父親是個男人,但他很愛幹凈。他每天都要把頭發梳得沒有一絲雜亂,衣服永遠都是幹幹凈凈,沒有一點褶皺。

父親八十歲那年我和弟弟還有姐姐還給他辦了一個熱鬧的生日宴。那次我們沒有請任何親戚,連父親的兄弟姐妹都沒喊,只有我們一家人在店裏簡單地吃了兩桌。

我們從沒想過,一向身體健康的父親,會突然之間得了重病。

那段時間我們回娘家,明顯感覺到父親的精神狀態大不如從前,身體也日漸消瘦起來。我們一問他,父親就說沒事。

我和姐姐最後商量一番後,對父親說:「我們帶你去做個檢查吧?我看你最近身體不太好。」

父親卻說:「浪費那個錢幹什麽?小病不用看,真要是有名字的大病也治不好,我也不想去受那個罪,順其自然就好了,我瘦了是因為我最近沒胃口,吃不下什麽東西。」

我和姐姐再三堅持下,父親最後還是沒扭過我們,被我們帶去醫院做了個全面檢查。

不檢查還好,一檢查後看到那個結果單我和姐姐都有些懵。最後醫生看了檢查結果後告訴我們父親有食道癌中晚期,還有膀胱癌。

父親看我們從診室出來後,他大概猜到了自己情況不太好,父親反而安慰我們:「走,咱回家吧!我說過了,大病咱不浪費那個錢。」

我們求父親住院,他怎麽都不肯。最後他讓醫生開了些藥回家了。

父親回家吃了藥後,情況並沒有好轉,相反他的病情比我們想象中惡化得快很多。

父親實在疼得不行,被我們送去了醫院。醫生說:「兩個月前你們要是堅持一下,老人家生還的機會還挺大,現在這個情況,他機會少了一大半了。」

姐姐和弟弟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當時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直接堅持:「醫生,不管多大的機會,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父親。」

醫生把所有的風險都一一告訴了我們,姐姐和弟弟還有些猶豫:「姐,要不我們問問爸的意思吧?醫生都沒太大把握的事,這不是小事,一旦上了手術台,就後悔的機會也沒有了。父親往後的日子,估計沒我們想得那麽好。」

我大聲呵斥了弟弟:「你是不是男人?一個大男人遇到這種事還磨磨唧唧拿不定主意?這是救命的事,先讓爸活下來再說。」弟弟最後在手術告知單上顫抖地簽了字。

父親的手術做了幾個小時,麻醉醒了後父親推出了手術室後,父親全身都插滿了管子,姐姐看了捂著嘴巴忍不住哭,弟弟跟著護士一起把父親推去了重癥監護室。

醫生說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晚上還是去ICU觀察一晚上穩妥些。

父親在醫院前前後後住了二十來天,出院時他無法自主吞咽,在胃部放了一根管子,從那以後父親的一日三餐只能從那個管子裏打實物進去。

父親的膀胱切除了,他還掛了一個尿袋。出院時,父親並沒有高興,相反他看起來很沮喪。

回家後,父親也不能出去走動,他只能靜躺在床上。

親戚鄰居們去探望他,他都很抗拒,不想讓大家看到他的樣子。

我和姐姐每天都回娘家幫著母親一起照顧父親,我還特意買了破壁機,把實物打成糊狀用註射器透過管子打到父親的胃裏。

父親每次看到我們給他換尿袋,給他打食物進去,他就默默流淚。

父親最後一個多月呼吸有些急,我們請了醫生回來給父親看了一下,醫生說要給父親輸氧。從那以後父親又多了一個管子。

母親那天看著父親瘦骨嶙峋的樣子,忍不住心疼地問我:「你說,你們讓你父親這樣難受地活著,他樂不樂意?自從他出院回家後,人都變得自卑了,話也不說了。」

父親最後只活了大半年還是走了,給父親穿壽衣的時候,看著他身體上插著管子的地方那兩個孔,我心裏一顫。

我流著淚不斷地問我自己:當初如果我不執意要求父親動手術讓他多活幾年,或許父親就不會在最後活得這麽痛苦。

他那麽愛體面的一個人,最後卻活得沒有一點尊嚴,難怪他最後的日子裏失去了笑容,變得那麽敏感自卑,如果再有一次選擇,我不會這麽做。與其圓了我所謂的孝順名義卻讓父親最後如此煎熬,倒不如讓他體面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