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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塵埃——誰是金庸筆下最瀟灑的人物?何足道!

2024-07-18文化

原創 張釋之


老話說,千古文人俠客夢。

從太史公以降,文化人始終對江湖、俠客充滿了向往。

遺憾的是,在武俠世界中,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英雄所在多有,好勇鬥狠、喊打喊殺的豪傑同樣不少,傲骨天生、翩若遊龍的俠客卻不多。

梁羽生先生號稱新派武俠小說開山鼻祖,開創了名士之俠,主人公似乎都能吟一手好詩,不過看多了就會有點皮,畢竟名士們離我們太遠,找不到現實的投影。

繼梁先生而起的金庸先生,成就了新派武俠的最高峰,筆下主人公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多是些文盲或半文盲。當然啦,文盲半文盲並不影響他們成為大俠或英雄。

說多了那些主人公,今天老張只想說一個配角:何足道。

在金庸的武俠小說中,出場驚艷如何足道的寥寥無幾。

透過郭襄的視角,何足道甫一出場,便展現了不同於主人公們的氣質——那是一種稠人廣眾的孤獨,盡管他出現的地方鮮有人跡。

他一襲白衣,在空山中獨自彈著焦尾琴,是如此的落落寡合;然而,他的琴聲卻平糊中正,隱然有王者之意,甚至引得百鳥來朝,怎一個瀟灑了得!

更為令人驚艷的是他的出場詩:

那人隨手在琴弦上彈了幾下短音,仰天長嘆,說道:「 撫長劍,一揚眉,清水白石何離離 ?世間苦無知音,縱活千載,亦復何益?」

金庸只用了寥寥幾筆,就為我們勾勒出一位獨往獨來、誌向高潔的坦蕩君子。

他那百鳥來朝的琴藝、畫地為局的超卓,倒還不算什麽,難能可貴的是不遠萬裏從西域到中原,只為傳一句陌生人的遺言!

這種漢晉氣度,真是說不出的風致灑然。

千古文人俠客夢?何足道哉!

郭襄見到了何足道的寂寞,也為何足道開啟了一段青澀的感情。

郭襄心想:「 此人和我一般寂寞,空山撫琴,以雀鳥為知音;下棋又沒對手,只得自己跟自己下。 」……郭襄棋力雖然平平,卻也看出白棋若不棄子他投,難免在中腹全軍覆沒,忍不住脫口叫道:「 何不徑棄中原,反取西域?

這一句話,開啟了何足道感情的閘門,也一語成讖,成就了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愛情。

郭襄只聽了幾節,不由得又驚又喜。原來這琴曲的一部份是自己奏過的【考槃】,另一部份卻是秦風中的【蒹葭】之詩,兩曲截然不同的調子,給他別出心裁的混和在一起,一應一答,說不出的奇妙動聽。

但聽琴韻中奏著:「考槃在澗,碩人之寬。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天一方……碩人之寬,碩人之寬……溯回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獨寐寤言,永矢勿諼,永矢勿諼……」

狷介的狂生與溫柔的少女的相遇,並未能擦出絢爛的火花。

初遇郭襄的情愫,在相見恨晚的語境中,只有透過琴聲來表達,還沒等到回應就湮滅在比鬥之中,只剩下一個遠走昆侖的落寞背影。

話說當年金庸並沒將何足道行跡全部挖掘出來,幸好江湖不止金庸啊,還有咱這個非著名江湖郎中和吃瓜者張釋之嘛!

經過老張我細心挖掘和精確考證,終於發現了何足道少年時的兩首佚作!您還別說,他少年時填詞度曲很像那麽回事呢!

不信,您看這首 【滿江紅·絕俗念】

雨斷雲收,經天處,飛虹乍現。心向往,鯤鵬振羽,直沖霄漢。呼風掀起千江水,尋天攪徹靈霄殿。縱長嘯,揚眉當空舞,憑誰嘆。

一枰棋,一身膽,一瑤琴,一寶劍。我本一狂人,怎堪羈絆? 濁酒千杯唱豪邁,清琴一曲歌舒寒。大寫意,潑墨畫輕狂,絕俗念!

雖然出律不少,但夠狂夠囂張啊!別急,咱們再來看這首 【賀新郎·何足道哉】

醉起林深處,縱長歌,鴉雀驚飛,枯枝殘老。旅雁尋天聞聲住,和我一行清嘯。覓歸途,斜陽輕照,化淡俗塵滿身累,看前朝,光明當可料。酬壯誌,趁年少。

自古豪傑知多少,遍天涯,江山多嬌,英雄氣傲。紅花綠柳堪驚甚,嘆我虬髯容貌。縱嘶騎,潮頭崖角,萬類霜天一碧染,淩風獨覽煙波浩。 任艱險,何足道!

嘿嘿,何足道,何足道哉!真好!

不過,我的朋友大詩人莫須有先生始終堅信:愛情才是何足道的全部密碼。

在【江湖人物譜】中,他為何足道寫了四首詩,端的是十足十的何足道鐵粉!當然啦,這四首詩對郭襄的鐵粉來說,未免有些不公平……

其一,說了郭襄的壞話:

朝朝暮暮風風風,琴劍飄零說異同。

襄陽孤女無情甚,世事如棋一夢中。

其二,還是不待見郭襄:

倚劍調琴意錚錚,驚鴻一瞥春日融。

襄女未須回首望,昆侖山上雪千重。

其三,終於不提郭襄了:

翩若遊龍藏棱角,蕭條異代各自如。

憐君書劍蹉跎久,背對斜陽向隅哭。

其四,咋又隱約提起了:

昆侖有幸藏奇士,明月隨人憶舊遊。

琴劍棋書如綺夢,何人相約到白頭?

郭襄的一曲【考槃】道出了何足道的心聲,讓他引為知音;郭襄的一句話最終一語成讖,讓他遠走昆侖。愛情在還未發酵時,便倉促收尾了。

不過,何足道是誰?無人相約,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