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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老鼠精有何背景,為何能做李靖幹女兒?

2024-06-30文化

從人際關系來看,西天路上的妖精,以金鼻白毛老鼠精最為特殊。

其他妖精,要麽就是野妖,毫無背景,與神仙也沒有任何關系,比如黑熊怪、牛魔王、蜈蚣精、蜘蛛精等;要麽就是神仙的寵物、坐騎、童子,比如金魚精、青牛精、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黃眉怪等。

然而,老鼠精卻不一樣,她不但和佛祖有淵源,而且還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幹女兒。

要知道,李靖是天庭大神仙,玉帝幾番討伐花果山,捉拿孫悟空,都是讓李靖掛帥,統率十萬天兵,帶著十八架天羅地網,麾下還有哪咤三太子、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君、巨靈神等高手。

可以說,在天庭武將神仙之中,以李靖為尊。某種程度來說,李靖位高權重,算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了。

一個老鼠精,居然能成為李靖的幹女兒,顯然也不得了。那麽,這其中究竟有什麽故事,才能讓李靖收老鼠精做幹女兒呢?

兩方面來回答這個問題,一個是西遊原著方面,一個是西遊源流方面。

從原著內容來看

唐僧被老鼠精擄走後,孫悟空和八戒、沙僧,找到了陷空山無底洞。悟空進入無底洞中,搜尋了一番後,發現了一個秘密。

原來,老鼠精居然供奉了兩位神仙,一位是哪咤,一位是李靖。

那上面供養著一個大金字牌,牌上寫著「尊父李天王位」,略次些兒寫著「尊兄哪咤三太子位」。行者見了滿心歡喜,也不去搜妖怪找唐僧,把鐵棒撚作個繡花針兒,揌在耳朵裏,輪開手,把那牌子並香爐拿將起來,返雲光,徑出門去。

老鼠精居然供奉李靖父子,而且尊李靖為父,尊哪咤為兄。顯然,她和李靖是一家人。

正因如此,所以悟空很高興。因為於悟空而言,算是找到了李靖父子的把柄,可以直接以此為由,去狀告李靖父子。

悟空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但是,到了天庭後,李靖卻很生氣,他五百年前被孫悟空打敗,本就帶著氣,現在又覺得悟空誣陷自己,於是他直接捆了悟空,還要殺了孫悟空。

此時,哪咤阻止了李靖,說出了老鼠精的來歷。

咤道:「父王忘了,那女兒原是個妖精,三百年前成怪,在靈山偷食了如來的香花寶燭,如來差我父子天兵將他拿住。拿住時,只該打死,如來分付道:‘積水養魚終不釣,深山餵鹿望長生。’當時饒了他性命。積此恩念,拜父王為父,拜孩兒為兄,在下方供設牌位,侍奉香火。不期他又成精,陷害唐僧,卻被孫行者搜來到巢穴之間,將牌位拿來,就做名告了禦狀。此是結拜之恩女,非我同胞之親妹也。」

從哪咤這番話可以知道,老鼠精原本和李靖、哪咤毫無關系。但是因為三百年前的事,李靖和哪咤捉住老鼠精,又饒恕了她,所以老鼠精才拜他們為父兄。

也就是說,一開始,李靖、哪咤本想打死老鼠精,但是如來心中很慈悲,不希望殺生。於是,李靖、哪咤饒恕了老鼠精。而老鼠精也很感恩,所以就拜李靖為父,哪咤為兄。

從西遊源流來看

要說李靖和老鼠精的關系,得先說一則神話裏的神鼠。

【毗沙門儀軌】中,提到這樣一件事。

天寶年間,有五個國家發兵,圍攻安西城。既然敵國圍攻,自然要請兵救援。可是,安西距離經常一萬二千多裏路,就算發兵也得八個月,根本來不及。於是,一行禪師說,可以請北方毗沙門天王神兵應援。

唐玄宗李隆基卻說:我一個凡人,怎麽能請來毗沙門天王神兵?

一行禪師說,可以讓胡僧大廣智來幫忙。於是,李隆基請來胡僧大廣智,大廣智急忙入道場請神。念了兩遍真言,神仙出現了。

霧中有人。身長一丈。約三五百人盡著金甲。至酉後鼓角大鳴。聲震三百裏。地動山崩停住三日。五國大懼盡退軍。抽兵諸營墜中。並是金鼠咬弓弩弦。及器械損斷盡不堪用。有老弱去不得者。臣所管兵欲損之。空中雲放去不須殺。尋聲反顧城北門樓上有大光明。毗沙門天王見身於樓上。

簡單來說,胡僧大廣智請來了毗沙門天王,毗沙門天王帶著三五百金甲神兵,鼓角大鳴,嚇退了五國聯軍。五國退軍時,發現軍營中弓弩都被金鼠咬斷弓弦,兵器也被金鼠破壞。敵軍之中,老弱之輩沒能及時跑掉,毗沙門天王還饒恕了他們。

總而言之一句話,毘沙門天王和金鼠發力,嚇退五國聯軍,救了唐玄奘。這其實反應了唐朝對毗沙門天王的崇拜。

從這時候起,金鼠和毗沙門天王就關聯到一起了。

李靖原本是唐朝開國名將,生前就受人尊崇,死後更是被慢慢神化。比如唐代中期李復言的【續玄怪錄】中,有一則【李衛公靖行雨】的故事。故事大概是說:

李靖外出打獵,因為迷路來到一大戶人家,這家只有太夫人和仆婢在。半夜時,李靖不敢睡,聽到太夫人說,行雨符到了,但兒子不在家,派人去請也來不及了,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旁邊仆人提醒太夫人,說李靖看起不是尋常之輩,可以請李靖幫忙。太夫人這才說出實話,原來她們家都是龍,事出倉促,要李靖代龍行雨。

太夫人交待李靖,把瓶子裏的水弄一滴,滴在馬鬃毛上就行。李靖卻覺得一滴不夠,連下二十滴。豈不知,這一滴就代表一尺雨,李靖下了二十滴,就是兩丈高的雨,直接把人間給淹了。

太夫人被打,鮮血滿背,兒子也受到懲罰。但她還是感謝李靖,要送李靖兩個奴仆,一個和顏悅色,一個滿面怒氣。李靖自謙,不敢都要,又為了證明膽量,於是要了怒氣沖沖的奴仆。

後來李靖雖然掌兵權,功蓋天下,卻始終沒能做宰相。有人認為,就是因為李靖沒要兩個奴仆的緣故。

從這則故事可知,到唐朝中期,當時人就已經神化李靖了,認為他能代龍行雨。傳著傳著,「李靖代龍」,就成了「李靖管龍」「李靖駕馭龍」「李靖統率龍」。

而在佛教中,統率龍王的是毗留博叉(西方廣目天目);同時還有統率諸多夜叉的毗沙門天王,當時唐朝對毗沙門天王(北方多聞天王)也很崇拜(參考【毗沙門儀軌】),所以慢慢地,人們把有「毗」字的兩位天王名字,給搞混淆了,從而認為毗沙門天王就是李靖。

簡單來說是這樣的:毗留博叉統率龍王,而李靖也統率龍王,所以人們誤以為李靖就是毗留博叉;而唐朝多崇拜毗沙門,毗沙門又和毗留博叉相似,所以人們又誤認為,毗沙門就是李靖。

敦煌寫本【毗沙門緣起】中說過,「帝釋手擎舍利塔與之」,可見至遲在唐朝,已有毗沙門持塔的形象。李靖既然與毗沙門天王合一,那他也就得托塔了。所以,他才號稱是托塔天王。

既然毗沙門顯靈,幫忙救唐玄宗李隆基,且還有金鼠幫忙;而李靖和毗沙門天王又合二為一,那麽,李靖和金鼠也就聯系上了。

歷史上,李靖只有一個兒子。但宋朝【仁濟廟加封敕牒碑】記載,李靖有三個兒子,都被封侯。說明,李靖的兒子也慢慢向毗沙門演變。畢竟,毗沙門有五個兒子,其中三兒子是哪咤,所以哪咤才會成為李靖的兒子,並叫做三太子。

西遊記中,金鼻白毛老鼠精,就是源於金鼠,不過可能是考慮金鼠不好描述,所以作者把它寫成了女性妖精,並只把「金」字留在了鼻子上;又因為它和毗沙門天王沒血親,所以老鼠精才能做了李靖的幹女兒。

說白了,這就是前人故事的化用,理解為典故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