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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梅毒成災,「不是為了傳給客人,誰得了花柳病還去上班呢?」

2024-10-11文化

一、「艾呀,米娜桑,梅事的,感染機率為淋,疣什麽大不了的?」

這兩天我在日本媒體FNN新聞網上看到一條新聞,說是日本東京都的梅毒感染人數與去年幾乎持平,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值,今年迄今已經查出超過了2400例感染病例。

截至9月1日,東京今年梅毒感染報告病例數已達到2460例,與去年記錄的3701例「大致持平」,且感染人數還在持續增加中。

在東京的梅毒感染者中,70%為男性,30%為女性。按年齡組劃分,20多歲至50多歲的男性和20多歲的女性的感染病例增加明顯。

一些感染者認為自己是安全的,因為他們的伴侶已經被查出病來了,而有些病例在感染後幾年都沒有被發現,這使得梅毒在東京逐漸成了一種常見疾病。

用東京都公共衛生局傳染病對策協調主任西塚至的話來說:

「(東京)感染(梅毒)人數近三年來創歷史新高。梅毒的一個特點是癥狀很少,有的人可能沒有任何癥狀。隨著梅毒細菌在體內不斷增加並感染他人,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他人,或者疾病發展為嚴重的、危及生命的疾病。有些情況下,感染者可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傳播或感染病毒。」

報道提到, 除了在保健所進行梅毒檢測外,東京都還在新宿區和多摩地區設立了梅毒檢測咨詢室,以匿名的方式免費為市民提供梅毒檢測。另外,新宿區的檢測咨詢處也提供全天24小時的網上預約,方便廣大市民在周六日進行檢測。此外,東京市政府還要求廣大市民,如果出現了梅毒癥狀,哪怕只是最輕微的,也應該盡快接受檢測。

FNN新聞網的這則報道把很多日本網民都弄得神經緊繃了起來,在日本最大的新聞門戶文章「雅虎日本」上,有位日本網民是這麽評論的:

「因為報道中只提到了粗略的統計,所以不知道,即便是大人,在出去尋花問柳的時候也知道,對於風俗店之類的‘正規場所’必須嚴加檢查,而且還得定期檢查。但在新宿和大久保路上的賣弄風騷的年輕女性,她們恐怕就沒有這樣豐富的知識和經驗了。」

雖然日本網民話是這麽說,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口中的「風俗店」等風月場所就真如他幻想的那麽安全了呢?

呵呵,怎麽可能?

今年3月末,日本知名媒體【周刊文春】曾經在它們的官網上刊登過一篇轟動一時的文章,這篇文章有一個乍看之下就很炸裂的標題:【一位「花柳公主」的自述——也就是感染了梅毒、淋病或衣原體等花柳病的女性……在不阻止性病大範圍傳播的「風俗業」中,危機正在蔓延】

比這個文章標題更炸裂的,則是這篇文章的正文部份所提到的內容:

「即使得了花柳大病也想傳染給客人,所以我才會去上班(笑)。」有女性在推特(現在叫X)上這樣寫道……近年來,日本患花柳大病的人數大量增加,原因何在?為此,【周刊文春】雜誌直接采訪了現風俗業從業者,同時也是一位兼職作家的佐佐木千華女士,並結合她的最新作品【慶應大學女大學生在歌舞伎町生活的700天】中的一部份摘錄,和大家共同探討這一日本時下備受關註的話題。

據悉,日本的梅毒感染者人數正在急劇增加。根據日本國立感染癥研究所的數據,截至2022年7月,日本全國的梅毒感染者人數已超過6000人,是去年同期的1.7倍。如果按照這個速度繼續增長,自1999年有相關統計數碼以來,首次超過1萬人的可能性很大。

另外,按照【周刊文春】的編者註:2022年,日本的梅毒感染者人數實際上已經超過了1萬人,2023年也創下了歷史最高的感染者人數。

從不同年齡段的調查結果來看,日本男性在20至50歲之間普遍存在感染者,而女性在20至24歲的年齡段中,感染者數量尤為突出。

在全國範圍內,感染者人數最多的當然是東京。作為日本著名的「紅燈區」,歌舞伎町的居民們也對自己可能隨時染上花柳大病而戰戰兢兢。

據現年22歲,在歌舞伎町某「外賣服務店」從事風俗業工作的瑪朵卡(化名)小姐介紹,雖然很多人都對歌舞伎町的風俗店或泡泡浴店的所謂「衛生標準」心存幻想,但事實是,這裏的很多風俗店其實壓根就不對從業者做什麽認真的性病檢查。尤其是在一些收費低廉的泡泡浴店或是「外賣服務店」,店家至多也就是奉勸顧客和從業者「自己多當心點哦」,至於是否感染花柳大病,這個完全是由從業者自己填報的,填了就有,不填就沒有。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在網上刷到的一個調侃日本大久保街現狀的地獄段子:

「艾(滋)呀,梅(毒)事的,感染機率為淋(病),(尖銳濕)疣什麽大不了的?」

二、「要不是為了傳染給客人,誰會得了花柳大病還去上班啊?」

甚至,還有風俗業從業者在推特上開玩笑說:「即使是得了花柳大病,也想傳染給客人呢,所以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去上班的呀(笑)。」

瑪朵卡表示:「我從未聽說過任何風俗店會對客人進行性病檢查的,日本的風月場所對性病的檢查真的非常寬松。」

最近,在社交媒體上也出現了對花柳大病持無謂態度的、以「精神松弛」而著稱的風俗業相關從業者。比如,自稱「花柳公主」的某位Ins小網紅,她是在川崎某泡泡浴店上班的,她對自己的健康狀況毫不避諱,直接就在Ins上開誠布公,說自己「可能得了梅毒」「現在淋病、衣原體和梅毒都確診了」「我都這樣了,應該也算是花柳公主了吧?」

盡管如此,「花柳公主」也依然會按時回到原來的泡泡浴店上班,這一情況讓身為她同事的另一位女子感到瞳孔放大,因為「花柳公主」發到Ins上的那條貼文她也看到了。這姐們的松弛感不僅震撼了川崎一帶的風月場所的從業者,也震撼了那群不知廉恥、只會用海綿體來思考問題的日本男人的扭曲三觀。

所在浴室的另一位女士向店內確認時,發現她在發帖後仍然繼續上班。她的存在不僅震驚了風月場所的從業者,也震撼了男性顧客。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有些風俗業從業者會因為患上花柳大病而被她們原先供職的風月場所掃地出門,但這不是什麽大事,她們幹不了這家,自然會立即轉到別家去討飯吃,無論是風俗店還是泡泡浴店,就算這行幹不下去了,她們還可以去夜總會混飯吃,要不然就是自己去社媒平台上找「爸爸活」。

大久保公園模組屋一覽

以前面提到的「花柳公主」為例,她的情況就是如此,在原來的泡泡浴店混不下去之後,她就一再轉戰別家。先是到東京都內從事「外賣服務」,然後是「酒店服務」,後來連「酒店服務」都做不下去了,她就幹脆去幹很多風俗業從業者都不願意接單的、所謂之「面向中國人的外賣服務」。

「花柳公主」每次轉戰下家,都會在社媒平台上廣而告之,她完全不擔心被人踢爆之後會混不下去,主打的就是一個松弛到底。當然,現如今日本風俗業每況愈下的風氣也給了她這麽幹的底氣,很多皮條客明知道她一身是病,卻還是會把她介紹給風俗業店鋪,抑或綁不緊自己褲腰帶的男人。如此一來,和這一行沾邊的人患上花柳大病的風險自然就高。不僅僅是在歌舞伎町、川崎和吉原等地,現據說在港區地區梅毒也很流行。

雖然很多人會把現在日本梅毒泛濫的問題癥結歸咎到女性的頭上,但其實或主動、或被動地傳播梅毒的日本男人也不在少數。用佐佐木女士的話說:

「要想遏制日本梅毒的繼續蔓延,我認為唯一的辦法就是強制風俗業從業者和消費者送出他們最近一個月的性病檢查情況。但如果這樣做,日本風俗業的營業額肯定會下降,所以店家普遍是不願意這麽做的。可如果現狀不改變的話,感染花柳大病的日本人肯定還會繼續增加。」

說到這裏,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多年前在【南方都市報】和【南方周末】上時常會看到的名字——李小牧。

李小牧,原籍中國湖南,1986年赴日留學,然後就在日本待了下來,逐漸成了一個完美符合我們今天所有刻板印象的「日式男人」。

李小牧原先夢想著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在國內,他曾是一名舞蹈演員。但最終,他卻成了日本的一名「案內人」。

「案內人」這個稱謂是李小牧自己給自己起的,全稱「歌舞伎町案內人」。

轉譯成人話,意思就是他就是在歌舞伎町拉皮條的,「案內人」就是皮條客。

雖然只是個拉皮條的,但是李小牧卻對自己從事的這份職業異常地自信且自豪。從上世紀80年代末來到日本開始算起,到2010年代以後,李小牧在歌舞伎町的這皮條一拉就是20多年,拉到後來哪怕他其實已經有其他謀生的手段了,比如開了家飯館,還成了暢銷書作家,根本就不需要靠繼續給人拉皮條謀生了,但是李小牧卻依然樂於此道,而且忙得不亦樂乎。

三、要是連拉皮條都能被視作是正當職業,這樣的國家還是趁早淪陷了吧

提及對皮條客這份工作的自豪感,2011年12月,日本新華僑報網曾在一篇采訪李小牧的文章中如是說道:

「他正在用這個品牌推銷自己,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成為世界最知名的皮條客和皮條作家。」

謔,合著拉皮條拉成世界第一在某些人眼裏也成什麽光宗耀祖的事情了是吧?

而談起這份工作,李小牧本人也是毫不避諱:

「我每天都在演戲,當過演員的經歷幫助了我很多,讓我能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越是優秀的演員,越是可以面對成千上萬的人,講成千上萬種話。案內人是我的本職工作,我用我的身體在體驗,在采訪。」

嗯,我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能把拉皮條說得這麽天花亂墜的,難怪這碗飯他能一吃就是20多年,可能他天生就是幹這個的料。

在10多年前的中國主串流媒體——註意,我說的不是自媒體和社交媒體,而是主串流媒體。在【環球人物】【中國網】還有【南方人物周刊】這樣的主串流媒體上,有關李小牧的人物文章比比皆是,你像什麽【李小牧,在紅燈區「看懂」日本】啊、什麽【拉皮條在日本是正當職業】啊。

而且,這些文章對李小牧和李小牧口中的歌舞伎町和日本的描繪,大多還都是偏「正面」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你不是在看一篇介紹皮條客的文章。在當時那些文章裏頭的李小牧的個人形象,知道的知道他拉的是皮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拉的是金條呢。

而說到過去那麽多介紹李小牧的文章,最讓我記憶深刻的,還得數【南方人物周刊】在2005年刊載的這篇文章——【李小牧:東京邊緣客】

這篇文章的開頭兩個自然段就寫得極其炸裂,以至於雖然都過去這麽些年了,我還是一想起來就感覺頭皮發麻:

「接到父親噩耗的那天,李小牧站在新宿街頭,跟一個陌生的日本人用中國話說:‘你知道嗎?今天我父親死了。’日本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看著他眼淚珠子一個勁地往下落。」

「可是,僅僅過了5分鐘,李小牧就發現前面來了一撥台灣省客人,他快速地抹了一把臉,迎上前去問:‘先生,要服務嗎?’」

一聯想到就這麽個玩意也是從湖南出來的,我就覺得嘴裏像是吃了只死蒼蠅。

從2005年到2024年,這一晃眼都快20年過去了,我終於沒有在中國的主串流媒體上看到李小牧這種人對著他那套「卑鄙就是卑鄙者的通行證」的歪理邪說侃侃而談了。從【南方人物周刊】到【周刊文春】,從【拉皮條在日本是正當職業】到【一位「花柳公主」的自述】,這是日本的風俗業和李小牧這樣的皮條客沈渣泛起又沈澱的20年,也是中日兩國的國力、國運和國勢發生驚天扭轉的20年。

透過今天FNN和【周刊文春】的報道,我想我確實是在歌舞伎町的燈紅酒綠裏「看懂」了日本,那個日本宛如一朵開得正妖艷的花,只不過那不是日本人最為崇尚、象征純潔與絢爛的菊花或櫻花,也不是我們中國人時常會拿來開玩笑的、象征著艷遇的桃花,而是一朵梅花,還是有劇毒的那種梅花。

20年過去了,我到現在終於有勇氣說出我當年在國內媒體上看的那些介紹李小牧的文章時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的話了。

「如果連拉皮條都能被視作是正當職業的話,那麽這樣的國家還是趁早淪陷了吧。」

不知道【周刊文春】裏頭提到的那位名震日本風俗圈的松弛姐「花柳公主」,現在又去哪兒高就了?是川崎呢?還是吉原呢?還是歌舞伎町呢?

如果是歌舞伎町的話,沒準她還有機會和李小牧成為商業合作夥伴。為了把「花柳公主」介紹出去,李小牧還可以把他當年那套話術重新拎出來再用一次。

「李小牧站在新宿街頭,跟一個陌生的日本人用中國話說:‘你知道嗎?今天我父親死了。’日本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看著他眼淚珠子一個勁地往下落。」

「可是,僅僅過了5分鐘,李小牧就發現前面來了一撥台灣省客人,他快速地抹了一把臉,迎上前去問:‘先生,要服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