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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年趕集,給小男孩買了兩根冰棍,他媽媽說孩子長得像我,我哭了

2024-06-12文化

口述:楊二奎/文字整理:小星星

(親歷者講述,筆者整理,部份情節藝術處理,感謝您辛苦閱讀)

我是楊二奎,土生土長的農村人。

我大高個,國字臉,濃眉大眼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可一直到了27歲還是光棍一根。

村子裏和我年紀相仿的人,都已經是孩子爸了,每當看見他們帶著孩子從我面前走過去,我就不免難過,會下意識的看一眼自己的左手。

我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頭,是小拇指,雖然不影響幹活,卻也屬於不健全的人,就是因為這兒,沒有女人願意嫁給我。

都說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家的炕頭很熱乎,卻沒有老婆和孩子,只能我一個人孤獨著,我時常一個人夜裏流淚。

我8歲那年,家裏養著一頭牛,一天下午放學後,父親讓我幫著他用閘刀閘草料。

我入料,父親按著閘刀把閘,那天學校考試了,我沒考好,擔心被父親罵,入料的時候就有點走神。

入著入著,我忽然感覺左手的小拇指先是一陣冰涼的感覺,緊接著鉆心的疼痛就席卷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

我急忙把手舉到眼前一看,發現我的小拇指不見了,鮮血「嘀嗒嘀嗒」往下落,挨著小拇指的那個手指頭也受傷了,好在沒有折斷。

我用右手捂住了左手,同時大聲哭了起來。

父親趕緊在草料堆裏扒拉,扒拉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了我的左手小拇指。

他把我的小拇指裝進了上衣兜裏,抱起我就往鄉裏的衛生院跑。

鄉裏距離我家有七八裏路,等我們來到了衛生院,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了。

醫生搖搖頭說:「這種情況我們處理不了,你們去縣城的醫院吧。」

醫生用酒精給我的左手消毒,那種疼我至今難忘。

只有一趟去往縣城的班車,還是上午的,當時已經快天黑了,想去縣城,只能步行。

父親先是抱著我,後來又背著我,背累了又抱著我,來來回回折騰了無數次,我們才終於到了縣城的醫院,天上已經是滿天星鬥了。

可是已經晚了,我的左手小拇指接不回去了。

從此後,陪伴了我8年的小拇指徹底與我決裂了,我成了一個身體不健全的人。

小時候,我還覺得沒什麽,照樣吃照樣喝,啥也不耽誤。

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尤其到了20多歲,應該娶妻成家了,我才意識到缺少了一個小拇指,對我的影響很是蠻大的。

21歲那年,大舅給我介紹了一個物件,我打扮的幹凈利落去大舅家和女方見面。

我們挺有眼緣的,對彼此的印象都不錯。

在大舅家聊了一段時間後,大舅說:「屋子裏有點熱,你們去外面走走吧,外面涼快點。」

我和姑娘肩並肩來到了村頭的小路上。

小路邊有野棗,紅彤彤的,已經長熟了,我摘下來幾個野棗,用衣大襟擦了擦,遞給了姑娘。

我是左手拿著野棗的,當我把野棗遞到她的眼前,姑娘原本微笑著的臉,忽然笑容消失了。

她的目光在我的左手停留了有幾秒鐘,然後說了一聲:「我忽然肚子疼,再見吧。」

她扭頭就跑了,留給我一個背影。

當時我就知道了,她是看見我沒有了一個小拇指,不想和我繼續交往了。

第一次相親失敗,給我留下了陰影,以後雖然有人給我介紹過物件,可是見面的時候,我不但緊張,更是心裏沒底。

我擔心女方看見我的左手,總想把左手藏起了,我越是這樣,女方反而更在意我的左手,我就更加緊張,表現的非常不自然。

我的扭扭捏捏,讓女方嗤之以鼻,有人說我傻,有人說我蠢,就是沒有人說我可愛。

相親幾次後,女方都看不上我,一晃我就來到了27歲,還是光棍一根。

父母也心急,家裏就我一個孩子,我娶不上媳婦,我家可就後輩無人了。

1993年,一天是鄉裏大集,我去趕集。

來到了大集上,我這裏走走,那裏看看,好不自在。

就在我左顧右盼、目不暇接時,一陣吆喝聲在我身後喊了起來。

「冰棍,又甜又涼的冰棍,一毛錢一根。」

天氣有點熱,我有點渴,拿出一毛錢買了一根冰棍。

我唆了兩口冰棍,一陣涼意遍布全身,那叫一個舒坦。

我一邊唆著冰棍,一邊繼續趕集。

走著走著,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回頭一看,是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小男孩,他媽媽抱著他,他媽媽扭著頭在和別人說話。

小男孩的樣子很可愛,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手裏的冰棍。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吃冰棍了。

我想把冰棍送給他,可又一想,冰棍我已經吃過了,送給他不衛生。

剛好前面有賣冰棍的,我過去買了一根,回來送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學著我的樣子唆冰棍。

冰棍的表面融化了,滴到了小男孩媽媽的胳膊上,媽媽一激靈,回過了頭來,發現小男孩的手裏拿著一根冰棍,同時她也看見了我。

她明白了一切,微笑著對我說:「小孩子不懂事,謝謝你了。」

她把小男孩放到了地上,從褲兜裏拿出了一個花手絹,開啟花手絹,裏面是錢。

她拿出一毛錢遞給我說:「不好意思讓你破費,這是冰棍錢你收下吧。」

我擺擺手說:「就是一毛錢,只要他高興就好,不用你還的。」

我對小男孩揮了揮手,想去前面轉轉。

我想走還沒走,小男孩不知是怎麽弄的,可能是他沒拿住,手裏的冰棍掉到了地上,沾上了灰塵。

小男孩「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媽媽說:「兒子別哭,媽媽有辦法。」

媽媽撿起了冰棍,左右看了看,她的想法應該是找點水來,把冰棍沖一沖還能吃。

冰棍已經不幹凈了,小男孩吃下去可能會壞肚子,我又買了一根冰棍,送給了小男孩。

媽媽感激地對我笑了笑,她微笑的樣子很美好。

我也對她笑了笑。

小男孩看著我,他也笑了,忽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還在我的臉上親了兩口。

那一刻,我的心裏升起了一陣暖意。

我已經27歲了,如果正常結婚,我兒子差不多和小男孩一般大了,可是因為左手,我一直討不到老婆,也沒有兒子。

我的父愛被小男孩激發了出來,我抱起了小男孩,就像抱著自己的親生兒子。

小男孩的媽媽說:「來,媽媽抱,別累著叔叔。」

小男孩的腦袋搖晃的像是潑浪鼓,嘴裏說著:「不,不,就讓叔叔抱。」

我對媽媽說:「沒事的,我有力氣,抱他一會兒不礙事。」

媽媽看著我感激的笑了笑。

此時,我才仔細打量了一下媽媽,她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大眼睛雙眼皮,雖然穿著普通的衣服,卻幹幹凈凈的,給我一種很清爽的感覺。

讓我有點驚訝的是,她的左眼眉很輕,不仔細看還以為沒有左眼眉,而她的右眼眉就很正常,柳葉形狀,比較有美感。

可能是我看她的時間有點長了,她的臉微微泛紅,解釋說:「你別笑話,我的左眼眉是被火燒掉了。」

我「哦」了一聲。

她繼續說:「我家的火竈不好燒,火苗不往裏跑往外噴,昨天我生火做飯的時候,用嘴吹火,火苗噴了出來,就把我的眉毛燎沒了。」

我經常出去打工,和泥瓦匠打交道的時候比較我,耳濡目染,我對泥瓦匠的活也略知一二。

我問她說:「你的火竈是不是還往外嗆煙,炕怎麽燒也不熱?」

她說:「是,你沒去過我家,你是咋知道的?」

我笑笑說:「我懂一點泥瓦匠的活,我家的炕不好燒了,都是我弄。」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看你的年紀比我大,我叫你一聲大哥。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弄一弄我家的火竈啊?一天三頓飯,頓頓離不開竈,竈不好用太折騰人了。」

我說:「好吧,我幫你。」

我還抱著小男孩,他的腦袋靠著我的腦袋,我們兩個人的腦袋挨著緊緊的。

小男孩的媽媽看著我們親熱的樣子,說了一句話,讓我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她說:「大哥,你有沒有發現,我兒子和你長的很像啊,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剛說完,她也意識到這樣的話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一下子羞紅了臉。

我躲開了她的目光,不敢正視她。

我的心裏翻江倒海,要是我真有一個這樣的兒子多好,長得像我還可愛,可是我沒有,不禁悲從中來,沒控制住,流出眼淚哭出了聲。

她不知所以,急忙問我說:「大哥,你怎麽了?」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擺手說:「沒事的,有沙子迷眼了,已經好了。」

她半信半疑看著我,不再說話了。

小男孩也發現我流淚了,用他的小手給我擦眼淚,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我抱著小男孩,一路無話,去了她家。

她家收拾的很幹凈,院子裏一塵不染,屋門前的兩側,還種植著一些花花草草。

媽媽去鄰居家借來了工具,我挽起袖子開始拆炕。

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火炕年久失修,有兩塊磚頭倒了,堵住了通風口,影響空氣流通,導致的不好燒。

把磚頭重新擺正壘好,問題就解決了。

我讓她拿來了一點柴火,點燃試了試,火炕好燒了,火苗直往裏面沖,竈口沒有了一點煙。

她非常高興,豎起大拇指沖我說:「大哥,你太棒了,三下五除二就幫我解決了難題,太感謝你了。」

我很少被人表揚,尤其更沒有女人表揚過我,我十分激動,一時不知說啥好了。

拆炕修炕不是累活,卻是臟活,弄的我兩只手上都是黑煙子,臉上還有黑道道。

小男孩的媽媽說:「大哥,我打點水,你洗洗手,洗洗臉。」

她用臉盆弄來了半盆清水,我洗了臉洗了手。

洗完後,她讓我進屋,擦臉的毛巾在屋裏。

我跟著她去了屋裏,擦完臉後一擡頭,看見在她家的北墻上掛著一個相片鏡,裏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的小男孩我認識,就是那個我抱過的小男孩,照片上的女子我也認識,就是小男孩的媽媽。

那個男子雖然不認識,卻似曾相識,因為他和我長的太像了,我們就像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我也明白了,小男孩為何與我初次見面,對我就很親,他是把我當成爸爸了。

我看著照片發呆,沒想到無親無故的兩個人,竟能如此相像。

小男孩的媽媽對我說:「他是孩子爸,去年走了。」

我沒有理解她所說的走的意思,以為是出遠門了。

她有點難過。

我安慰她說:「是啊,夫妻之間誰也不願意離開誰,你在家裏想念他,他在外地想念你,不過你們終會團圓的,你實在想他,可以去看他。」

她說:「我去不了,那裏太遠了。」

我說:「有多遠?」

她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這才忽然明白了,原來小男孩的爸爸是沒有了。

她嘆口氣,接著說:「我公爹也沒有了,家裏只有我和孩子,還有一個婆婆,沒有一個男人當家做主,我們的日子過得難啊。」

說到傷心處,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

小男孩已經睡著了,我走到他的頭前,想轉移一下註意力,叉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小男孩的媽媽跟了過來,問我說:「大哥,看你的年齡,你兒子應該上小學了吧?」

我說:「我沒有孩子。」

她說:「怎麽,是你家我大嫂不生養嗎?」

我說:「你沒有大嫂。」

我把自己的左手舉動了她的眼前,說:「就因為這個,沒有女人跟我,我還是一個人。」

她看了一眼我的左手,說:「這也不算毛病啊,啥也不耽誤,真不知現在的女人都是咋想的,你這樣的好人竟然沒人看得上,想不明白。」

我又看了小男孩一眼,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對她說:「以後家裏有了需要我幫忙的事就去找我,你們不容易。」

我把我家的住址告訴了她。

她留我吃飯,我謝絕了,感謝了她以後,我便走了。

過了不久後,她帶著小男孩來家裏找我了。

小男孩見到我就撲了過來,摟著我的脖子又親又啃的,弄的我一臉鼻涕。

小男孩的媽媽過來想抱起他,小男孩哭著喊著不撒手。

我抱起了小男孩,對她說:「沒事的,我喜歡孩子,他願意讓我抱,我抱抱他也無妨。」

她說:「孩子太小不懂事,弄臟了你的臉。」

我笑笑說:「不礙事,小孩子的鼻涕是很幹凈的,我不嫌棄。」

我抱著小男孩進屋了,她緊隨其後。

我父母是第一次見到小男孩,他們卻格外喜歡他,尤其是我母親,不但說小男孩長相像我,還找出了一張我小時候的照片,與小男孩比較。

照片上的我,與面前的小男孩,活脫脫就是一個人,我不禁感嘆世事的奇妙。

小男孩的媽媽對我母親說:「大娘,也不知是怎麽了,自打我兒子見過了你家的我大哥,他就粘上他了,幾天不見,他就哭鬧不止,剛開始我不知道咋回事,還以為他病了,後來一想就抱著他過來了,果不其然,見到你家我大哥,他馬上就不哭不鬧了,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母親看著小男孩在我懷賴恩安靜靜的,她笑著說:「我家沒有孩子,就我們三個大人,怪冷清的,你帶著孩子常過來,讓我家也熱鬧熱鬧。」

自此後,小男孩經常讓他媽媽帶著來我家。

小男孩和我玩耍,他媽媽和我母親聊天,趕上我母親做事情,她幫著一起做。

有一次,我母親挽留他們吃飯,他們恭敬不如從命,就留下了。

我帶著小男孩去地裏摘菜,她和我母親一起下廚。

當我抱著小男孩回來的時候,看見小男孩的媽媽和我母親有說有笑的一起忙活著,我的眼裏濕潤了。

我向往這樣的生活很久了,現在變成了現實,我怎能不激動?

唯一遺憾的是,這樣的生活太短暫,偶爾才會出現,要是能天天出現就好了。

吃飯的時候,也不知是母親有意安排的,還是湊巧,我的左邊是小男孩,右邊是他媽媽。

母親看著我們挨著坐在一起,她看了看我父親,我父親和我母親,相視一笑,似乎無言中達成了某種默契。

一個雨天,不能去地裏幹活,我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發呆,心裏想,如果小男孩在多好啊,我就不會這麽無聊了。

母親問我說:「兒子,你是真心喜歡那個小男孩嗎?」

我說:「是真心的。」

母親說:「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還能真心喜歡他嗎?」

我說:「能。」

母親說:「你敢保證?」

我說:「我敢保證,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

母親說:「那好,哪天我找個媒人去小男孩家裏提親,我看出來了,他媽媽對你有意思,去了媒人她一定同意的,我早想找個媒人去了,擔心你們結婚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對小男孩就不好了,既然你保證了,我相信你,你可要說話算話,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虧待了小男孩。」

過了幾天,母親找了一個媒人去提親,小男孩的親奶奶是開明的老人,只要兒媳婦同意這門親事,她不反對。

小男孩的媽媽痛快同意了,讓孩子有個爸 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小男孩和我親,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選了一個日子,我們領了證,沒有像樣的婚禮,我們搬到了一起住,成為了夫妻。

剛開始的那兩年,我們是在小男孩家裏生活的,為的是照顧他的親奶奶,後來老人走了,我們才搬回了自己的家。

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後,沒有冷落小男孩,對他和以前一樣親,甚至有時候,對他要好於對自己的孩子。

他們哥倆,不但長的像,關系也好,和親兄弟沒有區別。

兩個孩子都有出息,先後考上了大學,如今一個工作在省城,一個工作在市裏。

他們懂事也孝順,有空了就回來看望我們老兩口。

我們老兩口被兩個孩子當成孩子一樣寵著,幸福的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看見他們哥倆,只顧著傻笑。

活過了幾十年,回想自己的經歷,我感悟到:幸福有時讓人琢磨不透,你越是尋找,它越是離你很遠,時機到了,幸福自己就來了,或許這就是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