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某個陽光溫熱的午後,被那夏天的暖風催眠,然後隨心所欲地大夢一場。不曾覬覦【水滸傳】裏的南柯一夢,惟求【枕中記】裏如願以償的黃粱一夢。然而「黃粱一夢終須醒,南柯一夢盡浮生」,世間的願景往往不盡人意,悲苦才是命運的常態!正如那句「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真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生,對這種感受尤為深刻。我一直不解,在那個山長水闊、音書寂寥的年代,為什麽人們都在世界馬不停蹄地奔走?如果說的沒錯的話,並非是為了見天地和見眾生,而是為了尋求某種體面的生活!在唐詩宋詞的王國裏徜徉,也就有許多的遐想。可否體會「忽見陌上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苦衷?可否理解「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的深意?可否通透「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的閱歷?人生就是這樣折騰,一路顛沛流離,一路柔腸寸斷!
也許,每一個放浪形骸的日子,都適合自由不羈的策劃。恕我直言,人生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蒼老,不是病痛,而是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沒有一點兒波瀾。誰不渴望當下的生活過得隨性一點?愜意一點?愉快一點?但若能把苦悶的生活過得詩意盎然,那就更是一種極其豁達人生境界。人生當如那滔滔江水奔流不息,本是要奔放和蓬勃的,而不是拘謹和壓抑的。然而我們所見的面孔,無不是老氣橫秋的模樣,無不是形容枯槁的表情,全然沒有對生活熱烈追求和崇高向往。據說夏天到來的日子,往往適合酣睡,你只要用心的留意,無不是這般倦怠困頓的光景?然而詩人卻秉筆直書「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將眾俗的心聲一吐為快。而在故鄉,一群鴨子屁顛屁顛地遊進蘆葦叢,老農光著膀子大辣辣躺在竹椅上打盾兒,村灣口的牛懶洋洋地趴在樹蔭下閉目養神咀嚼著草料,阿黃吊著長舌頭、喘著粗氣,幾只雞不由自主地鉆進路邊的草叢,魚都遊向水庫的深處……
大概,只有親身去大山大河走一走,親歷一下文人墨客筆端的風景,追溯一番大千世界的興王盛衰,才能由內而外感受到浩瀚宇宙和復雜人生的況味。無需說「渺滄海之一粟,羨長江之無窮」的廣袤視覺,無需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的遠大理想,無需說「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的天合之作,無需說「江河萬裏歸滄海,山嶺千重走劍關」的執念生涯,無需說「桑田滄海事沈沈,慨慷誰能論今古」的千古問信,無需說「一鶴東飛過滄海,放心散漫知何在」的逍遙自得,無需說「浮雲出處元無定,得似浮雲也自由」的一世憧憬,無需說「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的人間雅興……一個熱愛生活的人,就是一個有信仰的人,一個內心陽光的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不管身處何方,依然有著狂熱的情懷,依然不減對美好的期待!一個正向樂觀的人,也就是以一種詩意的人生來衡量當下和豐盈余生!
大概,人生,是一個不斷尋找和探索的過程,從找到喜歡的人和事業,又探索有趣的經歷。不必說「萬事無如退步人,孤雲野鶴自由身」的瀟灑自得,不必說「堪笑榮華枕中客,對蓮余做世外仙」的高遠境界,不必說「桐柏山頭避俗囂,篇詩鬥酒自逍遙」的豪放灑脫,不必說「我來攜酒醉其下,臥看千峰秋月明」的曠達胸襟,不必說「世間蕭散更何人,除非明月清風我」的狂放不羈,不必說「老我無心出市朝,東風林壑自逍遙」的人生快意……這人世間的千萬種活法裏面,唯有一種興致勃勃的活法,那就是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不比在自己的小天地患得患失,而應該站在外面的大天地心花路放,讓人間所有的物事皆為我所用,而不是被世間的萬物所迷惑和挾制。身在樊籠之中,心在雲端之上!我們終極一生都在不停的尋覓,為了榮華富貴和恩怨情仇,到最後,慢慢的找回曾經遺失的自我,只要我們足夠用心,時間總會讓我們得償所願。
必然,不因外物而喜,不因己命而悲,都要為自己的生活有所建樹。人總在經歷過一次大喜大悲,被生活折騰得七上八下,適才略有所思、大徹大悟。非常喜歡的一句話:「情緒,不過是智慧不夠的產物」。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半是為了尊重別人,一半是為了保護自己。脾氣不能大於本事,地位不能大於德行,財富不能大於認知,欲望不能大於能力,凡事都要謙遜謹慎。靈魂的一半是學識,另一半是支撐風骨的涵養。
必然,一切狂熱追求的東西,其實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重要。一個人只有真正懂得生活的真相,才能在錯綜復雜的社會賴恩身立命。但若要活成自己期待的樣子,那就要有智慧的思想。但說「翛然白鳥蒼煙外,只有漁翁得自由」的妙諦,生活的底蘊,是我們事先賦予的;但言「逍遙乎山川之阿,放曠乎人間之世」的胸襟,人生的道場,是我們量身打造的。每一段時光,都藏著不可復制的美好,好好收納,慢慢品味……在最適當的年紀裏,懂得節制,懂得收納,懂得管理情緒,這是愛自己的最好方式。
此生滄海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
回首杳然塵世外,坐忘天地一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