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一下民國時期的「毛茸茸」。
民國時期,那玩意被稱為「纓柱」或「帽纓」,用於軍禮服的裝飾,大多為「拂塵型」,偽滿在康德四年後則用「雞毛撣子」型。
其起源於線列步兵時代各類絲毛制帽飾,18世紀末19世紀初,各國普遍使用一些「立於帽頂」的帽飾,從形態上可分為「圓章」、「絨球」、「羽纓柱」等,拿破侖戰爭時期,各國軍隊在shako帽上的裝飾多用於區分單位、兵種、及表示特殊榮譽。十九世紀後半,該類飾物逐漸只在軍禮服上保留。除軍樂隊及儀仗隊等特殊單位外,各國軍服中立於帽前的纓柱類帽飾品大多在二戰前後消失。
下表概述民國時期中國各政權的「纓柱」式樣,不包含清末和偽滿的盔纓。
材質 | 顏色 | 高 | 大致外形 | |
---|---|---|---|---|
民國北洋政府陸軍元年式官佐大禮服 | 毛或絲 | 白 | 15cm | 絲毛從中心頂端垂下的「拂塵」 |
袁世凱之「陸海軍大元帥大禮服」 | 筆者未找到檔記載 | 紅 | 筆者未找到檔記載 | 「拂塵」 |
民國北洋政府陸軍十六年式官佐大禮服 | 毛 | 白 | 18cm | 「拂塵」 |
民國北洋政府十六年式「陸海軍大元帥大禮服」大禮服(張作霖) | 犀毛 | 白 | 有關檔並未記載 | 「拂塵」 |
民國北洋政府警察七年式大禮服 | 犀尾 | 白 | 警察官及內政部警政司職員高八寸(約266mm),巡官巡長巡警高七寸(約233mm) | 「拂塵」 |
偽滿康德四年式陸軍禮服 | 將官為鴕鳥毛,校官尉官為鳥毛 | 黃 | 將官高330mm,校官尉官高300mm | 絲毛從中芯柱向斜上方放射狀排布的「雞毛撣子」 |
偽滿康德四年式陸軍式禦服正服(溥儀) | 鴕鳥毛 | 黃 | 360mm | 絲毛從中芯柱向斜上方放射狀排布的「雞毛撣子」 |
民國北洋政府陸軍大禮服之「纓柱」
北洋政府早期
中國近代軍警服飾中,最先引入「纓柱」者,乃北洋政府民國元年式大禮服(雖然清末宣統三年式官佐大禮服已規定了盔頂羽纓,但那種纓飾更接近冷兵器時代盔纓,而非題主所問的這種「雞毛撣子」)。
據民國元年10月23日版【陸軍官佐禮服制】所言:
......其上加毛制(或絲制)纓柱高約十五生的用白色。其中,生的即centimeter,厘米之意思。
其安裝在菊花五色星帽章(即帽徽)上部之細管中,形制大致為纓毛向四周下垂。
袁世凱之「陸海軍大元帥大禮服」,「纓柱」早期用紅色,後改用白色(推測更改時間在1913年後半至1914年底間,筆者偏向於1913年夏秋之交更改)。
題主第二張圖片中之袁世凱,即著「陸海軍大元帥大禮服」,禮帽配用早期紅色纓柱。
民國元年,最初規定的官佐常禮服僅為大禮服去掉帽頂之「纓柱」。民國六年1月30日,【改訂陸軍常禮服並增兵科顏色】釋出,陸軍常禮服改為使用軍常服搭配大禮服褲,並如大禮服規定佩戴各勛章。此後「纓柱」僅在著大禮服時佩用。
北洋政府晚期
民國十六年9月9日,張作霖主政後的新版【陸軍服制】及【陸海軍大元帥服制】釋出,其變更了官佐禮服樣式,並對「纓柱」制式進行了修訂。
民國十六年9月9日版【陸軍服制】言曰:
......帽纓用白色毛制高約十八生的密達插入帽章背面插簧管內其中,生的密達即centimeter,也為厘米之意思。
相較初版大禮服,張作霖主政後的新版大禮服「帽纓」高度增高了3cm。
而張作霖自身穿著的「陸海軍大元帥大禮服」之「帽纓」又有差別,材質由「毛」改為「犀毛」。
民國十六年9月9日版【陸海軍大元帥服制】言曰:
......帽纓用白色犀毛制民國十六年後,「帽纓」之套用場景又有改變,「帽纓」僅用於著大禮服時,陸軍官佐和陸海軍大元帥著常禮服時,於原插「帽纓」之簧管內改插「副帽章」(即綴國徽或嘉禾五色星的金色圓章,以金屬插頭插於帽章頂)。
民國北洋政府警察大禮服之「帽纓」
民國北洋政府警察之大禮服帽亦有「帽纓」。
民國二年,北洋政府初版警服制定,此時大禮服之帽無帽纓,為大檐帽樣式。
民國四年11月,京師警察廳以「禮服常服易致混同」為由,參考陸軍式大禮服修正了其下屬單位禮服之細節。包括使用和陸軍類似的桶狀禮服帽並加「帽纓」等。許多其他單位見此也開始模仿「京師款禮服」。
民國七年6月29日,【修正警察服制】頒布,正式在警察服飾中引入了「帽纓」,新的警服條例於民國八年1月1日正式施行。
民國七年6月29日版【修正警察服制】言曰:
(警察官之大禮裝「帽纓」)犀尾白色柱高八寸(內政部警政司職員及特派警察差務人員之大禮裝「帽纓」)......(同上)高八寸
(巡官巡長巡警之大禮裝「帽纓」)......(同上)高七寸
此時規定,著大禮裝時帽加「帽纓」,著禮裝時不加。
偽滿洲國陸軍之「帽纓」
偽滿陸軍大禮服及軍樂隊均使用過「帽纓」,在此只談官佐大禮服部份。
康德二年4月1日,【陸軍服制中修正】頒布,其修正了偽滿陸軍官長大禮服帽之式樣。先前大同三年規定的陸軍官長禮帽為「盔帽式」,康德二年修正為日本陸軍明治四十五年制式風格的「改版法式軟桶帽」風格。
康德二年4月1日版【陸軍服制中修正】言曰:
(將官之禮帽「帽纓」)黃色鴕鳥毛 蒂(由)黃線編成 下部附以金色插用金屬......帽纓(不含插管)高330公厘(公厘即毫米)。(校官尉官之禮帽「帽纓」)黃色鳥毛 其余均同上......帽纓(不含插管)高300公厘。
其形制與民國北洋政府之帽纓不同,民國北洋政府之軍警禮帽帽纓為絲毛從中心頂端垂下的「拂塵」,而偽滿陸軍則為絲毛從中芯柱向斜上方放射狀排布的「雞毛撣子」。
偽滿陸軍僅在著禮裝時佩戴禮帽並加「帽纓」。
對於溥儀本人,其禮帽之「帽纓」另有規定。
康德元年3月1日,【陸軍式禦服正裝制式】頒布,其規定的「陸軍式禦服正裝」與先前溥儀任執政時的禮服類似,禮帽亦為大同三年式陸軍官長禮服的「盔帽式」(但執政時期盔纓為陸軍通用的紅色,稱帝後改為黃色)。
康德二年4月1日。【陸軍式及海軍式禦服制式中修正】頒布,其與同日之【陸軍服制中修正】類似,修改了溥儀的「陸軍式禦服正帽」樣式。
康德二年4月1日版【陸軍式及海軍式禦服制式中修正】言曰:
(陸軍式禦服之正帽「帽纓」)黃色鴕鳥毛 蒂(由)黃線編成 下部附以金色金屬制插柄......帽纓(不含插管)高360公厘。題主第一張圖片中之溥儀,即著康德二年改版後的「陸軍式禦服正裝」,正帽配用黃色鴕鳥毛帽纓。
下圖展示了偽滿洲國康德二年規定的「陸軍式禦服正帽」及陸軍官長禮帽,可見帽纓之差別,溥儀的最大,將官次之,校尉軍官最小且樣式材質與前者有差別。
附:電視劇【東方戰場】中溥儀軍服的錯誤
日本陸軍軍服,自明治初期就開始使用紅白配色之帽纓「前立」,明治十九年將校正帽「前立」正式正式規定為紅托白毛,隨後該配色一直沿用。但偽滿洲國官長及「皇帝」禮服從未使用該種模式。
電視劇【東方戰場】中張魯一飾演之溥儀所著軍服,細節錯誤較多。以下圖定妝照為例:
其帽外形正確,但章飾完全錯誤。劇中之禮服帽類似日本天皇所用的陸軍式禦服正帽,帽墻綴金到,帽章用旭日章,使用紅托白帽帽纓。但是溥儀的的陸軍式禦服帽,帽墻應綴蘭花飾寬金道一條+窄金道四條,帽章應為高粱紋繞五色星,帽纓應為黃色鴕鳥毛,帽檐應有金色蘭花紋飾。
劇中溥儀領章之龍為「回首」狀,實際上溥儀領章的龍頭應該是向前的(估計是一些不清晰照片影響了道具組判斷)。
劇中肩章為日本海軍明治六年至昭和二年間使用的海軍大將「大禮服肩章」(明治二十六年後改成「正服肩章」,大正三年後稱「正肩章」),其綴紅色「五七桐」銀色「山形線」與銀色櫻花。此肩章與偽滿洲國沒有任何關系。溥儀之禦服肩章,應綴黃色「蘭花」及銀星。
劇中袖章為兩條回紋寬金道+三細金道+一高粱狀金道,此乃偽滿陸軍中將禮服袖章也。溥儀之袖章應為三條回紋寬金道+三細金道+一高粱狀金道。
劇中腰部飾帶為金道四條加紅道三條,這是日本模式,實際上溥儀的飾帶應為金道四條+黃絲道三條。
雖然根據采訪,電視劇【東方戰場】中溥儀這套衣服「找外國人定做,投入不菲」,但依然有較多考證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