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祖高域奪冠後,說了句「他會怎麽獎勵自己?吃塊披薩?吃塊麪包?」
今天看到已經有傳聞出來了,說什麽鄭欽文一年都只吃西藍花和雞胸肉。
再結合之前倪夏蓮阿姨那著名的賽場喝可樂……
順便聊聊吃的吧——雖然以前聊過不止一次了。
早年間營養學沒那麽成型時,許多運動員也是隨性吃。古代奧運會傳說中,運動員以無花果為食,但這玩意含糖量巨高。
1904年馬拉松冠軍杜文·希克斯,比賽中來了個生雞蛋+兩杯白蘭地,居然還能活著跑完。
1920年代,有人研究波士頓馬拉松,發現 運動前攝入碳水,可以預防疲勞和低血糖 :從此流行起吃碳水補充了。
20世紀中,大家都發現運動要消耗 碳水、液體和鈉 ;到1965年,某著名運動飲料出現了。
但那會兒,亂七八糟瞎吃的運動員還是多。
1960年代,NBA球員有些中場休息會來一支煙。1970年代,克魯伊夫這種足球天頂星,抽煙上癮。
之前寫過這段子:
張伯倫天賦異稟天生神力,但在洛杉磯湖人時,中場休息要吃一只雞,要喝七喜;教練勸他別吃雞,他就要吃一打熱狗,喝七喜;氣得同隊艾堅·貝勒說:老子中場要喝蘇打葡萄汁!
1970年代後半段NBA球員嗑藥的不少,1980年代巨星如布特,偶爾還愛喝兩口。
雨人坎普亂吃,文·貝克酗酒,生涯毀了。
但進入現代後,大家都嚴格起來。
保羅·皮雅絲說過個覺今是而昨非的例子:他少年時也是不管不顧,見啥吃啥;吃個漢堡王、灌一頓可樂,然後上場去和高比拼命。然而到老來,去了華盛頓巫師,就吃喝得格外謹細,除了偶爾來杯葡萄酒,別的都是健康飲食。他還指導隊裏當時的小弟沃爾和比爾,吃好喝好,才能打得久。
我很懷疑皮雅絲是跟雷·阿倫當隊友時開始註意吃的。雷大學時的教練卡爾霍恩說他「不喝咖啡,只喝水,始終保持冷靜」。雷是個強迫癥,比賽日雷打不動的中午小睡一個半小時到一點,兩點半吃雞肉和米飯,一小時一刻鐘後到球館拉伸+剃頭,四點半開始練跳投。
看雷阿倫的做派, 雞肉+米飯,蛋白質+碳水。 因為運動員還是要攝入碳水的。只是碳水要稍微講究一點。
比如拿殊著名的無糖食譜:訓練日一天吃六頓,據說是蔬果糙米飯,生胡蘿蔔生芹菜。他和希爾還彼此監督,抓彼此吃巧克力。
當時杜德利是個小胖子,跟拿殊當隊友後,整天「斯蒂夫我能吃這個嗎?」「斯蒂夫我能吃那個嗎?」然後一度精幹瘦溜了。後來離開拿殊,又胖了。
拿殊體格小,勒邦就是另一種。
2012-13季,勒邦據說是:谷物燕麥加水果,全麥餅和火雞香腸,橙汁或水果奶昔;中午是新鮮沙拉和曬幹的水果,外加全麥三明治;晚餐是雞肉或三文魚,外加糙米和全麥意大利粉。
——和拿殊一樣的是:蔬果,糙米,全麥。但他還加了許多牛肉、雞肉、魚肉:因為他比拿殊更需要力量。
趨勢,大概就是這樣子:
日常訓練要豐富平衡;蔬果+優質碳水+蛋白質。
控糖,別碰煙酒。
比賽時,尤其要攝入優質碳水:那是能量之源。
這大宗旨,是相對沒爭議的。
至於什麽「永遠只吃西藍花+雞胸肉」,那就有點過了:沒碳水,人就沒體力了。
且,如上所述:運動員不是機器人,不能一概而論。
21世紀初,流行過酮代謝、脂肪氧化之類的研究,流行過低碳高脂。許多運動員確實也把雞胸肉當飯吃。
但研究論調也有反復。且看不同的運動、不同的體質,也有起伏。
像祖高域,出了名的無麩質飲食,不吃意面、芝士和麪包;他吃大量的蔬菜、豆、白肉、魚、水果、堅果、鷹嘴豆、漿果、草莓、香蕉、酸奶。
但那是因為他 對麩過敏 。
所以德約控制意面芝士和麪包,不意味著運動員都該不吃意面芝士麪包:菲爾普斯描述過,他會一天吃一萬卡路裏,午飯和晚飯吃意面和披薩都是論斤來的。不妨礙他拿2008年八枚奧運會金牌。
這就是所謂運動專案不同,體質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剛也說了,靠耐力的,該控糖,嚴格攝入碳水。
但基普喬格除了蔬果之類,也要吃他們肯雅的ugali,好像是種玉米粥;他吃豆,吃蔬果。但喝茶時據說加很多糖。然而人家還是能跑得動。
據說費德勒吃東西,就相對隨性。他日常吃大堆健康食物,但時不常也吃華夫餅和冰淇淋,還愛吃披薩和巧克力。有一段時間,比賽前兩小時吃一盤意面。但大體而言,保持得很好。
利拿特在拓荒者最後兩年,養傷期間經常不吃早飯,只喝點果昔之類;起床後先做力量訓練,然後練跑練速度,期間不停確認核心的穩定與平衡,之後練投籃。 午飯吃頓超大的,一整天就細細碎碎吃堅果。 於是也單場71分了。
各人有各人的身體嘛。
掌握基本的健康飲食大原則後,細節還是看個體。
就像高比出了名的睡得少,勒邦卻說一天要睡很久;路威說他睡覺少,但經常打盹兒。
我見過些退役球員。有的球員吃得比較隨意,背鏡頭還抽煙;有的球員就身材健美,還會自詡「我家裏給我做地中海飲食」。
我去過波爾多足球俱樂部,聽位老爺子跟我八卦,說1998年世界杯冠軍法國隊,因為本土踢球壓力太大,教練雅凱平時那麽鐵腕一個人,偶爾會放空更衣室, 預設幾個有煙癮的球員抽兩口解壓。
人畢竟不是機器。身體和情緒上,都偶爾要給點空隙。
這不前幾天,倪夏蓮阿姨還場邊喝可樂嗎?
像納達爾,網球史乃至體育史上最堅韌的鬥士之一了。他自傳裏,提過一個很真切的故事:說他愛吃法國的巧克力麪包,年少時偶爾會吃過量。他的東尼叔叔平時罵罵咧咧,某天一反常態,說你吃,你使勁吃!納豆樂了,吃!吃多了,第二天比賽時打不動,賽後嘔吐了——從此納豆不太敢吃這個了。
我時不常跟人感嘆: 如果有一天納豆退役了,至少他可以放開吃巧克力麪包了。
但納豆也不止一次承認過,說自己會吃新鮮麪包,但控制;偶爾會放縱自己吃西班牙大鍋海鮮飯,但控制。
您看比賽中,納豆吃香蕉吃得謹慎細致,吃半根裹起來的時候,很常見。
控制。
永遠有不自律的運動員,可以靠天賦,瞎吃猛吃、夜夜笙歌,依然
風光一時。
但 撐得最久的,往往吃東西極講究: 天賦有揮霍完的時候,身體再怎麽造總有盡頭。 畢竟,人的身體是靠吃下去的東西所造就的。
而 所謂自律,並不是指運動員都該機器人似的禁絕一切欲望,不是說每天吃些看著簡直不是人類該吃的東西,數十年如一日地西藍花+雞胸肉;最頂級的運動員,會盡量維持大體的平衡健康,偶爾放縱,當然會將這放縱壓縮到最短,然後繼續努力。
休·傑克曼不再演金剛狼時,說他十七年以來第一次可以放開吃甜食了——並不是他每天都不吃甜食,但「偶爾偷吃一口」和「可以放開吃了」,終究是兩回事。
回到昨天,祖高域拿金牌了,我在想他慶祝時也許該吃一口披薩。
實際上按祖高域自己的說法:2010年夏天直到2012年初,他一口巧克力沒吃過。2012年他拿下澳網,拿下過去一年裏五個大滿貫中的四個時,在更衣室裏要求吃巧克力棒。艾馬諾域治給他一根,他吃了一塊,好了,可以了。
然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