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歷史

67年陳毅受無端責難,黃鎮沖著主席台大喊:謝富治你怎麽不管?

2023-12-08歷史

「黃鎮有三絕,就是書畫詩。若能常寫作,定為天下知。」

這是1952年夏天,新中國首批駐外大使回國述職時,時任陳毅任華東軍區司令員陳毅對擔任新中國駐匈牙利首任大使黃鎮將軍的評價。

在這一點上,陳毅和黃鎮可以說是誌趣相投,「將軍本色是詩人」同時用來形容兩人再合適不過。

而也正因為在藝術上的造詣,讓兩人之間的情誼更多了一份難能可貴的惺惺相惜。

1958年,陳毅奉調進京,並於當年2年正式就任外交部部長,而在此之前,陳毅已經參加了很多外事活動。

這期間,黃鎮和陳毅共同譜寫了中國外交史上的一段佳話。

1967年,當時任外交部部長的陳毅在一場大會上受到無端責難,甚至差點受傷時,黃鎮當即選擇了挺身而出。

他沖著主席台上,坐在陳毅身邊的謝富治就大喊:「謝富治你怎麽不管!」

這一聲讓謝富治和在場的其他人當下就怔在了原地,大概誰也沒想到,一向在風雲變幻的外交戰線上儒雅大度受人尊敬的外交官黃鎮會突然如此。

所以,當年黃鎮是何許人也?他和陳毅之間有什麽樣的淵源?當年又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將軍大使的外交歲月

1950年1月,黃鎮進入外交部工作,自此開始了將軍大使的外交歲月。

在他的外交生涯中,有三個首任足以概括,即中國首任匈牙利大使、中國首任駐法國大使和中國首任駐美國聯絡處主任。

而除了這三個首任之外,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黃鎮1954年的一次緊急受命。

彼時,黃鎮擔任中國首任駐匈牙利大使四年期滿,剛剛從匈牙利履職結束回國,又正好趕上了妻子朱霖產女,原本以為這次回國可以待久一點的他,每天守在妻女身邊,感覺很是滿足。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項新的緊急任命已經在路上了。

彼時自日內瓦會議後,國際上出現了對中國的利好局勢,為此,毛主席和中央抓緊制定了「走出去」的外交戰略。

而也正因此,印度尼西亞地跨赤道、連線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重要戰略位置愈加凸顯。

對於當時正處在外交重要路口,力求同亞非國家建立聯合協作關系的中國來說,和印度尼西亞搞好關系更顯重要。

與此同時,印尼當時還是與中國建交的國家中華僑居住人口最多的國家,共計有270萬華僑,歷史遺留下的這270萬甚至更多華僑的國籍問題也亟待解決。

而當時的現實情況是,中國駐印尼大使一位已經空了兩年有余,新大使人選一直沒有定下。

安排印尼大使的工作已經刻不容緩,那麽究竟派誰去合適呢?周恩來總理首先將目光放到了黃鎮的身上。

周恩來(左一)、黃鎮(左二)

黃鎮擔任中國首任駐匈牙利大使四年期滿,四年期間工作幹得有聲有色,國內外都有目共睹。

所以當周恩來總理向毛主席提出要黃鎮擔任印尼大使的想法時,毛主席當即點頭同意。

而黃鎮作為中國出色的外交官,對國際局勢深有了解。所以當他接到任命後,當即意識其中的緊急性。

於是,從匈牙利剛回國不久的黃鎮再次「披掛上陣」,趕赴印尼耶加逹。

而當時他的小女兒出生還不足月,但是黃鎮根本做不到家事國事兩全,最終,夫婦兩人只能痛別剛剛出生的小女兒。

1954年11月,黃鎮夫婦二人正式離京,12月,黃鎮到任印尼大使,開始新的履職生涯。

在印尼期間,黃鎮牢記臨行前周恩來總理在廣州對他的叮囑,先是拜訪了印尼的民族領袖蘇加諾,同對方聊繪畫,聊藝術(黃鎮出生安徽桐城,桐城文化很是有名,黃鎮自小耳濡目染,且中學讀的是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師從著名畫家齊白石、徐悲鴻等,加入革命後曾在長征期間創作了很多寫生畫,還曾主持設計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旗)。

最終,黃鎮順利同蘇加諾成了好朋友,從而為今後的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緊接著,1955年1月,黃鎮就緊鑼密鼓開始同印尼方面展開了有關華僑國籍問題的協商談判工作。

這期間,黃鎮做了大量細致的工作,最終開創性地在談判中提出了「三好政策」,即「華僑自願加入印尼國籍,很好;華僑自願保留中國國籍,同樣好;華僑如果願意回國,也好。」

黃鎮的「三好政策」一經提出,以印尼為首東南亞各國的華僑國籍問題紛紛迎刃而解。

遠在北京的毛主席親口贊揚說:「黃鎮大使的‘三好政策’很好,有創造。」

而陳毅聽了,更是忍不住拍手稱贊:「黃大使的‘三好政策’,好!」

1958年2月,陳毅以副總理兼任外交部長。

而對此,陳毅還是有點擔憂,他在自己的日記中這樣寫道:「我這個陳毅,有時候說話很有破壞性,有時候感情用事,感情一上來說話就沖口而出,不管輕重的,在我們內部,有什麽事情可以對同誌們解釋……在外交上可就砸鍋了。」

而對陳毅的擔憂,毛主席卻認為陳毅能夠想到這一點,「臨事而懼」已是優點。

於是在毛主席的支持下,陳毅正式將工作任務全部轉到外交戰線上。

而黃鎮很快就成為了陳毅的副手,兩人配合得相當默契。

1961年4月,黃鎮被任命為外交部副部長,協助陳毅工作,也就是此後一段時間內,中國的領導人外事存取活動很是頻繁,外交工作十分活躍且收獲頗豐。

1961年年底到1962年年初,周恩來和陳毅存取亞非歐14國,黃鎮作為代表團秘書長全程跟隨。

這期間,黃鎮和陳毅還寫下了不少存取詩,兩人吟詩填詞,互有唱和。

1964年,黃鎮卸下副外長職,又接下了一項重要的任命,那便是飛往法國擔任中國首任駐法大使。

作為第一個同中國建交的西方大國,黃鎮深知自己大使生涯中的第二個首任的擔子有多重。

飛抵巴黎後,他立即就向時任法國總統戴高樂遞交了國,無獨有偶,黃鎮憑借將軍大使的獨具魅力,很快就贏得了戴高樂的認可和尊重。

戴高樂談黃鎮時有一句很經典的話:「我們都是在自己的國土淪陷後,領導抗敵戰爭,才最後勝利的,我是作家,黃大使是畫家。我們很談得來。」

在法國3年,黃鎮順利開啟了局面,開創了良好的中法關系,多方面合作有序展開,對東西方的壁壘突破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陳毅受無端責難

而也就是黃鎮在法國期間,國內的形勢又出現戲劇性的變化。

1967年7月23日,黃鎮回國,一場風雨悄然襲來。

剛回國的時候,黃鎮被要求接受留學生們的批評,他去了,主動承認自己不夠民主,同大家道了歉。

留學生們也就哈哈笑了,事後還叫上黃鎮一同去天安門合影留念。

黃鎮回到家,就同妻子朱霖講:「這些小同誌不都挺好的嘛。」

結果朱霖卻說:「你等著吧,‘好’的還在後頭呢。」

黃鎮當時還不以為意,結果朱霖的話音未落,外交部墻頭上就赫然出現了一張「告示」,主要內容就是批評黃鎮,並要求他做出檢查,日後「每天勞動一小時……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而此時,陳毅在兩個月前的懷仁堂大會上,大發脾氣,替老同誌們說了話,也因此得罪了人,受到了批評。

黃鎮和朱霖回國後,剛打聽清楚前因後果,就被叫去開會。

那一天,黃鎮穿著自己在外當大使時經常穿的那件雪白的襯衫,雙手交叉,放在桌前,就如同在一場唇槍舌劍的談判桌前一樣,等待著對方先開口。

「你為什麽不揭發陳毅的問題?你對陳毅是怎麽看的?講吧」果然不出黃鎮所料,對面率先問道。

「關於陳毅同誌的問題,」黃鎮說到這裏,將眼睛一轉,拿出了自己在談判桌前四兩撥千斤的本事道:「我是已經表過態了嗎?我聽中央的,聽毛主席的……」

「你這是耍滑!」還沒等黃鎮說完,對面就已經開始氣急敗壞了,幹脆惡狠狠地說道:「散會!」

而黃鎮也完全不理會對方,直挺挺地站起身了扭頭就走。

回到家他一言不發,朱霖也不說話,兩個人看著飯桌上的飯菜,都沒什麽食欲。

臨睡前,一向心直口快的朱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說道:「我明天可要直說了,為的是將來有個是非。」

睡在床上另一端的黃鎮,聽到妻子這樣說,將眼睛緊緊瞇起來,良久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不反對你直說,或許,你說得能比我說得更有力,我的意見是宜粗不宜細。」

說到這裏,黃鎮繼續用更加堅定的語氣說道:「外交部不是賣國部,陳毅同誌不能被打倒!」

第二天,有了丈夫的支持和默許,朱霖就在會上站起來發言,奈何她的話匣子移開就收不住,說的內容也是越來越細,聲音在大會場內都也是越來越響亮。

等到她發言結束,與會者面面相覷。但是不一會兒,對面就接連站起來好幾個人,對朱霖說的逐條反駁。

第二天還專門找人,將反駁要點出了板報,結果當天下了一場大雨,就將那板報沖刷得幹幹凈凈。

這時,外交部的風雨還在不斷升級,陳毅在周恩來總理的安排下,住到了人民大會堂邊廳的休息室。

而對方就將批評陳毅的大會直接開到了人民大會堂,並強制要求各使館夫婦必須全部參加,其中自然包括了黃鎮和朱霖夫婦。

因為和陳毅交情頗深,黃鎮到達大會堂的那天,首先就目光搜尋陳毅的身影。

一段時間不見,這時的陳毅臉上已經不見在外存取時的從容和笑顏,只見他嘴唇緊抿,面色嚴肅,那件白綢短袖襯衫上已經明顯漬出了汗劑。

此時的黃鎮,回國已經數月有余,也體驗過了妻子朱霖口中說的「‘好’的還在後頭」,再不是不以為意的態度了,他對陳總的處境感到擔憂。

但是所幸他看到陳毅的身旁坐著謝富治。

因為謝富治是當時的公安部部長,手裏掌握著「生殺大權」,還是老部隊的,對陳毅的為人和過往向來十分熟悉。

考慮到這些,黃鎮不禁松了口氣,他覺得謝富治至少可以保護陳總免受人身攻擊。

結果大會開始後,氣氛走向逐漸躁動起來時,一個穿著背心的像是運動員似的壯年突然跳上主席台,沖著陳總的方向奔去,而謝富治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黃鎮看著眼前這一幕,當下就急了,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沖著主席台的方向厲聲喊道:

「謝富治你怎麽不管!謝富治你怎麽不管!」

這時候,會場內的人們唰地將目光投向了黃鎮的方向,一時間,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無聲的硝煙,誰也沒在說話了,大會堂上空只回蕩著黃鎮的余音。

而余音所指的謝富治眼神略微躲閃,盡管他打定主意了裝聾作啞,但還是不難看出,他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對黃鎮的兩道厲聲感到震驚。

長久以來,黃鎮先後輾轉匈牙利、印尼和法國擔任大使,從來都是進退有度,儒雅大度的,談判桌上的他據理力爭,與人交往又熱誠謙和,也因此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外交勝利。

以至於人們都忘了,黃鎮先是將軍,才是大使的。

在陳總的人身安全被威脅時,黃鎮首先選擇了挺身而出,

有好心人當時用胳膊肘捅了捅朱霖,要她勸住黃鎮,不要在氣頭上做出貿然行動。

朱霖也是猝不及防,心口怦怦直跳,趕忙拉住黃鎮。

這時,有警衛人員也才反應過來,伸手一擋,將陳總攙到了後台。

黃鎮木然地站在原地,眼圈一紅,情緒有些失控和反常,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來。

會場內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禁紅了眼眶。

這時,有人將黃鎮拉回了座位,黃鎮一回頭,便看到是自己的妻子。

這時,他才回過神來,想到前些天自己還勸妻子要保持冷靜,今天到了自己差點就忍不住了,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終是傷心地喃喃道:「本來我們是一個部隊的,謝富治太不像話了。」

這次大會過後,包括黃鎮在內,共計26位大使,共同上書周恩來總理。

周恩來出面講話,外交部的形勢得以緩和了一點。

同年下半年,陳總在北大高台上又發表了那篇有名的【我這個外交部長】演講,他說:「我這個人很頑固,比較落後,你要我這種人風大隨風,雨大隨雨,我就不幹……我也不怕,大風大浪千千萬萬(我)都經歷過了,還會翻了船?」

不過與此同時,當陳總面對外交部的同誌們時,終是無法像從前那般談笑風生,他傾盡肺腑之言,特別囑咐大家:「你們以後要留心。」

回到家後的黃鎮,就將陳總的話原封不動地交代給了妻子。

而這樣的日子,黃鎮和妻子最終堅持了將近兩年的時間,1969年,在毛主席和周恩來的親自指示和關照下,黃鎮得以恢復了工作,並被要求盡快重返法國。

1969年5月20日,黃鎮離京趕赴巴黎。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內,黃鎮繼續為新中國的外交事業嘔心瀝血。

1973年,黃鎮赴美,開啟了將軍大使的最後一個首任,即中國首任駐美國聯絡處主任,在此期間,黃鎮的外交生涯更是迎來了頂峰。

最終,黃鎮一生,在外交戰線上奮鬥了共計27年,為新中國的外交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1989年12月10日,黃鎮在北京逝世,享年80歲。

他的骨灰最終被太行人民迎回,同他生前的戰友們安葬在了一起,將軍大使光輝燦爛的一生自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