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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嘉時期清軍風氣的改變是其國運轉衰的象征

2023-12-08歷史

鹹豐時期,直隸布政使張集馨在勝保軍中服役,曾管理糧台數月,對後勤糧餉的冒支濫領甚為頭疼。有前輩去信規勸他說,「在軍中最忌諱的就是掌管糧台,不濫一錢必得罪上司,放手則物議沸騰又陷牢獄之險,不如早早卸去。此風由來已久,糧台未有不富者,然亦未有不遭禍者,因眾人皆知此為肥缺,廉與不廉俱難逃脫。」

張於是交卸,接任者天津一候補道,不以為險,反洋洋自得以為致富大運來也。後來果然父子被彈劾,瘞死獄中。

勝保的軍隊是清末戰鬥力最差的一支,與同時期的僧格林沁部、曾國藩部不可同日而語,其緣由就在於治軍不嚴,貪汙浪費成風。士卒枵腹而官佐享樂,每遇戰陣焉能不潰?僧王和文正治軍深悉其弊,帶頭節儉與諸將作表率,是故所向披靡將士皆用命。

然考證清軍奢靡習氣之源頭,金川之役是其始也。傅恒待下以寬,所以有隙可乘,福康安繼之,遂沿襲成風。到乾隆末年嘉慶初,已是積重難返,軍中侵漁帑糧視為正常矣。

曾有副都統、宗室覺羅東林者,乃皇太極第十子韜塞之後裔,在嘉慶初年任禦前侍衛時,因川楚白蓮教造反,從征十余年。他對當時清軍的腐化墮落算是有了很深的體會,他說,「軍中貪汙浪費非常嚴重,朝廷所撥糧餉起碼有一半被糧台揮霍肥私,濫支冒銷任其侵漁,無人監督。當時糧台委員是建昌道台石作瑞,曾侵蝕帑銀達五十萬兩之多。其人奢費糜爛,常常延引諸將帥飲宴,為防泄露,多在深山荒野,人跡罕至處陳設。席間所上蟹魚珍饈,每碟只用五六兩,多至四十余品,所費鉅萬,至於賞賜優伶、犒賞仆從廚役,尚不在計算之內。有某內閣尚書至前線不久,石道台即饋送珍珠三斛,蜀錦一萬匹,其它大臣、將帥所得賄賂,亦不外乎此數。人皆以為其肥,敲詐恐嚇者不知凡己,故其所侵蝕巨款轉為蕩盡,到死的時候居然家裏連口棺材都買不起了。由此可見,軍營中奢靡之風實古今所罕有!」

老將軍明亮聽說後大發感慨,他回憶起跟隨堂兄明瑞,在兆惠軍中討伐西域時的情景時說,「當時軍中大帥每日所食,不過一大塊肉,幾個鹹菜糕餅而已,就連奶、酪亦不常見。到今天不過才數十年,軍中風氣就蛻變到這個地步,始作俑者可勝誅乎!」

若始作俑者是大功臣,可以誅乎?班第、兆惠征西域耗時六年,費銀僅二千余萬,而傅恒、阿桂征金川六年竟費銀六千余萬,然則二人可以誅乎?曾國藩帶兵十二萬,平定太平天國十余年之久,費銀僅八百萬兩,而左宗棠西征不過數年,帶兵不足六萬,費銀居然六千余萬兩,然則左氏可以誅乎?

這其實是個人才問題,有些人打仗與士卒同甘苦,紀律嚴明以制勝,有些人則只能以利驅人,厚賞以制勝。對清朝的皇帝而言,能打勝仗就是功臣,豈能細究軍費之儉奢?至於李鴻章之輩,動輒耗費帑銀上億而不能求其一勝,那就另當別論了。北洋時期上至徐世昌、段祺瑞,下至小魚小蝦,身家無不數百萬甚至幾千萬的比比皆是,軍隊焉能堪以一戰?國家又焉能興盛開拓?

回憶康熙皇帝親征噶爾丹時,每日不過兩頓飯,每飯不過按滿洲舊俗食肉一塊而已。乾隆行圍熱河時,每餐亦不過食烤肉一塊。嘉慶以後,每戰必敗,因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