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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年彭德懷站在鄧華家的窗戶下,不敢進去,看著他的背影淚流滿面

2023-12-19歷史

1965年10月,毛主席找到在吳家花園居住的彭德懷談話,讓他擔任建設委員會的副主任。彭德懷很激動,新生活即將開始了。

一個多月後,彭德懷坐車前往成都。坐在列車上,他看著外面的風景,心情異常激動。他想到好友鄧華也在成都,或許自己能見到分別六年的老戰友鄧華了。

一天,他到省委總府街招待所理發,認識了曾參加過誌願軍的理發員賈月泉,從他口裏得知鄧華住在童子街29號,距離自己住的地方有段路程。

他回到家裏,迫不及待讓人拿來成都的地圖,戴上老花鏡,在上面尋找鄧華家的位置。很快他在地圖上找到位置,取下老花鏡,興奮地對警衛員說:「等到天一黑,我們就行動。」

可天空剛黑下來,就下起蒙蒙細雨。警衛員見下雨了,天氣寒冷,道路有點滑,擔心彭德懷的身體,就問:「彭總,現在還去不去?」

雖然彭德懷的臉龐有了年老的痕跡,但是身上還有大將的風采。他如同在戰場上指揮戰鬥一般,大手一揮:「去,定下的事情,就算是下刀子也不能改變。」

為了防止讓人認出,警衛員給彭德懷戴上口罩,經過大約半個小時後,冒著細雨來到鄧華家的小院子裏。彭德懷站在細雨中,擡頭看著鄧華居住的小樓。只見蒙蒙細雨中,小樓裏的電燈亮了,一個身影在屋裏走來走去。

彭德懷想都不用想,興奮地說:「就是他,他就是鄧華,那個背影我一看就知道。」這位久經戰場,在血和火面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鐵骨漢子,一下子熱淚盈眶,淚流滿面......

彭德懷多次采納鄧華的建議

彭德懷的人生是從苦難開始的,他出生在一個下中農家庭,六歲那年,父母省吃儉用供他讀了幾年私塾。八歲那年,父母接連去世,家裏一貧如洗,他成了孤兒,只能無奈輟學。靠著自力更生和他人的幫助,他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年。

到了十歲,家裏沒有一粒米下鍋,他只能給村裏的有錢人家看牛,早出晚歸,每天睡不到六個小時。做了兩年,他卻只拿到一年的薪金。因為參加饑民鬧糶(tiào)被告發,逃到外面,做了兩年苦力堤工。

這些貧苦,並沒有壓倒他,反而讓他成長得更加堅強,更加正直。他曾說:「如果一個人只想到自己,那是最可恥的。如果一個人只為自己活著,那還不如死掉。」長期的貧苦生活,讓他更加體會窮人的苦難,下定決心要讓窮人過上好日子。

他真誠地愛著黨和人民,懷著一顆赤誠之心,對待所有人。也正因為此,他和鄧華結下深厚的感情。

其實在紅軍時期,鄧華一直在林彪的軍團效力,彭德懷指揮的是另一個軍團,兩人並不在一個軍團,沒有太多交集。

抗日戰爭時期,彭德懷是八路軍副總司令,而鄧華只是八路軍一個團政委,後來升任分區的司令員和政委。兩人雖然同處一個系統,但是級別相差太大,加上當時部隊高度分散,所以沒有什麽機會接觸,只是認識彼此而已。

到了解放戰爭時期,彭德懷馳騁在西北戰場,和胡宗南部隊血戰,鄧華依舊跟著林彪,在東北戰場征戰,更沒有機會相識。

直到韓戰爆發,中央決定出兵援助北韓,下令將鄧華的十五兵團改為十三兵團,作為誌願軍部隊進駐北韓。同時,彭德懷被任命為誌願軍總司令,統帥全軍。

就這樣,兩人終於有了相識的機會,並且在很短的時間內,結下深厚的情誼。這個情誼,不僅僅有來自對方品性的肯定,更有對對方才華的欣賞。整個抗美援朝戰爭期間,鄧華以優秀的才能得到彭德懷的賞識,並因為他做出幾次改變較大的軍事決策。

第一次改變的是誌願軍司令部的設定。進入北韓前,彭德懷原先準備以他從北京帶來的班子為底,組建誌願軍司令部。但是入朝後,他對十三兵團司令部的戰前準備,擬定作戰計劃,和組織部隊開進等工作都很滿意。

他認為這個兵團的組織指揮能力不錯,於是決定以十三兵團司令部為基礎組建誌願軍司令部。經過申請,他在會議上宣布:「我已經向毛主席請示了,毛主席也同意,就是把十三兵團的領導機構,改為誌願軍的領導機構,你們幾位都是誌願軍的領導。」

停頓了會兒,他對鄧華說:「我已經被任命為總司令,你就不當司令了,你擔任誌願軍第一副司令,兼任誌願軍黨委副書記。」這意味著鄧華將被彭德懷直接領導,並成為彭德懷的第一助手。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軍中一直有關於彭德懷的傳聞。因為彭德懷不愛笑,表情嚴肅,做事認真嚴肅,所以大家對他難免有點刻板印象。這次鄧華成為彭德懷的助手,心裏也有點打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彭德懷的工作節奏。

可相處半個多月的時間下來,鄧華慢慢改變對彭德懷的刻板印象。彭德懷雖然表情嚴肅,做事認真,但是他作為一個統帥,能高瞻遠矚,虛懷若谷,才華不俗。他認真又不刻板,嚴肅之中飽含著溫暖的親切,嚴厲之中又飽含著真誠的愛護。

這一切,都讓鄧華倍感榮幸,慶幸自己能在彭德懷身邊工作。

第二次改變是入朝的兵力部署。彭德懷剛剛被任命為總司令,就在沈陽東北軍區召開首批誌願軍幹部會議。會議結束後,已是深夜,鄧華仍睡不著。他心裏牽掛著,誌願軍首次入朝,是否應該具備兵力上的優勢?

原本決定先派兩個誌願軍入朝,十多萬的兵力。但此時聯合國軍的兵力,已經達到42萬人,越過三八線的部隊多達13萬多人。除去地面部隊,敵人還掌握制空權和制海權。先不說他們的裝備優勢,和海空軍的優勢,就拿誌願軍全部兵力和敵軍南面兵力相比,也不占優勢。

因此經過深思熟慮,他找到彭德懷,建議誌願軍四個軍同時入朝。彭德懷聽了他的建議,深思熟慮一番,同意了,並立即向毛主席和中央軍委報告。毛主席考慮一番後,也同意了。歷史事實證明,這個決策是正確的。這大大保證了誌願軍第一次入朝作戰的基礎。

一天,彭德懷來到兵團司令部駐地,檢查作戰準備情況。鄧華再次向彭德懷提議,即使四個軍全部入朝,兵力還是不夠,必須再調一個軍維護後方。彭德懷認為這個建議很好,立即向中央報告。

中央軍委接受建議,迅速增派一個軍,保證誌願軍的大後方。這一招至關重要,為北韓第一次,第二次戰役的勝利,奠定堅實的基礎。這兩次建議,讓彭德懷很欣賞鄧華。他稱贊鄧華:「他是一個知識豐富,很有頭腦,考慮問題有眼光,比較周到的人。」

第三次改變是北韓第六次戰役的作戰計劃。當時彭德懷向中央和毛主席,報告第六次戰役的作戰意圖和基本部署。第六次戰役準備出動13個軍,人民軍4個軍團,配備炮兵,裝甲兵參與作戰。

還計劃出動空軍10個航空兵團,支援地面誌願軍部隊作戰。作戰目標是殲滅敵軍2個師左右,將東線的敵軍趕回三八線以南。不久,彭德懷簽發第六次戰役的預備命令。

可幾天後,正在誌願軍談判代表駐地與敵軍談判的鄧華,給彭德懷打電話。他認為現在敵人已經鞏固陣地,布置了精密工事,現在出擊,對誌願軍不利。

彭德懷沒有立刻答應,而是仔細研究戰場形勢。同時鄧華經過深思熟慮,研究戰場形勢後,再次打電話給彭德懷,對當前戰場形勢作出更加詳細的分析,說服彭德懷暫時放棄發動第六次戰役。

彭德懷沒有責怪鄧華,而是仔細思考,反復思量,並和眾多幹部討論。他和鄧華的幾次電話,讓他對鄧華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認為鄧華有不同的見解,能夠及時說出來,是很好的事情。最後由於現實原因,北韓第六次戰役被取消。

相處下來,彭德懷多次贊賞鄧華:「他作戰勇敢,細心,出了好主意,是個好幫手。」

然而有一次,彭德懷沒有聽取鄧華的建議,令人遺憾。

那是在北韓金化上甘嶺誌願軍總部,誌願軍召開第五次黨委擴大會議,會議研究部署第五次戰役。會議上的氣氛活躍,大家議論紛紛,只有鄧華不同,心情似乎有點沈重。他明白毛主席和中央的部署必須落實,第五次戰役必須打,但是怎麽打是一個問題。

毛主席和中央下達的部署,是發動大規模反擊。可鄧華不踏實,勇於發言:「打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大規模反擊,一種是小規模兵團穿插,打多少算多少,然後再向敵方縱深發展,最好是結合兩種方式。」

他強調:「一開始打的口子不要太大,不要企圖大規模一起打,必須分範圍分割一塊塊吃。」可惜的是,彭德懷根據中央的部署和情報,沒有采納鄧華的建議,而是發動大規模反擊。最後第五次戰役打響,雖然誌願軍奮戰一個多月,殲滅敵人8萬多人,但是誌願軍損失也不小,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戰鬥結束後,彭德懷感嘆:「不聽鄧華言,吃虧在眼前啊!」

鄧華讓賢,彭德懷堅守

長時間的相處,讓兩人結下深厚的情誼。在北韓戰場上,每次在最危險的時刻,彭德懷總是第一時間大聲問:「鄧副司令在哪裏?現在怎麽樣了?」而鄧華也第一時間關心彭德懷的安危,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眾所周知,彭德懷的脾氣有點火爆,特別是在統帥全軍的情況下,壓力比較大。他會把脾氣發出來,有什麽說什麽。其中誌願軍的很多高級將領,包括韓先楚,洪學智都被彭德懷用心良苦地說過。但是鄧華不同。

據彭德懷的夫人浦安修說:「他們在一起工作,老彭就是不說鄧華。」鄧華的夫人李玉芝笑著回答:「這就很好啊,我還擔心鄧華的倔脾氣呢,萬一兩人不順心了,那就糟糕了。」

事實確實如此,彭德懷從來不說鄧華,而鄧華也對彭德懷很尊重,在生活和工作中處處以彭德懷為中心,努力做好助手的職責。當時鄧華剛入朝不久,就接到一個任務,保證彭德懷的安全。

當時戰爭初期,敵機異常猖狂,多次肆無忌憚來襲。誌願軍領導機關所在地,更是敵機首要襲擊的物件。彭德懷作為總司令,曾有兩次在炸彈爆炸前一兩分鐘被人拉開,情況萬分危險。針對此事,誌願軍黨委開會,要求所有領導人員在警報響後,及時進入防空洞。

可彭德懷不在乎,每次敵機來臨,他還是照常工作。鄧華和洪學智急得直跺腳,只好向中央報告,於是中央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鄧華。鄧華等人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將彭德懷拉進防空洞。

原來彭德懷沒有其他的愛好,就是喜歡下象棋,放松思緒。有時來了興趣,他會和洪學智下兩盤。洪學智身材高大,性格開朗,又喜歡和大家開玩笑,彭德懷和他下棋總是會露出笑容。

於是防空警報一響,洪學智立刻上前拉住彭德懷,嘴裏說著:「我們走,下一盤。」說著,拉起彭德懷就向防空洞走去,其他人跟在後面。就這樣,彭德懷成功被拉進防空洞。他無可奈何,只能聽大家的話。

期間,兩人也發生過一番糾結。當時陳賡要來,鄧華對彭德懷說:「職位是不是要重新排一下?」彭德懷回答:「你怎麽想到這個的? 你膽大心細,作戰勇敢。毛主席讓你來北韓是對的,在這裏我們一起共事,相處得挺好的。」

鄧華沒有接話,直接說:「陳賡同誌要來,我看我這個位置讓給他擔任好了。我自己就擔任兵團司令,主要抓第十三兵團。」對於此事,彭德懷仔細考慮一番。鄧華的主動讓賢,讓彭德懷很感動。

但是自從入朝以來,鄧華的職位一直沒有變,已經熟悉工作,工作能力優秀。突然改變職位,是否不利於開展工作?再說鄧華的能力也強,敢於拍板,是一位肯動腦子,善於思考的將領,兩人相處這麽久,也有一定的默契。

最後考慮重重,彭德懷拒絕鄧華的提議。盡管如此,鄧華還是以個人名義,向中央和毛主席提出申請,建議軍委采納。彭德懷得知此事,又向毛主席發電,要求讓鄧華留任,增添陳賡為第二副司令。

中央同意彭德懷的建議,保留鄧華的職位。後來彭德懷病重回國治療,留在國內主持工作。在他的推薦下,鄧華擔任誌願軍司令員,主持誌願軍工作。

緊緊守護的生死情誼

抗美援朝戰爭勝利後,彭德懷和鄧華獲得巨大的榮耀,同處事業的巔峰。他們依舊保持友好的往來和密切的聯系。1954年10月,中央任命鄧華為副總參謀長,分管作戰方面的事情。任命前,彭德懷特別問過鄧華的意見,要求鄧華來北京就職,還親自給他找到一座房子。

可鄧華一直沒有就職,最後留在東北。還有一次,鄧華和沈陽軍區等人來到北京,準備去東南海防前線參觀學習。彭德懷得知後,安排鄧華代替他去前線看看。鄧華答應了,乘坐彭德懷安排的專機,到福州和廣州軍區視察。

這些交往看上去都是小事,屬於錦上添花,看不出來人和人之間真實的品性。但是即使在關鍵時刻,他們的情誼依舊讓人感動。

1959年廬山會議後,彭德懷閑居吳家花園,鄧華擔任四川省副省長,分管農業機械工作。這一去就是16年,兩人就此分別。彭德懷得知後,為鄧華的仗義執言而深深感動。聽說他去了四川成都,內心傷感不已,以為兩人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直到1965年,毛主席找到彭德懷談話,讓他擔任建設委員會的副主任。正好這個職位,也在成都。在前往成都的車上,彭德懷心情很激動,自己終於有了新生活。到了那邊,他也許能再見到鄧華,更讓他激動不已。

一天,彭德懷在招待所理發,認識了一名理發員。從理發員的口裏得知,鄧華住在童子街29號。他過去那裏,只需要步行20分鐘,再坐汽車5分鐘就可以。回到家後,他特別激動,讓人拿來成都的地圖,仔細檢視位置。

很快他找到位置,取下老花鏡,吩咐警衛員等天一黑,他們就去看鄧華。誰知天一黑,就下起蒙蒙細雨。然而這並不能抵擋彭德懷去看望鄧華的決心。他冒著蒙蒙細雨,戴著口罩,來到鄧華家的小院子裏。

他迫不及待想去敲開門,可走了幾步,又不自覺停下來。警衛員奇怪地問:「彭總,怎麽不進去呢?」彭德懷是多麽想進去敲開門,多麽緊緊握住老戰友的手。可是他不敢啊!他只能緊緊抑制自己的感情,用牙齒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在靜悄悄的夜晚,廬山會議的情景好像又浮現在眼前,讓他想起很多很多。他是一個胸懷坦蕩,鐵骨錚錚的硬漢子。他寧願自己粉身碎骨,寧願被烈火燃燒,也不願連累戰友。彭德懷輕聲說:「不用了,我們不進去吧。」

說到這裏,彭德懷的眼淚從眼眶裏湧出,和臉上的雨水融在一起。他久久站在此處,看著燈光下那個熟悉的背影,自言自語:「好了,就這樣就好了,看看這個地方就好,看看就行了啊!」

彭德懷在漫天的雨中,久久站立,直到鄧華關燈休息了,他還是舍不得離開。後來彭德懷離開成都,鄧華都不知道,自己掛念已久的老首長彭德懷,曾經來過自己的窗戶下,看著他的背影流淚。

其實彭德懷不知道的是,鄧華也偷偷來看過他。彭德懷被任命到成都後,鄧華就知道了。他從曾希聖的口裏得知,彭德懷住在永興巷7號。距離他家,只要步行20分鐘,坐汽車5分鐘。

一天夜晚,鄧華也出發了,慢慢走到彭德懷門前。在即將走到門口時,鄧華放慢了腳步。他知道彭德懷有晚飯後散步的習慣,想在附近走走,碰碰運氣,再見彭德懷一面。可直到鄧華從曾希聖家裏出來,他還是沒能看到彭德懷。

回去的路上,鄧華再次放慢腳步,希望能出現奇跡,見到牽掛的彭老總,再見他一面。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和鄧華過家門而未見相比,彭德懷要幸運很多,見到鄧華的背影。即使是背影,彭德懷也心滿意足了。

自此以後,兩人再也沒能見面,沒能聽到對方一點訊息。但是他們知道,他們都在心裏記掛著對方。彭德懷去世前,留下遺言,叮囑妻子把鄧華送他的金質煙盒還給鄧華。晚年鄧華重回部隊,把大部份精力都放在有關彭德懷的事情上。

在彭德懷的追悼會上,鄧華也淚流滿面,久久不願意離去,只是彭德懷也像鄧華當年一樣,全然不知了。鄧華臨終前,唯一留在床頭的就是彭德懷還給他的金質煙盒。

他躺在病床上,吃力地說:「多想為黨和人民多做點工作啊.......可......惜.....來不及了。」1980年7月3日,鄧華離世,享年70歲。他和彭德懷一樣,為革命奉獻了一生。

他們從北韓戰場上結下情誼。這段情誼既給他們無限榮光,也給他們無窮痛苦。唯一不變的是,他們在生死戰場上結下的深厚情誼。可惜的是,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曾頂著眾多壓力,看望過彼此,也曾為了對方,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