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 即將二弟面薦，一是親弟王澄，一是族弟王敦
話說江南既平，河北一帶尚是未靖，太傅司馬越雖出鎮許昌，朝政一切，仍然由他主持，晉懷帝統未得專行。司馬越以鄴中空虛，特請簡尚書右仆射和郁為征北將軍，往守鄴城，且令王衍為司徒，懷帝自然準議。王衍因往說司馬越道：「朝廷危亂，當賴方伯，須得文武兼全的人材，方可任用。」司馬越問何人可使？王衍卻援舉不避親的古例，即將二弟面薦，一是親弟王澄，一是族弟王敦。司馬越允諾奏請授王澄為荊州刺史，王敦為青州刺史。有詔令二人任職，二人當然不辭。王衍喜語二弟道：「荊州內江外漢，形勢雄固，青州面負東海亦踞險要，二弟在外，我在都中，正好算作三窟了。」老天不由你料奈何？荊州自高密王司馬略出鎮，虧得劉璠出為內史，才得安堵。司馬略未幾即死，後任為山濤之子山簡，因劉璠得眾心，未免加忌，特奏請遷調。晉廷徙劉璠為越騎校尉，荊湘遂從此多事。王澄雖有虛名無非是王夷甫一流人物，徒尚空談，不務實踐，要他去鎮守荊州，眼見是不能勝任呢。王敦眉目疏朗，神情灑脫，少時即號稱奇童，得尚武帝女襄城公主，拜駙馬都尉，兼太子舍人，聲名尤盛。但質性殘忍不惜人死，堂弟王導曾說他不能令終，太子洗馬潘滔，亦嘗譏他豺聲未振，蜂目已露，人不噬彼，彼將噬人。如此剛暴不仁，王衍卻替他薦引，恃作護符，這也是知人不明，徒增妄想罷了。
王敦甫經蒞鎮，即由太傅司馬越征令還朝，授中書監，王敦不免失望，但也只好奉召入都。青州刺史一缺，由兗州刺史茍晞調任，茍晞屢破巨寇，為司馬越所重，常引茍晞升堂，結為異姓兄弟。此時潘滔為司馬越長史，屏人語司馬越道：「兗州為東方沖要，魏武嘗借此創業，現由茍晞居守有年，若茍晞有大誌，便非純臣，今不若移鎮青州，厚加名號，茍晞必欣然徙去，公乃自牧兗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這才叫做防患未然哩。」司馬越頗以為然，自為丞相，領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並諸州軍事，加茍晞為征東大將軍，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茍晞雖然奉調東去，卻已是猜透司馬越之意，暗暗生嫌。他本來嚴刑好殺，不肯少寬，在兗州時，迎養從母頗加敬禮。從母為子求將，茍晞搖首道：「王法無親，若一犯法，我不能顧及從弟了，不如不做為妙。」從母固請如初，茍晞乃說道：「不要後悔。」因令為督護。後來果然犯法，茍晞即令處斬。從母叩頭籲請，乞貸一死，茍晞終不從。及斬訖返報後，乃素服臨哀，且哭且語道：「斬卿是兗州刺史，哭弟是茍道將。」茍晞字道將。部下見他情法兼盡，很是憚服。實是一種權詐手段。至移鎮青州，復思以嚴刑示威，日加殺戮，血流成川，州人號為屠伯。
茍晞之弟名茍純亦頗知兵，由茍晞派遣，討伐盜目王彌，得獲勝仗。茍晞令劉伯根為長史，劉伯根曾經糾眾作亂，為幽州都督王浚討平，獨王彌亡命為盜，再集劉伯根遺眾，出沒青州、徐州。陽平人劉靈，少時貧賤，力大無窮，能手挽奔牛，足及快馬，嘗恨無人舉引；又見晉室濅衰，不由的撫膺太息道：「老天！老天！我一貧至此，莫非令我造反不成？」及聞王彌為亂，也招致盜賊，揭竿起事，乃自稱大將軍，寇掠趙魏。已而王彌為茍晞所敗，劉靈為別將王贊所敗，兩人俱奉書降漢，斂跡不出。忽頓邱太守魏植為流民所迫，有眾五六萬大掠兗州。太傅司馬越急檄茍晞進援，茍晞出屯無鹽，留弟茍純居守青州。茍純嗜殺行威，比茍晞還要利害，州民生謠道：「一茍不如一茍，小茍毒過大茍。」如此兇殘，安望有後。未幾，茍晞得誅魏植乃仍還青州。偏王彌又復蠢動，黨羽集至數萬人，分掠青、徐、兗、豫四州，所過殘戮，郡邑為墟。茍晞再奉詔出征，連戰未克，太傅亦下令戒嚴，移鎮鄄城。
會聞前北軍中侯呂雍與度支校尉陳顏等，謀立清河王司馬覃為太子，便由司馬越一道矯詔，遣將收司馬覃，幽錮金墉城。過了旬月索性命人賫鴆，把司馬覃逼死。擁立者，也屬無謂；加害者，抑何太毒？但司馬越只能制內，不能制外，那王彌竟從間道突入許昌，且自許昌進逼洛陽，司馬越亟遣司馬王斌率甲士五千人入衛京師。還有涼州刺史張軌亦遣督護北宮純等領兵入援。張軌系漢張耳十七世孫，家住安定，才華明敏，姿儀秀雅，與同郡皇甫謐友善，隱居宜陽女兒山。泰始初年，叔父張錫入京為官，張軌亦隨侍，得授五品祿秩，嗣復進官太子舍人，累遷散騎常侍征西軍司。他見國家多難，謀據河西，筮得【周易】中泰與觀卦，投筴大喜道：「這是霸兆，得未曾有哩。」遂求為涼州刺史。天下無難事，總教有心人，果然得如所願，一麾出守及至涼州，適鮮卑為寇，盜賊縱橫，便即調兵出討，斬首萬余級。嗣是威著西州，化行河右。張軌後嗣建國稱涼，號為前涼。至是聞王彌寇洛，因遣將勤王。晉廷方命司徒王衍，都督征討諸軍事，發兵出禦轘轅，被王彌一陣殺敗，兵皆潰歸，京師大震，宮城晝閉，王彌竟進攻津陽門。可巧涼州兵馳至，統將北宮純入城見王衍，與東海司馬王斌會師，相約出戰。北宮純願為前驅，選得勇士百余人作為沖鋒，疾馳而出，與王彌對壘，才經交鋒，由北宮純颭動令旗，便突出一隊身長力大的壯士，跨著鐵騎，持著利刃，不管那槍林箭雨，只硬著頭沖將進去。涼州兵也不肯落後，既有勇士為導，當然拚了性命，一齊跟入，任他王彌黨羽是百戰劇盜，都落得心慌意亂，紛紛倒退。北宮純趁勢殺上，王斌亦領兵繼進，殺得盜黨血流漂杵，屍積成山。王彌大敗，抱頭東竄。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