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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50大壽,各大文人皆為其賦詩祝賀,熊十力出言諷刺:禿禿禿

2024-05-16歷史

前言

世間的狂無謂有兩種,一種無知且傲慢,另一種飽學而睥睨無知,作為中國近代史上有名的哲學家,熊十力自然是後者。

「十力」乃出自佛典【大智度論】「六度之業既深,十力之功自遠」,用來比喻佛祖的超群智慧和廣大神通的能力。敢於將這兩個字取為自己名字的人,屬實是不簡單。

少年時代他就口出狂言:「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成年之後的熊十力更是將「狂傲」二字貫徹到底,甚至還破口大罵蔣介石,絲毫不留情面。

「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

熊十力自幼家境貧寒,雖然父親是私塾老師,但他也只能跟著父親在家中識字,天資聰穎的他自小便有著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深受父親喜愛。

父親去世後,他有機會踏入學堂,但卻因不願受同學譏諷,便輟學回家了。後來有蒙館問他敢不敢去授課,他當仁不讓:「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可見他的狂傲是天生內建的。

那時候的熊十力對清廷的腐敗政治十分不滿,所以他的最初理想不是學術,而是改革社會。15歲時他投武昌新軍當兵,後考入了湖北陸軍特別小學堂,又聯合學界有誌之士,成立了黃岡軍學界講學社。

辛亥革命爆發後,他義無反顧地追隨孫中山參加了各種運動,然而革命失敗,熊十力心灰意冷。

眼看「黨人競權爭利,革命終無善果」,於是他棄武從文,革命不如革心,走出政治,專註學術。加上聽說陳獨秀等人大肆貶低湖北學人之後,他更是立誌要為湖北學人長誌氣。

三十五歲的他拜在了歐陽竟無大師的門下,一心研習佛法。據他的弟子描述,那時候的熊十力窮得要死,就一條褲子,洗了就掛在菩薩頭上,晾幹了接著穿,簡直是一窮二白。

經過十年的思考累積,他發表了他在學術上的扛鼎之作【新唯識論】,但卻引起了同門師友的強烈反擊。他大罵師兄弟們見識淺薄,是為井底之蛙。

之後熊十力便自立門戶,在南京講授新唯識論,轟動南京。學術界的人對他的學術言論頗為欣賞,還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而他則是一如既往地狂傲:「當今之世,講晚周諸子,只有我熊某能講,其余都是胡扯。」

因為蔡元培的賞識,他被聘為北大教授。不喜約束的他成了唯一一個在家裏上課的老師,每每講到興起之時,他都會情不自禁在聽者頭上重重一拍,以至於到後來學生們都會搶占後排,以免受到老師的「當頭棒喝」。

除了他的才華,那率直狂放的性格更是讓他在學術界名聲遠揚。同為一代著名學者的梁漱溟,因為在學問方面與熊十力發生了爭論,趁其轉身之際,熊十力就打了他三拳,還不停的罵其:「笨蛋!大笨蛋!」

梁漱溟了解他的個性,沒有理會他的無理行為,便走開了。不得不說,要是換成其他人,估計免不了一場拳腳相向。這不,小說家廢名可不讓著他。

一次,兩人談佛,一言不合又爭得面紅耳赤,爭論得正激烈之時,屋內突然寂靜了,眾人跑進去一看,兩人已經扭打在了一起。然而打歸打,第二天兩人卻仍然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討論著問題。

雖然熊十力脾氣暴躁,性格率直,但他在學術上的造詣卻少有人能及,因此那些誌同道合的好友也並沒有因為性格就與之遠離。

正如梁漱溟所說:「......雖同一傾心東方古人之學,而在治學談學上卻默契合無間。先生著作甚富,每出一書我必先睹......」

破口大罵蔣介石:什麽東西

抗戰爆發後,熊十力沒有跟隨北大隊伍南遷,而是先回老家避難,轉而又去了四川樂山書院執教。

後來回到學校,聽聞了熊十力才華的蔣介石曾派人四處尋找熊十力,為國民黨出謀劃策,熊十力聽說此事氣急敗壞,破口大罵:「要召見我?他算什麽?不去!」

熊十力本身就是一個愛國主義人士,在民族危急存亡之秋,蔣介石的所作所為自然引發了熊十力的厭惡。他一直都認為蔣介石是一個不正之人,總是搞陰謀,玩弄權術,所以在抗戰之前,熊十力就並不看重他。

有時候他講課講著就會破口大罵蔣介石導致東北失陷,誤國誤民之舉。蔣介石在國民黨的當權更是讓熊十力感到氣憤不已,為此還把寫有蔣介石字樣的報紙撕下來塞到了自己的褲襠裏。

一天,蔣介石派兩名高官駕駛著一輛小車邀請熊十力去重慶談哲學,熊十力很不高興:「蔣先生要請我?」「是的,這是熊先生的福分!」熊十力不屑一顧:「我是一個普通之人,蔣先生日理萬機,何必請我呢?」

兩個官員見熊十力不願去,又說到:「如果熊先生不便去,那麽蔣先生來看望您行不行?」熊十力冷眼相對:「我再說一遍,我只是個做學問的,不懂政治,哲學也沒研究好,沒那個必要!」

兩個官員一心想完成蔣介石交代下來的任務,又勸到:「委員長系一國領袖,這可是熊先生的光榮,還是見見好!」熊十力有些怒了:「我這個人說一不二,不要再講了,不見!」

見熊十力動怒了,兩人不再強求,只得以熊十力身體不適為由報告了蔣介石。後來蔣介石多方打聽,知道熊十力一直想擁有一所屬於自己的哲學研究院,便便托人前去看望熊十力,並帶給他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稱自己可以幫他建成研究所。

熊十力聽說是蔣介石送的十分生氣:「我乃讀書正直之人,不能受此暗昧汙穢之財。」見來人還不走,熊十力火冒三丈:「滾出去,蔣介石是狗子,是王八蛋!我怎麽能用他的錢,再不走我要打人了。」來人悻悻逃走。

然而蔣介石還是不死心,先後兩次又差人來贈巨款,資助他籌辦研究所。但是熊十力豈是是非不辨之人,他嚴辭拒絕:「蔣介石的錢,我一個不要」「當局如為國家培元氣,最好任我自安其素。」

熊十力作為一個文人,該有的氣節風骨他還是有的,自然不會為了區區一個研究所而出賣了自己的靈魂,他不願為了金錢去求蔣介石,從而做出一系列違背本心的事。

蔣介石50大壽時,他再次邀請各界名流,熊十力自然也在邀請範圍內,在邵力子盛情相邀之下,熊十力只得應邀前去。一到蔣介石的府邸,熊十力就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起來。

蔣介石的目的很清楚,就是為了借助「熊聖人」的威望來達到為自己歌功頌德的目的。酒過三巡,眾人紛紛吟詩作賦,拍著蔣介石的馬屁,為他高唱贊歌。

熊十力則嗤之以鼻,十分不屑,幹脆就默不作聲,在一旁冷眼旁觀。大家一再讓熊十力作詩,熊十力無奈,狂飲之後,他回詩一首:

脖子長著癟葫蘆,不花錢買蔑梳,蟣虱難下口,一生無憂,禿禿禿,凈肉,頭。

寫完這首詩,熊十力一陣狂笑,轉頭就提著褲子揚長而去。待眾人解讀一遍,才知道這是在罵光頭的蔣介石,蔣介石氣的吹胡子瞪眼,面紅耳赤的,但也對其無可奈何。

1943年,熊十力的弟子徐復觀受到了蔣介石的器重,成為了高級幕僚。在此春風得意之時,他讀到了熊十力的【新唯識論】大受啟發,便前來拜訪熊十力,欲拜其為師。

他給熊十力寫去一封信,以此「投石問路」,不久,熊十力就給他回了信,內容卻全是批評,稱他字跡潦草,心思不靜,沒有誠意。徐復觀立刻就回了一封道歉信,幾次信件往來,熊十力約其一見。

徐復觀畢恭畢敬的拜謁熊十力,烈日當空,熊十力卻打著個燈籠。徐復觀十分疑惑,開口詢問:「老師,你怎麽大白天還打著個燈籠呢?」熊十力長嘆一口氣:「政府暗無天日,草民不打著燈籠如何能看得見路?」

徐復觀面紅耳赤,忙轉移話題,問熊十力他看什麽書好?熊十力讓他去讀王夫之的【讀通鑒論】,徐復觀稱讀過,卻被熊十力斥責:「不能再讀嗎?」幾日後,徐復觀再次上門。

熊十力問道:「有什麽心得?」徐復觀便說出了許多不同之見,未等他說完,熊十力怒聲斥責:「你這個東西,怎麽會讀得進書!任何書都有好的地方,也有壞的。你為什麽不先去看好的,而是專門去挑壞的,這樣讀書,讀百部千部,也得不到什麽益處。」

徐復觀被罵的目瞪口呆,他不知道熊十力的書讀的這樣熟,更不知道熊十力罵人竟然罵這麽兇。多年後,徐復觀仍然感嘆,熊十力的話讓他受益匪淺,終身受用。

與共產黨領導人的交往

熊十力痛恨蔣介石,必然是追隨共產黨的,所以他與黨內一些領導人也是有所交往的,像毛澤東、周恩來、董必武等都有著或深或淺的來往。

新中國成立之後,毛澤東要盡力爭取一批知名知識分子留在大陸為新中國服務,熊十力自然就成了首選。他詢問董必武:「熊十力呢?」

董必武說:「熊十力沒去國外,也不在港台,不在北京。」「在哪裏呢?」「還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很怕冷,在北京住不慣。」

毛澤東又說道:「請你盡快找人了解一下他在什麽地方,問問他是否願意來北京,盡量將他動員到北京來。」接到毛澤東的指示,董必武當即便展開尋找,最後在廣州找到了熊十力。

知道是毛澤東的指示,熊十力十分激動,當即就給毛澤東寫去了感謝信,還向毛澤東提出希望可以建立中國哲學研究院的建議,以弘揚中國傳統文化,毛澤東回信:「十力先生,長函誦悉,謹致謝意。」

1953年,梁漱溟在會議上與毛澤東發生爭執,熊十力知曉此事後,便想幫忙化解。他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希望毛澤東可以不要計較。

毛澤東本身氣還未消,看到熊十力的信顯然更不高興,他特地派秘書去看望熊十力,轉告其:「情況都清楚,你不要管梁漱溟的事,他不是書生氣,你才是書生氣。」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比較唐突,那是熊十力參加政協大會時,中途休息時熊十力卻意外推開了毛澤東會議室的門。

會議被打斷,毛澤東忙問:「這是誰?」董必武回答:「他就是熊十力先生。」毛澤東連忙招手讓熊十力入座,因為是意外之見,他們並沒有深談,便告別了。

1962年,毛澤東特地將熊十力、張世釗等知名人士請到中南海家中作客,談論一些哲學、詩詞問題。這次會談十分愉快,交往也更深了一步,熊十力也更是高興。

除此之外,毛澤東還曾調侃過熊十力一次。清末民初,很多男士喜歡戴瓜皮帽,早年的瓜皮帽裏面有一層藤皮,一層緞子,頂上還有一個紅頭,熊十力也很喜歡戴。

一次他帶著這頂帽子去參加政協會議,被毛澤東給看到了,毛澤東上台講話時,還借此開玩笑道:「我們政協什麽人都有,解放這麽多年了,還有人戴滿清時期的瓜皮帽。」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在熊十力身上,熊十力臉都紅了。回到家的熊十力將帽子摘下來一扔:「從今以後,再也不戴這個帽子了。」子女詢問發生了什麽事,熊十力道:「毛主席在會上開我的玩笑,我怎麽好戴呢!」

熊十力與主席的交往到此為止,其實也不算多,但他與董必武的交往卻是不淺,兩人之間的話也是最多的。

兩人同是湖北人,抗戰時期,董必武在重慶八路軍辦事處工作,時常在曾家巖和紅巖村兩地進行學習和統戰工作,但是人來人往,對於開展工作是十分不便的。

後來他與熊十力談及這個問題,熊十力想到了老友鮮特生,他的房子多,條件又好還特別安靜,便向董必武說道:「你如願到鮮家住,我就出面聯系。」

實地考察後,董必武覺得很不錯,還在此處設立了一處從事統戰活動和兼做秘密工作的場所,董必武十分感激:「你介紹的地方很不錯,為我們黨做了一件大好事。」

一次,熊十力的親戚要其幫忙介紹一份工作,熊十力:「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哪有工作給你做,你們年輕人就應該投身到挽救國家、民族危機的鬥爭中去,你要是想參加抗日隊伍,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

「有飯吃嗎?能穿上衣服嗎?」熊十力說道:「只要你參加抗日,就有飯吃,也有衣服穿。」「我願意抗日!」見他答應的幹脆,熊十力立刻就給董必武去了信,由於他幹得好最後還成了一個小幹部。

初進北京那段時間,熊十力吃住、寫作方面都有些不習慣,於是他便寫信給董必武,尋求一些幫助。董必武開玩笑道:「熊先生,我成了你一個人的副主席了。」話雖如此,董必武還是有求必應,盡量滿足著熊十力的每一個要求。

據熊十力的學生賈亦斌先生說,五六十年代,政協一開大會,他就能親眼看到董必武常來看望熊十力,有時候竟談半天甚至一整天。

由此可見兩人的關系確實是十分要好,也難怪在1962年政協大會時,熊十力抱病也要參加,一方面是關心國家大事,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與老友董必武敘舊。

熊十力的女兒曾說,那時候,熊十力給董必武寫過很多信,大多為國事,當然也有一些學術上面和個人的私事,董必武公事繁忙,並沒有一一回信。

他多次轉告不必事事寫信,見了面再詳談,但是熊十力卻還是常常寫信給他,因為他對董老感情太深,有話也擱不住。董必武也能體會他的心情,一有機會就會與其促膝長談,互相傾訴......

除了董必武,周恩來和陳毅對熊十力也十分關心。一次周恩來到飯店看望熊十力:「別人不知道你怕暖氣,我想你房間暖氣未關,來看看。」說著又親手將其關上。

周恩來的體貼關懷讓熊十力念念不忘,逢人就說:「世上再難找到周恩來這樣的總理。」

熊十力曾說:「知我者,陳毅也。」僅僅一句話,我們就不難看出兩人的來往自然也是不淺的。有這麽多黨內好友為伴,想來熊十力也是倍感榮幸的。

1968年,84歲的熊十力病逝,他曾說:「人謂我孤冷,吾以為人不孤冷到極度,不堪與世諧和。」想來是他對自己最好的概括吧!

除了他的孤冷,我想我們更應該銘記的是他對世界哲學的貢獻。他憑借東方智慧,為人類生命歸附與靈魂安頓問題,給出了答案,也為新儒學的發展奠定了形而上基礎,是中國現代最有資格載入史冊的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