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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讀【史記】之人不可貌相——蔡澤遊說範雎

2024-04-10歷史

蔡澤影視形象

蔡澤,燕國人,也是一個遊說家。去遊說了好多諸侯,可是不被待見。於是他找到了當時最有名的看相的術士唐舉,他說:「我聽說先生您給李兌看相,說他百天之內就可以掌握趙國的權力,有沒有這個事情?」唐舉說:「有!」蔡澤問:「那您幫我看看吧,我怎麽樣?」唐舉盯著他看了半天,笑著說:「先生看您這長相,朝天鼻,塌鼻梁、高額頭,寬肩膀,羅圈腿,我聽說聖人是不用看相的,說的就是先生您吧?」蔡澤知道唐舉拿自己開玩笑,於是說:「我知道我會有富貴的,但我不知道我壽命如何,我想聽聽您的意見。」唐舉說:「您的壽命,從現在開始,還有四十三年。」蔡澤笑著道謝離開,和自己的司機說:「我能吃米飯和肥肉,騎馬疾馳,懷中有相國的黃金大印,腰間系權貴的紫色腰帶,被國君尊重,有這樣的待遇和生活,四十三年足夠了。」

這之後他又去了趙、魏、韓,都沒有成功,直到他聽說應侯範雎推薦的鄭安平糊王稽都背叛了秦國,範雎正在內疚慚愧,於是蔡澤西入秦國。

蔡澤見秦昭襄王之前,揚言要激怒範雎:「燕客蔡澤,是雄辯天下的智士。他如果見到秦王,秦王必定拿掉您的相位。」範雎聽了,說:「遠到三皇五帝的事情,寬到百家爭鳴的學說,我無所不知,再能辯論的人,我也能摧毀他,我看他怎麽拿掉我的相位。」他將蔡澤召見過來,想看看他怎麽說。這就看出範雎只是個嘴炮,顯得不那麽自信了。

蔡澤到來,向範雎作揖。範雎心情肯定不好,見到了之後也比較傲慢,於是他責備蔡澤:「你這小子揚言取代我成為秦國的相國,有這個事情嗎?」蔡澤說:「有!」範雎說:「你詳細說說怎麽回事。」

蔡澤說:「哎,您遇到我太晚了。春夏秋冬,各自交替,不可能一個季節永久不變。身強體壯、耳聰目明,心智健全,是您的願望嗎?」範雎說:「是!」

蔡澤說:「堅持仁義,主持正義,布施道義,得誌於天下,被所有人都喜歡和尊重,所有的話君王都能聽,這是不是咱們辨士的願望?」範雎說:「是!」

蔡澤又說:「富貴尊榮,治理萬事,各得其所;壽命綿長,能夠善終;天下承認,堅守基業,傳世萬代;實至名歸,流芳百世,萬世稱贊,長比天地。這是不是就是聖人說的吉祥如意呢?」範雎說:「是!」

蔡澤說:「秦國的商鞅,楚國的吳起,越國的文種,他們最後被殺的結局是您所期望的嗎?」範雎知道蔡澤要說到正題了,再說就要講範雎他自己如何危險了,於是他反駁道:「這又有什麽不可以呢?商鞅輔佐秦孝公,吳起輔佐楚悼王,文種輔佐越王勾踐,都是幫他們立了大功的,也使這些君王國家強盛,這些人的品質也是沒的說。如果像他們三個人一樣,是道義所至,忠誠可嘉。所以君子如果因為道義而死,也應該視死如歸。生時受辱不如死的光榮。義士殺身成名,只因道義所在,雖死無憾。這樣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蔡澤說:「君聖臣賢(指天子),是天下之福;君名臣直(指諸侯),是國家之福;父慈子孝,夫妻和睦,是家庭之福。所以比幹雖然忠誠不能留存殷商,伍子胥雖然聰明不能留存吳國,申生雖然孝順但卻導致晉國驪姬之亂。所以雖然有忠臣孝子,但卻仍有國家滅亡,這是為什麽呢?因為沒有明君賢父聽他們的,所以天下才因為他們的君父受辱而憐憫他們。商鞅、吳起、文種作為臣子是對的,但他們的君主卻是錯的。所以後世說這三個人雖然有功勞,但卻沒有得到好報。這難道是羨慕他們被迫而死嗎?如果只有死才能立忠成名,那麽微子也就不能稱仁義,孔子也就不能稱聖明,管仲也就不能稱偉大了。人想要追求功名,自然希望能夠做得周全,身體和名聲都很好,才是上策。只有名但性命不在,這是中策。名聲受辱但性命保全,這是下策。」範雎覺得蔡澤說的對,點頭稱贊。

蔡澤見範雎有了正向反饋,接著說:「商鞅、吳起、文種他們盡忠獲得的功績雖然讓人羨慕,但閎夭輔佐周文王,周公輔佐周成王,不也是盡忠嗎?以君臣關系論,商鞅、吳起、文種能和閎夭、周公比嗎?」範雎說:「不能!」

蔡澤說:「那麽現在秦王和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踐比起來,是否更加賢明仁慈,對功臣更好?」範雎說:「這不好說。」但意思就是不如唄,不能當面說自己主子壞話呀。

蔡澤說:「那麽您和商鞅、吳起、文種比,誰能讓國家繁榮富強,威震海內,聲名光輝傳於千世?」範雎說:「我不如他們。」

蔡澤說:「秦王不如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踐對忠臣那麽好,您又不如商鞅、吳起、文種有功勞,可您的地位比他們都高,您的富貴也超過他們,那麽您現在不退位,難道您還有比他們三位更好的下場嗎?‘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這是自然規律呀。進退有度,與時俱進,這才是聖人之道。國家有前途則入世做官,國家沒前途就出世隱退。現在您的仇也報了,恩也報了,您的願望都實作了,還要幹嘛呢,我想不通。動物本來是不會死的,但他們受到食餌的誘惑,才離死不遠了。蘇秦、智伯都很聰明,他們也是因為貪圖利益才死的。所以聖人做事要有度,要適可而止,才能延綿不絕。齊桓公稱霸諸侯之後就驕傲了,九國背叛。吳王夫差勇武輕視諸侯,與齊、晉爭霸,結果身死國滅。夏育(周朝勇士)、太史嗷(不知道是誰)勇猛異常,卻死在庸人之手。這些都是因為不懂盛而不返的道理。商鞅被車裂,白起被賜死,吳起被分屍,文種被殺死,這四個人功成不去,才導致這樣的下場。範蠡反而離開越王,成為陶朱公。賭博這種事,您是明白的。現在您帶領秦國取得這麽大的成績,現在就是秦國分功的時候了。如果您不及時隱退,那麽商鞅、白起、吳起、文種就是您的下場。您該如何避免呢?您還不如歸還相印,給賢能的人,自己隱退。這樣既有伯夷、叔齊那樣廉潔的名聲,又能一直是應侯享不盡榮華富貴,還有許由、延陵季子那樣讓位的名聲,並且壽命還會很長。這不必引火燒身好多了嗎?您考慮考慮吧。」範雎說:「好的。我聽您的。」並將蔡澤引入上座。

幾天之後,範雎入朝見到秦昭襄王,說:「我有個從燕國來的門客叫蔡澤,他是很有名的辨士,什麽都懂,足以托付秦國的國事。我見過這麽多人,都不如他,連我也不行。所以向您報告。」秦王很感興趣,見了蔡澤,聊過天後覺得很高興,於是拜為客卿。範雎這時就推脫有病請求不做國相,秦王再三挽留,範雎也不答應。於是秦王免了範雎的國相,讓蔡澤做新國相,並收服了周王室。

蔡澤做國相僅僅幾個月,就有人中傷他,蔡澤害怕了,也推脫說有病,請求辭職,封號綱成君。後來蔡澤又輔佐的幾任秦王,還幫助秦始皇出使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