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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的一個下午,我和老鄰居李叔像往常一樣在小區裏散步消遣。一路上,我們邊走邊聊著家長裏短。
突然,李叔側過頭來,雙手叉腰,臉上寫滿了憤怒和困惑,直截了當地質問我:"你說,我拿退休金帶孫子,你卻每月拿2000給你50多歲的父母,這算什麽?憑什麽啊?"
李叔的這番話猶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打在我的心坎上。我被他直白的質疑驚住了,一時間竟啞口無言。內心五味雜陳,既有些委屈,又有些羞愧。
我趕緊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為自己解釋解釋:"李叔,你家不是很有錢嗎?你兒子在城裏的公司生意那麽紅火,怎麽會還指望我們這點退休金供著他們呢?"
我的這個問題似乎戳中了李叔的痛處。他的神情頓時黯然無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李叔確實家境不錯。他退休前是我們區裏的一個老領導,現在每月有6000多的退休金。加上他老伴兒的退休薪金,兩個人的生活應該相當安逸才對。
"你知道我當年為了供兒子上學是有多麽拮據嗎?"李叔望著天邊飛過的幾只飛鳥,眼神黯淡無光。
好不容易,在我們的萬分期盼下,兒子考上了重點大學。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沈重的教育費用負擔。
"為了供他上大學,我可以說是操勞了半輩子啊!"李叔嘆了口長氣,"那會兒學費、住宿費加起來每年都要上萬元,對我們來說那簡直是天文數碼。"
我看得出,李叔說到這裏,眼神裏滿是自豪,但更多的是懷念和無奈。為了讓兒子有更好的出路,他不惜放棄了很多職務晉升的機會,甚至還借了不少高利貸。
是啊,在那個年代,想要孩子上個好大學,普通人家無異於向幸福勒緊了咽喉。幸運的是,李叔的兒子透過自己的刻苦努力,最終考上了一所知名大學,給了一家人充滿希望的未來。
可現實卻遠非他們所願。兒子工作幾年後自己創業做起了生意,生意紅火,收入可觀。按理說,兒子應該能從此衣食無憂,還可以孝順父母,讓他們老有所終。
"結果你猜怎麽著?"李叔的口氣突然變得有些陰沈,"他每個月只拿區區2000塊錢給我們老兩口,你說該不該氣?"
我聽到這話,內心不禁一震。2000塊錢對於如日中天的年輕人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對於普通的老年人來說,這點錢根本入不敷出啊!
面對李叔的質疑,我頓時語塞,啞口無言。作為普通人家的子女,我們自小就被教育要孝順父母、贍養老人。可眼下李叔兒子的做法,卻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沈默了一會兒,李叔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招手示意我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那不是很好嗎?"我追問道,"至少解決了你們的居住問題。"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李叔的憤怒來源於此。按照常理,買套房子確實是很不錯的安排了。可是,對於年紀大的老人來說,生活環境的劇烈變動絕非易事。搬家不單單是住處的改變,更是生活方式的徹底改變。
"你難道就這麽想讓我們離開這裏嗎?"李叔的眼睛濕潤了,"這裏可是我們紮根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啊!小區裏的鄰居、熟人,哪一個不是我們的知心朋友?就連那些長椅、花壇,都見證了我們的歲月老去。你說,我們能就這樣搬家嗎?"
我看著李叔泫然欲泣的模樣,內心蕩起了陣陣漣漪。每個人年紀大了,都渴望能靜靜地、舒舒服服地度過晚年。而李叔目前的處境,無疑將這份期盼戳穿了一個洞。
"別看我現在退休了,可我的生活作息、精神狀態一點都不比上班時差。"李叔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眼神堅定地看著我,"我每天早晨都和幾個老夥伴在小區裏晨練,中午我們就在附近的公園裏打打麻將、下下棋。晚上的時候,我還帶著孫子在操場上遛彎。這裏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的整個世界啊!"
聽到李叔這番肺腑之言,我的心裏頓時泛起一陣酸楚。作為年輕人,我們往往很難真正體會到老年人內心的孤獨和渴望。歸根結底,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過著簡單、愜意的晚年生活,而不是被生生拽離熟悉的環境,重新適應陌生的一切。
"再說了,就算兒子給我們買了房子,我們也無法好好享受啊!"李叔的聲音略帶哽咽,"你可知道,他們一家子上上下下加起來有5口人,他父母、他們兩口子再加上孫子,你說我們住在那裏自在嗎?"
我沈默不語,心裏清楚李叔的顧慮是多麽正當。年輕人的生活作風活躍而嘈雜,和老年人追求的寧靜生活簡直南轅北轍。更何況,一個家庭要容納那麽多人,彼此的生活圈子難免會產生沖突和矛盾。
我暗暗點了點頭,深以為然。老年人在子女家中常常會受這樣那樣的約束和影響,想要過上自在愜意的晚年生活確實很不容易。如果連最基本的生活作息都受到幹擾,豈不是生不如死?
聽到這裏,我也不免沈思起來。在我們的傳統觀念裏,孝順父母、奉養老人從來就是人之常情,誰也無法做例外。可現實中,卻有太多的年輕人對此視而不見,把盡孝當成了可有可無的選擇。
"看看我吧,為了供他上學,我們老兩口是拼了這條老命才讓他考上大學的。可轉眼之間,他現在混的是那麽風生水起,卻連我們老年人的基本生活都無力顧及,你說這不是說不過去嗎?"李叔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沈默不語,看著李叔臉上掩蓋不住的失望。作為子女,兒子的做法固然有失偏頗,但要怪罪於他卻也顯得有些武斷了。畢竟,每個人在不同的環境和價值觀影響下,對孝道的理解有著不同程度的偏差。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是完全怪他。"過了好一會兒,李叔似乎冷靜下來,語氣緩和了一些,"其實他這次提出買房子,也是出於好意。只是我們老年人想法比較保守,對環境變化反而更在意和敏感一些。"
我點點頭,心裏卻有些同情李叔的處境。養兒防老,本是人之常理,可現實生活往往還是讓人無奈和心寒。有太多的年輕人被金錢和物質追捧蒙蔽了雙眼,對贍養父母的責任視而不見。
"不過,最近兒子還透露了一個訊息,讓我對他還是有了幾分欣慰。"李叔的眼神恢復了幾分神采,"他說打算讓公司裏高管的位置空出一個名額,專門等著我出任。"
"這不是很好嗎?"我連忙問道,"既能改善你的生活質素,又能發揮你的余熱,何樂而不為呢?"
我不由得心虛了幾分。的確,我們年輕人很容易被虛榮心沖昏了頭腦,認為地位和金錢就是人生的全部。可對於很多老年人而言,他們最大的向往不過是過著簡單、知足的晚年生活。
"就像現在,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小區裏遛彎、打牌、下棋,和老夥計們有說有笑地打發光陰。你看我這身板硬朗的，比有些年輕人還風華正茂呢!"李叔洋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才不要整天被困在辦公室裏呢!那才叫辛苦死我了。"
我被李叔這番豪情壯語說得哭笑不得。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模樣,我不由得也為他的晚年生活感到由衷的高興。畢竟,每個人對幸福的向往都不盡相同,重要的是能活出自己最渴望的生活方式。
"不過兒子的一番好心疲也讓我反思了一些問題。"過了好一會兒,李叔緩緩開口,語氣裏隱隱帶著一絲慚愧,"自從他創業做生意後,我和老伴就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他孝順不夠、入不敷出。可是,我們有沒有設身處地為他考慮過呢?"
我略感詫異於李叔的這番反思,卻也暗自認同他的觀點。作為父母,我們往往容易對子女的行為指手畫腳,卻沒有換位思考去全面解讀他們的用心好意。
"你想啊,兒子如今在城裏做老板,負擔可是比我們當年要重多了。"李叔說到這裏,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的笑容,"他可不止要養活自己一家人,還要養活數十號人的公司呢!再加上房貸、車貸、各種雜費,你說他每個月拿多少錢都不為過吧?"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心裏有了一些新的領悟。單單一個年輕白領就要扛起養家糊口的重任,更別提李叔兒子這種負責數十號員工生計的企業主了。
我沈思著點了點頭。的確,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很容易陷入只看表面現象的迷障,卻忽視了子女背後付出的艱辛。我們總是太過於固步自封,將一成不變的舊觀念強加於年輕人的生活方式之上。
"再說了,如今的社會環境和我們年輕的時候已經很不一樣了。"李叔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有些黯然失神,"那會兒孩子們都是家家戶戶的香饃饃,養兒防老是所有人的共識。可現在呢?不少年輕人結了婚就分家,贍養父母的覺悟和負擔也在慢慢淡化了。"
我暗自點頭,不得不承認李叔說的很有道理。在我們這一代人的眼裏,孝順父母、侍奉老人是理所應當的天經地義。可在如今這個重視個體主義的時代,很多年輕人已經把贍養父母視為可做可不做的選擇,不再像從前那樣約束自己。
"其實,如果兒子真的做到了這一步,我反而要謝天謝地了。"李叔話鋒一轉,眼神裏重新充滿了暖意,"畢竟在如今風氣日下的社會,能有一個盡心贍養父母的兒子,我們也實在是求之不得啊。"
聽到李叔這番話,我不由得深有同感。作為子女,我們固然有責任要孝順父母、贍養老人。但與此同時,父母那一代人也理應保持開明的思想覺悟,全面客觀地去理解和包容子女們的處境和難處。
"再者說,我們這一代老年人對錢財的要求其實已經很低了。"李叔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你看看我吧,每個月有6000多元的退休金,加上老伴的退休薪金,我們兩個的生活用度綽綽有余了。再加上兒子每月給的2000塊錢存起來,將來我們的老年生活保障也足足有余了。"
"是啊,不像年輕時候,我們總是對錢財虎視眈眈。為了供兒子上學,我可是操勞了半輩子,甚至還借了高利貸呢!"李叔的眼中似乎又重現了幾分往日的苦澀,"可現在退休之後,我終於體會到了知足常樂的快樂。"
我看著李叔臉上重拾的笑容,心頭不由得一陣溫暖。年輕時的艱辛和拮據固然讓人無法釋懷,但只有放下成見、敞開胸懷,我們才能真正領略到晚年生活的幸福和快樂。
"哈哈,你看看我身板是不是跟年輕時候一般沒兩樣?雖然退休了,可一點也不小家子氣!"李叔突然大笑起來,神采飛揚,"只要身體健康,有老夥計作伴,在小區裏遛彎、打牌、曬太陽,就已經是幸福無比的事啦!"
我被李叔這番豪邁的話語說得哭笑不得。他確實精神矍鑠,風華正茂,完全看不出有七八十歲的模樣。看著他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終於釋然了。原來,晚年生活的幸福其實並不需要多麽高的物質基礎,關鍵是能滿足基本的生活所需,還有一顆隨時懷舊、知足的心。
"再說了,人到我們這把年紀,最大的期盼其實就是能安享晚年,好好陪伴孫子們長大成人啊。"李叔說到這裏,眼中重新湧現出幾分寵溺,"就像今天中午,我又帶著我那兩個小家夥在操場上溜了一圈。看著他們在綠蔭下盡情嬉戲打鬧,我是多麽開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