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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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早上起來，跟著我媽去了衛生間。
我媽坐在馬桶上問我：「今兒個是幾號了？」
我說：「二十五號。」
我媽：「我是問臘月幾號了？」
我看了看手機，「臘月十五。」
我媽嘆了口氣，「這不都快小年兒了嗎？」
我：「嗯，還得幾天呢。」
我媽：「買衣服了嗎？」
這才想起來，今年還沒給她買新衣服呢。
我跟她商量，「去年買的那件就穿了一次，今年還穿它行不？」
我媽不高興了，「大過年的，哪兒有人穿舊衣服的！」
我想想也是。
去年給我媽買了一件中式的薄棉襖，盤扣，大紅色的，是她自己看上要買的。
我看了號碼，根本就沒有她那麽大號的。但她堅持要買，說瘦點也沒關系，可以不系扣子穿。
看她真心喜歡，就給她買回來了。試穿了一下，確實有點瘦，不過湊合著也能穿。
結果就三十穿了一晚上，初一穿了一天，就再也沒有穿過了。
我估計她還是嫌瘦，穿著不舒服，才不肯穿了。
今年又要買。
我說：「等晚上我下班回來，跟你一起挑。」
我媽：「我不想在網上買，咱們去商場買吧？」
我：「也行啊，讓你兒子開車帶著去。」
我媽：「不用他，就咱倆去。」
我：「咱倆怎麽去啊？我又沒車。」
我媽：「就非得坐車呀？你推著我，咱倆就去了。」
我無語。
我媽：「你說話呀，行不行啊？」
我：「商場又不在咱家門口，挺老遠的，你那個輪椅又不好推，怎麽去呀？」
我媽：「那輪椅沒毛病，原來挺好推的。」
我：「現在不好推了，我推不動。」
我媽：「你現在怎麽這樣了？讓你幹點事兒，你老是七個八個的有的說。」
我：「也沒見過您這樣兒的，幹嘛老盯著我不放啊？你兒子怎麽就不能用他了？」
我媽：「他有空嗎？他一大家子人，什麽都指著他，他哪兒來的閑工夫啊？你呀，別這樣，別什麽都跟他比，就一點兒虧不能吃。」
我：「這是吃虧不吃虧的事兒嗎？他是你兒子，你有事兒讓他幫忙是應該的。再說，您這麽沈，我一個人弄得了您嗎？」
我媽：「我能走路，你推不動的時候，我就走一會兒。」
我想像了一下她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在馬路上，一點兒一點兒往前挪的樣子，心都快跳停了。
我氣得不行，「我不去，您要能行，您就自己去。」
我媽：「什麽都指不上你，白養活你。」
我氣不打一處來，「愛養不養，我就這樣兒。」
我媽：「你個丫X的。」
今天又熬的是兩種粥，一種是牛肉小米粥，一種是大米蝦仁粥。沒辦法，我爸要補充營養，我媽又不能吃牛肉。
兩個人各吃各的，倒是沒有人挑刺。
兩種粥都多做了一點兒，帶上去給領導吃。
剛開啟屋門，又有一盒東西放在門口，我拿起來看了看，是五斤裝的車厘子。
這個季節的車厘子很貴，加上這麽講究的包裝，價格應該不便宜。
把盒子開啟，拿出來一部份，準備去給領導吃。剩下的，連袋子一起放進冰箱，
二
去上班。
過了地下通道，在昨天碰見張XX和她老公吵架的地方，又碰見了張XX的老公。
只有他一個人，張XX不在。
這個男人騎在電動車上面，一只腳撐著馬路牙子。
看見我過來，就開始抖腿。
我暗暗提高了戒備。
「你叫什麽名字呀？」他問我。
我瞟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沒理他。
他一把拽住我，「誒，跟你說話呢！」
我就料到他會是這樣，早早就把背著的飯菜挪到了另一個肩膀上。
他拽住我，我走不了，就停下了。
「你要幹嘛？」我寒著臉問他。
他一副找茬的樣子，「你說幹嘛？大姐，你搞清楚沒有？你昨天把我給打傷了。」
我冷哼，「你這不好好的嗎？傷到哪兒了？」
他：「你打了我哪兒，我就傷到哪兒了。」
我：「那我給你報銷藥費，藥單子拿來。」
他：「我還沒去看病呢？哪兒來的藥單子。跟我走吧，帶我去看病。」
我：「行，你去哪個醫院？你先走，我一會兒去找你。」
他：「大姐，你逗我玩兒呢吧？哦，我先走了，你跑了。我再回來找你？」
我：「那怎麽辦哪？你騎著電動車，咱倆怎麽去呀？」
他：「這還不好辦嗎？你上來，我帶著你去。」
我：「對不起，我不坐你的車。要不你把車放在這兒，咱倆打車去。」
他：「不行，放這兒丟了算誰的？」
我就有點兒生氣了，「我讓你先去，你非要跟我一塊去。我說打車去，你又舍不下這輛破車。那你說怎麽辦哪？」
他不生氣，反而呵呵笑起來：「要不這樣，大姐。你給我拿兩萬塊錢，咱們這事兒就算了了。以後呢，我是好是歹，也不找你麻煩了。」
我：「不行。你去醫院看病，花多少錢我給你拿多少錢。你就這麽空口白牙的讓我拿，我不拿。」
他：「姐，我看你穿的也挺好的，你應該不差這兩個錢吧？」
我：「你說對了，我不差這兩個錢。不過錢再怎麽多，花出去也得有個明目。你要麽去看病我給你拿錢，要麽咱們就報警，讓警察來給解決。」
他誇張地叫出來，「哎呦，警察。你甭嚇唬我，警察我認識的多了，我哥就是當警察的。你隨便報，你報。」
聽他這麽說，我就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才按了兩個一，他就上來搶我的手機。
我一撒手，手機讓他搶走了。
他把手機搶過去，反而像是有點兒楞神兒。實際上是，他手剛伸過來，我就撒手了。
我趁著空擋，撒腿就跑。
離那兒不遠，就是我們單位。
我也來不及刷門卡，直接走汽車道，從欄桿下面就鉆進去了。
看門的門衛認識我，剛要叫我，我就沖進他的門衛室，用他的座機報了警。
跟警察說，有人把我的手機給搶走了。
報了張XX的手機號，說是搶我手機的人就是她老公。
報了警，放下電話，又跟門衛大爺說了兩句話。
然後才大搖大擺地回了我們辦公室。
給我們領導去送飯。
領導讓我去看他的手機。
「來，你看看，你今天遲到了幾分鐘？」
我沖著他笑，「不好意思，頭兒，又晚了。」
領導冷哼，「我早就跟你說，再給你家裏找個保姆，你就不聽。你是幹活兒有癮哪？」
我賠笑，「我是準備著，等過了年請個保姆幫忙。」
領導：「幹嘛等過了年哪？現在就找一個。過年那幾天，我還得帶著你串個門兒什麽的，別回頭你又說沒時間。」
我繼續賠笑：「現在人都回去過年了，上哪兒找幹活兒的人啊？」
領導：「這不有我呢嗎？用你操心了嗎？」
我：「不用您找。這次是我們家裏同意請保姆的，我不想參與。」
領導：「哦？你家裏人想請保姆？」
我也不敢跟他說家裏的情況，就含糊著說：「嗯，可能是怕我太累，心疼我。」
領導：「嗯，那倒也是。自個兒的親爹媽，又不是公公婆婆，難免心疼你！」
我心裏呵呵。
給他擺上飯菜，讓他吃著，我就出來了。
等到快十點的時候，警察局的電話打進來，讓我去一趟。
我沒打算跟我們領導說，準備自己悄悄的解決這件事。
但是我接電話的時候，正好讓我們老大聽見了，他告訴了我們領導。
領匯出辦公室來問我，「怎麽回事？」
我就把事兒給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領導嘿嘿笑著，「你就應該給我打電話，報警幹嘛呀！」
我解釋：「我是想著讓警察一次把問題給解決了，省得他以後來訛我。」
領導：「你告訴我，我也能讓他以後不敢來訛你。」
我趕緊拍馬屁，「那是，您是誰呀？專治各種不服。」
領導大笑。
他堅持開車帶我去警局，拿回了手機。
在警局裏卻沒有見到張XX的老公。
接待我們的警官也姓張。
我問他：「那個搶我手機的人呢？」
張警官：「他在配合我們調查其他的案件。」
我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把昨天我踩他腳，踹了他肩膀，今天他來找我訛錢的事兒，告訴警察。
領導卻示意我不要多話。
他很客氣地跟張警官道了謝，摟著我的肩膀出來了。
坐進領導的車。
他對我說：「這事兒你甭管了，交給我。」
我問他：「頭兒，怎麽回事啊？」
領導冷笑：「這你還看不出來？那孫子警局裏有人。」
我疑惑：「既然他有人給撐腰，他幹嘛不趁勢讓警察訛我錢哪？」
領導：「你傻呀？就你那點力氣，踩他一腳，踹他一腳，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還能真受傷？」
我：「那他今天幹嘛來找茬兒？」
領導：「窮瘋了唄。」
我還是疑惑，「可是，我曾經聽張XX說，他都不工作的，家裏應該挺有錢的吧？」
領導瞥我一眼，「不上班的人多了，都是因為家裏有錢？再說，即便他家裏有錢，有錢的人，也不見得就是好人。」
我想想也是，誰還嫌錢多了咬手啊。
回了單位，差不多就到中午了。
三
回家做飯。
回到家，看見我大侄女也在。
這個孩子現在已經跑野了，一個人坐上公交車哪兒都敢去。
大侄女來廚房跟我聊天，「二姑，我這次考試，成績下滑的厲害。」
我：「知道了，上次你來不是跟我說了嗎？」
大侄女：「所以，我覺得不值。成績下來了，家裏的事兒又沒辦好，太冤了。」
我：「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什麽都不懂呢。」
大侄女拿著一根黃瓜咬了一口，「不行，我越想越覺得生氣。今晚上，我媽給小舅舅過生日，我不去了。」
經過她提醒，我也想起來了。
「還真是哈，今天都星期四了。你上次來，就說今天是你小舅舅的生日。還說你媽媽要請你們去飯店吃飯呢。」
大侄女：「飯店她是去不成了，我沒給她錢。」
我提醒她，「你爸有錢。」
大侄女一驚，問我：「又是我奶奶給的吧？」
我點頭：「你奶奶知道你爸沒錢花，比她自己花不著錢還難受呢。」
大侄女：「又給了兩千？」
我：「嗯。」
大侄女氣得跺腳，一下子坐在廚房的椅子上，不說話了。
我勸她，「我猜著他們今晚肯定去飯店吃，你也跟著去。」
大侄女：「我不去，我不想看見他們。」
我繼續勸她：「你不去不好，讓你媽媽多傷心啊，好像你跟她不貼心似的。」
大侄女腮幫子氣得鼓鼓的，「我就是不跟她貼心，她心裏都沒有我們。」
我阻止她說下去，「你不應該這麽想，你跟妹妹應該是這個世界上跟她zui貼心的人，比你的兩個舅舅應該更貼心。」
大侄女撅著嘴，表示對我說的話，一點兒也不認同。
我繼續：「你看啊，你要是去了，你們一家人就可以一起給你小舅舅過生日了。桌子上又是好飯好菜，又是蛋糕，蠟燭，那麽熱鬧的場景，你不去才傻呢。」
大侄女眨巴著大眼睛，等著我說下去。
我：「而且，你去了，還可以給你大舅舅打影片電話啊，讓他也感受感受你們的熱鬧氣氛，讓他也跟著高興高興。」
大侄女：「他才不高興呢，我大舅舅zui小氣了。他平時就老說我媽媽向著我小舅，不向著他。」
我：「這樣啊？那你還是別給他打電話了。萬一讓他看到，你們和你小舅舅這麽要好，不跟他好，他不是更生氣了嗎？」
「說不定，他還會對你媽媽和小舅舅就有意見了，興許以後都不跟他們來往了。」
大侄女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要是我大舅舅不跟我媽來往了，那我媽就只剩下我小舅舅了。」
我點頭：「可不是嗎！要是你小舅舅也不理你媽媽了，那她可就只剩下你跟妹妹了。」
大侄女興奮起來，「二姑，你覺得我小舅舅怎麽才能不理我媽呢？」
我：「那我可不知道，他們是親姐弟，感情很好的。何況，你媽媽還給你小舅舅買了房子，還幫他還貸款。你媽媽為他做了這麽多，你小舅舅肯定得感恩。」
大侄女：「我小舅舅感恩，我大舅舅可是氣得不行，他倆沒有一個知足的。我討厭他們。」
我：「你討厭也沒用，你媽媽喜歡啊。」
大侄女有些沮喪，「我大舅舅本來就對我媽媽有意見了，要是我小舅舅也對我媽有意見就好了。他們之間不來往，我跟妹妹以後就有保障了。」
我：「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我給你買的那本【三十六計】你看沒看？慢慢想辦法，總會好起來的。」
大侄女聲音低低的，「嗯，正在看呢。」
飯菜做好端上桌，我弟也回來了。
他冷不丁看見他大閨女也在這兒，嚇了一跳，罵她：「你個死丫頭，不在家裏好好學習，瞎跑什麽？」
大侄女不怕他，「我想我奶奶了。」
我弟就沒話說了。
吃完飯，又快速地收拾了。
四
去上班。
到了單位先去給領導送飯。
沒想到張XX也在。
張XX哭的泣不成聲，一個勁兒地跟我們領導說好話。
「頭兒，您別轟我走，我肯定好好幹。我要離婚了，不能沒有工作～」
我嚇了一跳，聽張XX說話的意思，好像是要被辭退了。
我怕張XX看見我尷尬，趕緊從辦公室結束來。
E也在外面辦公室裏，看我出來就給了我一個眼神兒。
我問他：「怎麽回事？」
E說：「老大要開了她，她不想走，自己跑過來找頭兒求情，我沒攔住她。」
我：～
過了十幾分鐘，張XX從辦公室出來，眼睛哭的紅紅的。
領導打電話讓我進去。
我進去給他擺飯。
「頭兒，您又把她留下了？」
領導：「嗯。」
我不敢質疑他的決定，卻也不說話了。
領導看我不高興，就跟我解釋了一句：「我給她策反了。」
我停住正拿著飯盒的手，「您讓她當雙面間諜？」
領導得意地說：「老龔那邊的情況，她知道的比別人詳細。」
我：「龔廠長還真想幹咱們這個？」
領導冷哼一起，「那還有假？他連廠房都租好了，正在進器材呢。」
說到這裏，他露出一個得意地笑容，「你就等著吧，看你男人再給你打下一片天來。」
我聽得臉紅耳熱。
「什麽叫給我打下一片天？給你閨女打還差不多。」
領導咧著嘴大笑：「她？她可看不上這點兒芝麻綠豆的產業，人家什麽都不缺，尤其不缺誌氣。」
我驚愕。
這是第 一次聽他談起對女兒的看法。
我試探著問：「頭兒，你女兒很有錢嗎？」
領導收起臉上的表情，無所謂地說：「不是她有錢，是她婆家有幾個錢。思思只懂搞科研，心思也在婆家身上。」
我有點兒同情他，「她很少回來看你嗎？」
領導：「也不少回來，是看她奶。」
我：「哦。」
說到這裏，領導瞪了我一眼，「吃飯，吃飯，話怎麽那麽多呢？」
我趕緊把飯菜給他擺好，又親手餵他吃飯。
「來，張大嘴。」
領導這才滿意了。
五
晚上回家，收了一個快遞，是我的網絡攝影機到了。我看了看，也不太懂，也懶得動腦子，就先放在一邊。
準備明天中午我弟來了，讓他幫我裝。
他如果不管，就等我兒子回家的時候，讓他幫我裝。
吃了飯，收拾完，又給我媽洗了澡，把她給送上床。
我以為這一天就算結束了，沒想到我媽還記著要買新衣服的事兒。
「二丫頭，你不是說要給我在網上挑衣服嗎？」
我：「您不是說要去商場買嗎？」
我媽：「你不是不跟我去嗎！」
我：「不是我不跟你去，是太遠了，我推不您。」
我媽：「那還不是一樣嗎？」
我：～
我拿著手機在網上給她挑衣服，全是按照她的要求挑。
她要紅色的，印花的，盤扣的，要求跟去年的一模一樣。
我無語。
「媽，就穿去年那間得了唄。」
我媽：「你怎麽知道給自己買新衣服？」
我：「我什麽時候給自己買衣服了？我這麽多年都沒買過新衣服。」
我媽：「你今年買的還少了？連大衣櫃都給買回來了。」
我想了想也是，雖然都是我們領導給買的，沒有花我自己的錢，可畢竟是我買了新衣服。
嘆了口氣，又重新在各個軟件上給她挑選。挑到十點過，也沒有挑到一件她滿意的衣服。
我媽先熬不住，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好吧，明天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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