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生步入一個成熟的季節,就會不由自主的向來時的路頻頻回眸,那些過往的歲月,恍若就在昨日,又仿佛過了幾個世紀般遙遠,關於童年的記憶,有的已經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起它的原貌,有的只殘留一些斷斷續續畫面,深深地印在腦海裏。經常會在某個不確定的時間,記憶深處會突然冒出兒時的生活片段,斷斷續續並不完整,更連貫不成一個故事,所以只能記錄一些雜亂無章的記憶碎片。
我出生於華北平原的一個小村莊,70年代的農村物質還是很匱乏,父親為了照顧家庭,把工作從北京遷到縣城,每個月有一份固定收入,這在當時很讓人羨慕,每個周末我都盼著父親能早點回來,好早點吃到他帶回來的水果糖,水果糖的名字叫「酸三色」有紅黃綠三種顏色,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傍晚時則會跟在父親身後蹦蹦跳跳的去附近的菜園摘上一些新鮮的疏菜,回到家美美的吃上一餐媽媽改善的夥食。
記得當時爸爸給我買過一個可以上弦的玩具龜,會慢慢向前爬行,還有一本彩色圖畫的故事書,現在還記的書的名字是【小紅帽】,在那個缺少物資年代的農村,在小朋友的眼中,這兩件東西已算是奢侈品了。
再長大一些的時候,爸爸送給我一個淺綠色發卡,後來還有過一條淡紫色的花裙子給我,這在當時很少有女孩子穿裙子,都是些黑的,綠的,藍色的長褲,我能擁有這麽漂亮的裙子,實在是美的不得了。也許是家中最小的緣故,我是最受父母疼愛的一個,直到現在哥哥都會說:「爸爸很喜歡小孫女,就像喜歡當年的你一樣,有時看著他就好像是把孫女當成了老閨女一樣。」爸爸從不會表達他的情感,但從一件件小事當中,我能深深感覺到父親的愛時時都在我的身邊,即使現在離的很遠,這種感覺從來沒有消失過。
媽媽的手很巧,做得一手好衣服,過年時街坊鄰居都會去找媽媽做衣服,媽媽都會一一的接下來,不求絲毫回報的用家裏的一架老式縫紉機幫別人做好,我們兄妹三人自然也會被媽媽打扮的整整齊齊、幹幹凈凈。
過年是一年當中最盼望的節日了,從進了臘月就開始準備,掃房子、搞衛生、殺豬、做年糕以及準備各種各樣的食物,整個臘月都沈浸在一種快樂的氛圍裏,年三十爸爸會拿毛筆在紅紙上寫對聯,晚上在院子裏撒滿芝麻桿,等到初一早上天還沒亮,來拜年的親戚鄰居們踩在芝麻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預示著來年的生活越來越好,節節樊高。如今的春節已經淡了很多,也不在做各種各樣的準備,市場上什麽都有,想要什麽買回來就是,自然也少了那種準備過程中的樂趣。
在模糊的記憶裏,還有哥哥的小人書和彈弓、姐姐的繡花、媽媽的織布機、奶奶的那架老紡車、冬天的早晨屋檐下的麻雀、夏日的傍晚池塘裏的蛙聲一片......
那個久遠的年代,那些漸行漸遠的記憶,正一點一點的沈澱於歲月的河床,任年華似水,無情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