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原著第七十一回中,各路好漢齊聚梁山,又照那石碣上的排名排了座次,正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一歸位,但接下來的劇情要如何發展?
若只是霸占山頭,在此過活,倒也過得,但如此一來,他們就始終只是一幫草寇,於是宋江便有心帶著兄弟們接受招安,混個身份,而此時他們卻缺了個引路人,因此李師師這個角色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但值得玩味的是梁山眾人接觸李師師的過程,作為梁山的大哥,李師師是壓根瞧不上宋江,可為何卻對那三十六天罡中排名末尾的燕青格外鐘情?
兒時沒讀懂,如今再讀,才發現作者的安排著實是妙。
一、宋江見李師師
說來那李師師也確實是貌若仙子一般,也難怪就連皇帝也忘不了她這風月女子。
(宋江、李師師劇照)
書中只道:「燈下看時,端的有沈魚落雁之容,閑月羞花之貌。燕青見了,納頭便拜。有詩為證:芳年聲價冠青樓,玉貌花顏世罕儔。萬乘當時垂睿眷,何慚壯士便低頭。」
可以說除了扈三娘之外,書中就數這李師師的贊詩最美。
此時燕青與李師師還沒有太多深入的交流,只是簡單的客套,李師師也談不上有多關註燕青,只是當宋江登場,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比如這段描述:「酒行數巡,宋江口滑,揎拳裸袖,點點指指,把出梁山泊手段來。柴進笑道:‘表兄從來酒後如此,娘子勿笑。’李師師道:‘酒以合歡,何拘於禮。’丫嬛說道:‘門前兩個伴當,一個黃髭須,且是生的怕人,在外面喃喃訥訥地罵。’宋江道:‘與我喚他兩個入來。’只見戴宗引著李逵到閣子前。李逵看見宋江、柴進與李師師對坐飲酒,自肚裏有五分沒好氣,睜圓怪眼,直瞅他三個。」
李師師雖然嘴上說著「酒以合歡,何拘於禮」,但就連門外的丫鬟都覺得這些客人沒規矩,顯得檔次低,書中也明確提到,李師師心中已有幾分焦躁,根本沒心思和這些莽漢聊下去了。
她似乎絲毫都不在意宋江是什麽身份,然而後來她與燕青的交流卻不是這般。
二、燕青與李師師
在電視劇中,燕青最終是與李師師一同退隱江湖,不知二人是否過上了神仙眷侶般的日子,不過在原著中,燕青卻只是孤身離去,並沒有提到他與李師師走到一起。
(燕青、李師師劇照)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燕青心中是否有李師師,至少李師師心中是有言情的。
原著第八十一回中,燕青見李師師的時候,那氣氛就曖昧到了極致,李師師甚至主動提出要看燕青的花繡。
你且看原著描述:「數杯之後,李師師笑道:‘聞知哥哥好身文繡,願求一觀如何?’燕青笑道:‘小人賤體雖有些花繡,怎敢在娘子跟前揎衣……’李師師說道:‘錦體社家子弟,那裏去問揎衣……’三回五次,定要討看。燕青只的脫膊下來。李師師看了,十分大喜。把尖尖玉手……燕青慌忙穿了衣裳。李師師再與燕青把盞,又把言語來調他。」
可以說李師師在與燕青相處的過程中,全然沒有面對宋江時的那份拘謹,哪怕她只是個風月女子,也有願意招待和不願意招待的人,這待遇是一目了然。
為何如此?
或許你要說了,宋江是個黑臉漢,長得也不高,原著中的他甚至還有些胖,你可以將宋江視為黑臉版的王英都不為過,正常女子多半都不會喜歡這樣外貌的男子,至少不會有一眼心動之感。
而燕青本就是個帥哥,這一點他初登場時就已經提到過,再加上燕青還有不少絕技,比如那吹簫的技能,就讓李師師格外欣喜。
(李師師、燕青劇照)
說是:「燕青聽了,喝采不已。李師師吹了一曲,遞過簫來。與燕青道:‘哥哥也吹一曲與我聽則個。’燕青卻要那婆娘歡喜,只得把出本事來,接過簫,便嗚嗚咽咽也吹一曲。李師師聽了,不住聲喝采,說道:‘哥哥原來恁地吹的好簫!’李師師取過阮來,撥個小小的曲兒,教燕青聽。果然是玉珮齊鳴,黃鶯對囀,余韻悠揚。燕青拜謝道:‘小人也唱個曲兒伏侍娘子。’頓開喉咽便唱。端的是聲清韻美,字正腔真。唱罷,又拜。李師師執盞擎杯,親與燕青回酒,謝唱曲兒。」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可以說是「知音」。
但這就是全部的理由嗎?
不,還有細節,當初燕青還在盧俊義府上時,他們這主仆之間的一段對話就值得玩味。
三、看穿一切的盧俊義
那是原著第六十一回,盧俊義離家之前就對一眾家人家丁交代了一番。
(盧俊義劇照)
說是:「當下盧俊義拜辭家堂已了,分付娘子:‘好生看家,多便三個月,少只四五十日便回。’賈氏道:‘丈夫路上小心,頻寄書信回來,家中知道。’說罷,燕青在面前拜了。 盧俊義吩咐道:‘小乙在家,凡事向前,不可出去三瓦兩舍打哄。’燕青道:‘主人在上,小乙不敢偷工夫閑耍。主人如此出行,怎敢怠慢!’ 」
提到燕青的時候,他為何要強調「不可出去三瓦兩舍打哄」?
當然,更多人好奇的是「三瓦兩舍打哄」是什麽意思,其實很簡單,所謂的「三瓦兩舍」指的就是風月場所,所以盧俊義的意思就是讓燕青別只顧著自己玩,要幫忙盯著家中的大小事務。
(浪子燕青劇照)
這即是問題所在,如果燕青從未做過這些事,盧俊義何須多此一言?顯然,燕青本就是風月場所的常客,他自然知道如何與那些女子相處,這才是他能哄得李師師歡心的原因,他知道那些女子喜歡什麽。
這即是【水滸傳】的魅力所在,哪怕是書中不起眼的細節,也可以與後續的劇情呼應上,有人說【水滸傳】中無閑筆,就這段劇情來看,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