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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自由:沙白白的單程票

2024-10-28旅遊

沙白白,一個43歲的上海姑娘,勇敢、堅定的給自己買了一張飛往瑞士的單程票。‍‍‍

這一次,她不僅僅是旅行,而是去赴一次生命的終結。‍‍‍‍‍‍‍‍‍‍

瑞士,一個全球唯一被允許實施安樂死的國家,這個選擇對沙白白說就一次旅行。

第一次認識沙白白源於一個朋友發來的一段影片——【倒數第三天】,一個姑娘記錄自己人生倒計時。‍‍‍‍‍‍

朋友說,看完很感慨。那段影片大約6分鐘,記錄了她與爸爸一段旅程,漫步在街頭,坐在長椅上吃著香蕉,她說:「爸爸,這是你最後一次陪我了,以後再也不會麻煩你了。」‍‍‍‍‍‍‍‍

非常溫馨的一段影片,說實話,我不相信她真的會在幾天後欣然赴死的。‍‍‍‍

我想看看3天後她還會發出怎樣的影片。

直到【最後一天】的釋出,我才進入她的影片號完整的看完了她每一段記錄,倒數第九天、倒數第七天、倒數第五天、倒數第四天、倒數第三天、倒數第二天……‍‍

瑞士早晨時間9點10分,她發出了前往那段旅程的【最後的一些話】,現在,她應該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安靜地去了。

我想,對中國來說,她並非安樂死的第一個人,但卻是完整記錄這一過程的心路歷程的第一人。

這份勇敢,這份豁達,這份體面,卻是值得我們思考的。‍‍‍‍‍‍‍

我無法完整、準確的拼湊出她的人生軌跡,但從她的幾段影片中,依然可以感受到人生的一些意義。‍‍‍‍‍‍‍‍‍‍‍‍‍‍

她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姑娘,天分極高,精通英語,鋼琴,她喜歡旅行,愛過男人,也愛過女人,直到20歲的時候得了紅斑狼瘡,一切都開始發生著變化,但她的內心似乎一直未曾變過。

她說,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病的時候,在上海華山醫院住了整整2個月,每天都是40度高燒,紅斑從頭到全身。

「那個時候傻乎乎的,2個月也不知道自己什麽病。」‍‍‍

治療無效後,她與醫院簽了一個協定,也就是說,出院後的一切後果均與醫院無關,她這一生當中不知道簽了多少次這樣的協定。

但她依然傻乎乎的該吃吃該喝喝,一副滿不在乎的心態

「後來,父母不允許我在有太陽照著的時候出門,我就覺得很奇怪了,我堅持要出門的時候,媽媽跟我說,我得了這個病。」‍‍‍‍‍‍

即便如此,她說她並沒有什麽反應,她覺得那個時候她的認知還不足以讓她準確的知道這個病將意味著什麽。‍‍‍‍‍‍‍‍‍‍‍‍‍‍‍‍‍

兩個月後,她身體上的紅斑都退了,高燒也退了,而且是在沒有怎麽吃激素的情況下。‍‍‍‍

她很愛美,她說她曾經吃了10天的激素,然後臉就像個豬一樣地腫出來了,她非常難受,便停了藥。‍‍‍‍‍‍‍‍‍‍‍‍‍‍‍

她經常因為不遵醫囑而與醫生吵架,甚至被中醫罵,叫他「混回去吃西藥」。‍‍‍‍‍‍‍‍‍‍‍‍‍‍ 直到這個病一次又一次的復發,今年初,她終於在挪威和冰島旅行時倒下了,長期的治療導致她引發了嚴重的藥物副作用,肺部感染,腎衰竭。‍‍‍‍

這段時間裏,她必須接受每周三次的腎透析,這讓她無法再享受生活,她覺得這是一種屈辱,「這不是我要的生活,是你們栓住了我,我要美,要自由,要一切,也願意為此承擔代價。」‍‍‍

我想,這個代價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非常大的。‍‍‍‍

沒有人能承受這種代價,但沙白白竟執意如此。‍‍

在她的【我有遺憾麽?NOOOO!!】這段影片中,她講述了自己上學時的一個小故事。

當時的年級組長找到她媽媽談話,說她把班主任惹哭了,要求她給班主任道歉。這遭到了沙白白的嚴辭拒絕,她認為錯的是班主任,要道歉也是班主任跟她道歉,最終,她的堅持迎來的班主任的道歉,她贏了。

「我覺得我的一生其實都是按照我自己的意願在活著,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靠自由意誌生活的人,我從小就是一個不懼權威的人。」沙白白說。‍‍‍‍

我喜歡她的這種性格,雖然格格不入,但人活著就本該如此。‍‍‍‍

我看到網上很多留言,很多人對她進行挽留,希望她能有勇氣繼續活下去,也有人對她的選擇表達了擔憂甚至異議,她的一些影片也因為一些異議被下架。‍‍‍‍‍‍‍‍‍‍‍‍‍‍

我想,這大可不必,人如何活著是一種選擇,死自然也是,沙白白的選擇是她對生命的一種詮釋,與他人無關。

她的一篇叫【死亡哲學】影片裏,有這樣一段表述:「你只有真正思考過了它的含義,它存在的價值,以及它的不可怕性,你才能把你的生命活出光彩。你才能夠make each moment count,make each day count。你只有知道了它的價值和意義,你才能夠珍惜和你最愛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而不是說等到他快要離去你的時候,你突然懊悔,痛心疾首的覺得說,哎呀要是我過去能夠再對他好一點,那該是多麽好啊。」

是的,我們對於死亡的思考實在是太謹慎了,甚至這個話題一度諱莫如深,但它終究會降臨。

2016年6月29日,我的一位好友金波因腦梗在北京地鐵暈倒搶救無效離開了,那是我第一次經歷身邊朋友的離去,在之後的幾年裏,又陸續有幾位同行走了,2020年,我的大學同學王健也在工作崗位上離開了,那年他還不到40歲。‍‍‍‍‍‍‍‍‍‍‍‍‍‍‍‍‍‍‍‍‍‍

人至中年,我們會越來越多的面臨這樣的事,珍惜生命,更應該坦然面對死亡。‍‍‍‍‍‍‍‍‍‍‍‍‍ 我們應該感謝沙白白,感謝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的記錄,一個活的精致,死灑脫的女人讓我們對生命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就像她在最後的影片裏講的:「我只有做一個表裏一致的人,一個純粹的人,我才是最開心的人。」‍‍‍‍‍

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依然精彩。‍

這才是終極自由。

沙白白做到了。

作者:朱文強,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