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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故事:书生夜宿荒山草房,老者送他金手镯,原来他不是活人

2024-01-03文化

蜀中有个书生郑雍,这年要到府里参加解试,因为家中并不富裕,只有一路吃饭的盘缠,并没有多余的钱雇车,只好尽早出发,步行赶路。

他本就有些胆小,晚上走路怕遇见猛兽,白天走路怕遇上强盗,因此一路宁愿绕行也要走大路,谨小慎微、提心吊胆。

这一日,郑雍走到一处山脚下的官道,只见山洪冲毁了道路,路人纷纷选择一旁的山道绕行。

郑雍怕停留日久耽搁路程,只好向路人询问了方向,踏上了蜿蜒的山道。

刚开始时,山道上还有同行的人,等到天色渐晚,行人渐渐稀少,直到他走进一处岔道,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此时天色暗淡,已经难辨方向,郑雍进退两难,心中十分焦急:「糟了糟了!何处过夜?万一遇上豺狼虎豹,哪里还有命在!」

长吁短叹别无他法,下定决心道:「往回走也是夜路,不如往前走!也许还能遇上山里的人家借宿一晚。」

鼓起勇气往前又走了几里路,此时四周已经漆黑如墨,天上星月全无,郑雍越发心慌,正不知所措间,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点灯火。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郑雍十分欣喜,跌跌撞撞向着灯火处赶去,等到走近一看,只有孤零零一间草房伫立在荒山之间。

「啪啪啪!」郑雍用手掌拍门,片刻之后,一位老者打开房门,见郑雍一身书生打扮,心中了然,不待他开口,问道:「想是夜路迷失方向?快进来歇息。」

郑雍急忙拱手道谢,进得草房,只见灯光昏暗,陈设简陋,东面墙边放着一张床,屋子正中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别无其他家具。

老者道:「山野农家,房舍简陋,还望不要见怪。」

郑雍急忙道:「怎敢怎敢!多谢老伯留宿之恩!」

随即,老者端出来几块生山芋和一碗水,道:「柴禾刚好用尽,只好委屈你吃一些冷食了。」

郑雍接过,谢道:「已经十分感谢,我的包袱里还有几块饼子,请老伯同吃。」

说罢,从包袱里取出来四块油饼,递给老者两块。

老者接过,欣喜道:「许久没有见过油荤了,留着明日再吃。」

见老者如此孤苦,郑雍疑惑道:「请问老伯,您为何独自居住在这荒山野岭?儿女何在?」

老者叹气道:「唉!说来话长,我一生未娶,只有一个养女,后来养女远嫁,已经许久没有来看望我了。」

郑雍摇头道:「竟然如此不孝……」

老者展颜道:「幸而今日公子前来借宿,倒是让我欢喜,公子若是回程时方便,请帮我略微修缮房屋。」边说边指了指屋子东北角。

郑雍抬头一看,那里有一块脸盆大的破洞,天晴时尚且无碍,只怕下雨时漏水。

「老伯请安心,明日我就帮您补上缺口!」

老者却摇头道:「我怕你明日走得着急,顾不上这件事,不过你既然答应,想必不会食言。」

说罢,起身从床下取出来一个布包,道:「这是我家传的小玩意,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送给公子,权当酬谢。」

郑雍慌忙推辞道:「不妥不妥!蒙受收留之恩,怎能再收酬谢!」

老者再送道:「我观你的面相,命里是有功名的,只是缺少一些钱财资助,你拿着这东西换些银两,用以住店吃饭,买书买笔,用心准备,一定能够得中举人。」

郑雍见老者如此说,感动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他日得中,定然酬谢老伯!」

老者微笑点头道:「你早些歇息吧,就睡我那张床铺,我失眠多年,习惯夜间打坐,就在椅子上安坐。」

郑雍谢过,上床正要睡觉,老者又向他借了纸笔,说是要写一封信,并没有说是写给谁。

晨间,天色未亮,老者推醒郑雍,叮嘱道:「快收拾行礼,早些赶路,这是我写的一封信,你随身携带,若是有难,取出来示人。」

郑雍见天色还早,有些疑惑老者为何催促,但见老者言语急促,只好穿衣穿鞋,收好了老者的信,背上包袱出了门。

「老伯,我还没有帮您修缮房屋呢。」

「不用不用!等你今后中了举人再说!」

「老伯放心!决不食言!」

此时天色微亮,老者指点了道路,郑雍踏着晨雾步入山间小道,一路下山,中午时分到了山下小镇。

他在镇上买了一些干粮,灌满了一大葫芦清水,这才继续赶路。其间,他打开老者赠送的布包查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花纹精美的金手镯,分量十足。

「哎呀呀!如此贵重!」急忙小心收好,藏在胸口。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成都府,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尽,此时距离开试还有二十多天,无处落脚,无奈之下,只好来到一个当铺。

「掌柜的,帮我看看这金手镯能值多少银子?」

当铺掌柜的接过郑雍递过来的一只金手镯,仔细鉴别后道:「值价三十八两白银,是否典当?」

郑雍点头:「还请掌柜的为我保管,他日再来赎回。」

得了三十八两白银,足够读书食宿,他寻找到一间小客栈住下,日夜苦读以备考试。

不料过了几日,先前那当铺掌柜的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和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来到客栈。

几人向客栈小二打听了郑雍的房间,闯进房来揪住他道:「捉住你了!你这个挖坟掘墓的盗贼!跟我们去见官!」

郑雍惊恐之下不知所措道:「你们干什么!认错人了!」

当铺掌柜的道:「就是你!走!见官去!」

三人将郑雍拉拉扯扯到了附廓县衙,敲响鸣冤鼓,要告郑雍挖坟掘墓破人阴宅之罪。

县令闻鼓升堂,几人跪在堂下,那富商道:「大人容禀,小人的舅舅是当铺掌柜,前几日收了一只金手镯。今日我到舅舅家,舅舅拿出金手镯请我鉴赏,我一眼就认出来,这金手镯本有一对,一只是家妻的嫁妆,一只当年陪葬岳父!因此,定是有人挖掘了岳父的坟墓,偷盗了墓中金器,不料岳父泉下有知,叫我恰好撞见,抓住了这盗贼!」

当铺掌柜的从怀中掏出来一只金手镯,接口道:「这只金手镯正是这书生所当!」

一旁的富商夫人杨氏也从怀中掏出来一只金手镯道:「这一对金手镯本是家父之物,请大人明断!」

一对金手镯呈上,知县仔细查看,果然重量花纹别无二致,问郑雍道:「那书生,这金手镯是否是你挖坟掘墓偷盗所得?」

郑雍慌忙辩解:「冤枉呀大人!这只金手镯乃是一位老者所赠!」说罢,将那夜荒山投宿之事讲了。

杨氏听罢,怒道:「一派胡言!家父埋葬在那座山不假,只是已经去世十多年,你哪里能够遇见活人?定是你编造谎言脱罪之辞!」

县令观郑雍神情言语,不似说谎,又问道:「既如此,还有什么凭证?」

郑雍忽然想起怀中的书信,急忙道:「有有有!那老者留下书信一封!」

县令接过郑雍呈上的书信,拆开细看,只见信中写道:「我乃崇州人士,十五年前病故,葬于凤岐山,有一义女远嫁成都府,多年未曾前来为我扫墓,以至坟塌露棺,受风雨之苦。今有书生郑雍,夜宿寒舍,应我所求,与我有缘,赠棺中金镯以资求学,立此书信为凭。——亡人杨士恭。」

「杨氏,你来细看,这是否是你先父的笔迹?」

杨氏接过书信一看,顿时泪流满面道:「这……这正是亡父笔迹……」

当铺掌柜与富商也伸过头来查看,霎时面色一白,不敢言语。

郑雍好奇几人的神情,道:「请容我拜阅。」

杨氏含泪递上书信,郑雍一看,大惊失色:「这这这!原来那老者不是活人!」

县令一拍惊堂木,道:「唉,却是离奇。如今真相大白,既是亡人所赠,理当遵从意愿,金手镯交还当铺,几人不许再追究书生。」

「不敢……不敢……」三人面色愧疚,叩头而退。

出了县衙,郑雍对杨氏和富商气愤道:「亏你二人锦衣玉食,杨公孤苦无依,少衣缺食,就连房屋也有破洞,原来是无人祭奠,棺材外露之故!你等如此不孝,就不怕良心受责么?」

杨氏和富商愧疚道:「公子教训得是,是我二人疏忽,这就前去修缮坟墓,祭奠亡父!」

此事过去十多日,郑雍如约参加解试,后来发榜,果然中了举人。回程之时,他特意绕道前去凤岐山,找到杨士恭墓,只见已经被杨氏夫妇修缮一新。

郑雍将带来的酒食摆上,点起香蜡,叩头道:「多谢杨公慷慨赠金,又书信解难,如今我得中功名,今后当年年前来祭奠,以谢大恩!」

后来郑雍做了官,颇为勤政爱民,一路升到知州之职。他年年到凤岐山扫墓祭奠,即使不能抽身也会派人前往,也常常向人讲起此事,以此劝导他人处处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