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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航线同人】202

2024-06-22文化

布伦希尔德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笔,在确定只剩下一个柜子需要他们搬走之后,她给他们让出了空间,还让他们能够毫无保留的使出力气,将房间前主人的用来摆放东西的柜子从202房间抬下楼。至于柜子里头的东西,已经被房间前主人带走了。布伦希尔德跟着搬家公司的人下楼,始终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看着他们将柜子搬上车,又看着车一点一点的行驶上大道,愣了一会之后,才略带恍惚的转身上楼。在初夏的天气,如果不开窗的话,屋外远比屋里要凉爽。而现在,布伦希尔德已经再没有了需要开窗户的需要了。再等上几个小时,或许是几分钟,男人就会来接她,离开这个他们一起租住了四年的没有空调的屋子。

她把自己收拾好的装满自己衣服的行李箱靠在水泥围栏旁边,然后又将一个红色的皮箱拎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平放在了围栏上。那里头放着许多零碎的东西,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本不薄不厚的书,一个索尼的磁带机,以及若干磁带。她挑选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一张红色的磁带。她拿起它,打开了磁带机仓盖,将磁带放进去盖好,然后将磁带机放在围栏上,按下了播放键。她的动作顺畅,毫不拖沓,显然是轻车熟路。而在这离别的时候,又多了些郑重其事的感觉。音乐带着底噪,像鲜血一样滴滴答答的从磁带机中流淌出来。布伦希尔德双臂倚在围栏上,背对着其站着,凹凸不平的表面让她的胳膊感到一阵酥麻的舒适感。她看向已经空荡一片又崭新如初的客厅,垂下了眼帘,开始想起了一直都没有忘记的事情。

在小学的时候,每当假期结束,要从老家回到城里的时候,她都会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用最后的几秒钟,跟屋子里的一切做道别。她跟桌椅说再见,跟水盆说再见,跟杯子说再见,跟牙刷说再见,跟毛巾说再见。甚至于,跟马桶说再见。她知道自己这一去距离下次回来是很久很久,所以她竭尽全力的与她自己珍视的事物和符号说再见。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分别,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重逢。慢慢的,她长大了,她不会再跟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说再见。因为她知道他们会再见面,即便她与他们分别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的长。

认识布伦希尔德的人都说她是一个极其恋旧的人,事实的确如此。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时常活在过去的人,用着有些呆呆以至于看起来冷冷的的神态,说出「过去永远美好」这种叫人觉得深奥又不明觉厉的话。

她是个单纯的人,或者说,是个喜欢单纯和纯粹的人。长大于她而言无疑是可怕的事情,从来都是。她发现她需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需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所以她总是想着以前的事情,以前只需要欢笑的日子,只需要关心一件事情的日子。然后她发现,自己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复杂,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她开始买一些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但是不老旧的东西,她知道自己拉不回时间,但是至少可以把自己的世界装点的古朴一些。她用几十、几百年前的符号,让自己得以在这个纷繁的空间中得以喘息。

大概也是一个初夏,也是一个需要喘息的时间。她在音像店偶然碰到了他,他们看上了同一台磁带机。机器只剩下了一个,只能有一个人将其带走。布伦希尔德攒了很久的钱,就是等待现在,可是现在,纷繁的世界要让她做出选择,做出不管选哪个选项都会让她觉得失落的选择。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一阵窒息。因为她将做选择和生活联系在了一起。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做出选择,然而试卷上选择题选什么是可以控制的,不管最后是不是错的。而人生的选项,却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不管结果是什么,大部分时候都不是自己想要选择的,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她向来不喜欢选择题,选择题很快,快到一瞬间就能做出来。选择题也很慢,慢到一辈子都做不出来。她不喜欢这种模糊的感觉,她不喜欢迷迷蒙蒙的,因为她一直都活的迷迷蒙蒙的。

她放下了手,决定将机器让出去。没等她转身,他叫住她,说机器他会买,买了之后,他们可以一起听。

就是这个答案,让布伦希尔德眼前一亮。这是一个他人给予的选项,究其本质,其实和上述的不可控制的人生选项没什么分别,因为选项都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而是别人给的。区别在于,一个是给予,一个是强迫。一个会带来情与缘,一个会带来恨与怨。

不苟言笑的她接受了他的提议,也是在后天的校园里,他们相遇了。这选项果然带来了缘,也带来了情。他们相恋了。布伦希尔德发现他简直可以说是另外一个自己,也因为对他不断了解,她从未如此的讨厌自己。同时,她又不否认从他身上体现出的优点和缺憾。如果她否定了,那么她就连带着把自己也否定了。他们都有很多兴趣,可是没有一技之长。他们都对事物有热爱,可是一事无成。

「如果我们早生个二三十年,会不会过的比现在好?」他问她。

「不会,」她摇头,「如果早生个二三十年,你我都不会相遇。」

人是需要另一个人来依靠和寄托的,尤其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有另一个人尤为重要。他们懂得很多道理,却仍然过不好这一生。他们的战术和战略无懈可击,却仍然大败而归。

「青春是兵荒马乱的战场,而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溃不成军。」

三年的课业结了,他们要走出校门实习。他们租下了这个屋子,作为他们存留的地方。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下楼,一起坐车,一起分别,又一起回到屋子里头。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答辩,持续到毕业,持续到他们上班,持续到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贷款买房子。她看得出他的勉强,她自己也感到了一些忐忑,甚至害怕。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她经历过了许多的恐惧,这一次算是很大的了。她很害怕,可是她没有说出口。她害怕过很多次,但是她都没有逃避。她知道她既然已经与他走到了这一步,再怎么害怕,都不能够退缩。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她自己问自己,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始终都没有变,自己始终是那个恋旧的孩子,害怕着自己所不熟悉的未来一步步的逼近。

可是她似乎无能为力,但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的糟糕。她害怕实习,害怕毕业,害怕找工作,可是这些她都经历了。

她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归根到底,她还是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单纯的孩子。她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跟屋子说再见了,可是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想要简单的待在这屋子里头。

「诶呀小布,马上要走了啊?」不知道上楼做什么的房东大姐跟布伦希尔德打招呼。她是一个年已四十的人,性格泼辣待人友善,年纪很大但大概因为自己的心境,显得还很年轻。原本布伦希尔德跟她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直到一天,房东大姐知道了布伦希尔德是德国人,特地来跟她问德语的事情,两个人就慢慢熟络起来了。现如今房东大姐也能说上那么两句德语,口音怪怪的,每一次开口都能逗得布伦希尔德笑。

房东大姐不喜欢看到别人阴沉、沮丧着脸,尤其像布伦希尔德这样的姑娘,就该大大方方的笑。

布伦希尔德点头:「我在等他。」

「这样啊。」房东大姐若有所思的点头,「你们的房子搁哪?」

布伦希尔德说了房子的地方。

「那离的也不远,记得常回来看看。」

「一定。」这一次房东大姐没说德语,布伦希尔德也笑了。她能够做成的事情不多,但探望,她还是能做到,所以笑的也就不那么勉强了。

「小布!」出现在楼下的他喊了布伦希尔德,又冲房东大姐摆了摆手。

「我们该走了。」布伦希尔德收拾好东西,拎上皮箱,「这四年,承蒙照顾,告辞了。」说完,她向房东大姐鞠了一躬,然后笑着与她道别,下了楼。他扯着嗓子跟房东大姐说他们会回来看她,然后领着布伦希尔德离开了。

「箱子什么的给我吧。」他将托在手里头的八音盒给了布伦希尔德,然后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

「不见着它,你就魂不守舍的。」他笑道,「这大热天,我怕你再中了暑。」

贫嘴已经是家常便饭,布伦希尔德并不以为意,只是一笑了之。踌躇过后,她开口道:「我……我有些害怕。」

「放心吧,这大白天的,见不着鬼的。」

「我不是说这个害怕,」布伦希尔德叹了口气,「我是怕以后。」

「以后什么?」

「就是怕以后。」布伦希尔德强调。

他们如此相像,他怎么会不知道布伦希尔德在害怕什么呢?不要说她了,其实他也很害怕。需要活着的他们一无所知,又一无所有。

「你看我们都已经行路至此,面对痛苦,我们都不能逃避。曾经我们都害怕,虽然不轻松,可是也都走过来了。」他沉默半晌,「只有抛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

八音盒机械的乐声叮叮当当在清凉的风中,他的话也揉在风里,轻抚在布伦希尔德的脸上,又随之消散了。

她知道自己怎么安慰自己,她想要的,其实是一个别人也心照不宣的答案。

「放下负担,奔向新生命。」

她不再问了,撑起了笑,且只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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