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捉弄,岁月蹉跎。1968年,北京知青王跃林赴陕北插队,结识了当地姑娘郭艳艳,两人相知相惜,疏淡伶仃。
1977年,王跃林获返京通知,临别之际两人深情告白,但最终因种种际遇错过佳期。数十年后,一场婚礼使他们惊鸿重逢,但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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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19岁的北京知青王跃林走出校门,踏上了前往陕北插队的列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在阳光的映衬下,泛起金色的波纹。王跃林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不确定。
列车在甘泉县米家沟村停下,王跃林和其他几名男知青被安排住进了村西头临时搭建的牛棚屋。
头一天的午餐是一位四旬婆姨送来的,她腼腆地说不要嫌弃,便匆匆离去。
后来王跃林才知道,这位婆姨丈夫卧病在家,家中还有老人和两个未成年孩子全靠她撑起。队里便安排她为知青做饭,靠着微薄的柴火费维持一家生计。
婆姨常带着18岁的女儿郭艳艳一同来帮工。郭艳艳生得标致秀丽,在米家沟这片土地上堪称绝色。
她在大锅灶上忙前忙后,每天只能挣三个工分。一双纤细的胳膊每天要扛着柴火水缸,忙进忙出的身影让人心疼。王跃林每次看到都主动去帮她的忙,两人就这样结下了缘分。
日子一长,郭艳艳感激涕零,熬夜给王跃林纳了双新布鞋。王跃林舍不得穿,深怕惹人闲话,便将鞋藏在箱底。每当郭艳艳来到知青点,她眼中总会流露出失落,看到自己辛苦做的鞋依然没被主人珍视。可她出于自卑,不敢开口询问原因。
1973年,王跃林不小心割破了手。郭艳艳慌乱之际将他的手拽进自己温暖的怀抱,细心包扎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王跃林呆呆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开口说:"跟我好吧。"郭艳艳羞红了脸,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时间来到1976年,王跃林收到了一张返城招工表。他找到郭艳艳,诚恳地说:"只要你同意,我哪里都不去了。"郭艳艳红着眼睛痛骂他傻,人家都巴不得回城,你偏要留在穷乡僻壤。
郭艳艳的母亲也劝说女儿,让王跃林一个人先去城里谋生,不要再顾及她们这个穷家。可郭艳艳想通不能就这样抛下一家老小,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王跃林错过机会。
最终,她还是拒绝了王跃林的心意,而他因为名额满了也没能顺利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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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王跃林收到了返乡通知。临行前,他给郭艳艳留下了一封信,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来北京找他。
可两人从此在暮然两年后的1979年,王跃林顶替父亲的工作在炼油厂当上了工人。次年,在家人的再三催促下,他终于娶了一位从东北回来的女知青为妻。
肩负着家庭重担,王跃林只得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从此再也没有空暇去回想那一段青春年华和心头的那个芳名。1983年,他的儿子出生后,生活便化作了一场无尽的奔命。
世事难料,1995年王跃林的妻子旧日的国外初恋重新出现,执意要将她接走。两人和平分手,妻子每年回国都会抽空和儿子相聚。而王跃林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儿子的身上,用自己的勤劳来弥补缺失的母爱。
就这样,在儿子2001年考上西安建筑大学、2005年毕业后在北京工作。2008年儿子决定和相识多年的女友在春节结婚。
王跃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尽了最后一份人生重任。可命运却又在这时开了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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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儿媳妇拿出一个旧手机,翻开相册里有几十张陈年旧照。王跃林看着那些图像,只觉得一阵阵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最后定格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个将近六旬的老妇人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似乎备尽了世间的疲惫。但在那双并无神采的眼睛里,王跃林依稀看到了几分熟悉的神韵。
看到王跃林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老妇人,儿媳妇轻声说道:
"这是我姑姑,她一个人过日子可太不容易了。要不是她多年来一直资助我,我也没机会读完大学,更别提嫁入你们这个好人家了。"
王跃林凝视着照片,脑海里闪过一个个朦胧的画面: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阳春白昼,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站在池塘边,纤细的身姿在阳光下投下一袭斜影......
原来,儿子的媳妇竟是自己老家陕北甘泉米家沟人,她的姑姑就是当年那个待王跃林如亲人的郭艳艳。
一晃几十年过去,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姑娘如今已是个行将步入老年的孤单身影。
"艳艳......"王跃林喃喃自语,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多少年了,他从未想到这个陪伴自己整个青春岁月的姑娘的结局会是如此苦涩。
当即,他对儿媳妇说:"不管怎样,婚礼一定要请艳艳姑姑来北京,我亲自去陕北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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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下来一路上却是困难重重。从北京到延安的列车因暴雪而停运,5月时又遭遇了512大地震影响,一度全线中断。等到八月奥运期间,想买张机票都要被一拥而上的人流给挤了出来。
在焦急和彷徨中度过了数月,终于在10月的一个深秋日子里,王跃林在北京火车站看到了艳艳乘坐的绿皮老式列车缓缓驶来。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王跃林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用力挤开人群,终于在熙攘的人海中看到了艳艳的身影。
那个容颜娇好、明眸皓齿的姑娘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臃肿脸庞。她蓬头垢面,弓着腰,身上的棉衣陈旧得发白,背着一个破旧的行李袋,脚步维艰地往前走着。
"艳艳!"王跃林叫出了这个几十年没有喊出口的名字,声音都有些哽咽。
艳艳显然没有认出他来,她费力地睁大眼睛,眯起双眼仔细打量。
过了良久,她终于嘶哑着嗓子开口:"是你...王跃林?"
王跃林点了点头,一时间百感交集,竟不知从何说起。过去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他们年少时的相遇,相知,相爱,还有最后的分别和无疾而终的爱情。
"我一直等你来找我......"艳艳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感伤,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王跃林被这句话深深地击中了,当年的诺言如同一把尖锐的钝刀,无情地插进他的心头。
他没有等艳艳来找他,反而将她遗忘在了人生的角落,任由她就这样凋零、消瘦。
"对不起,我很抱歉......"王跃林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艳艳只是摇了摇头,扯出一丝干笑:"都过去了,没什么好后悔的。"她转过身,拿起行李箱便向前走去,仿佛要将这一切彻底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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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天,艳艳看上去十分疲惫,但仍然勉强打扮了一番。当新娘子被人簇拥着走进礼堂时,她突然格外专注地注视着她,眼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泪花。
新娘的美貌确实出众,容色白皙如玉,娇躯婀娅多姿。而艳艳此刻的模样,反而显得格外苍老和落寞。
仪式结束后,新娘特意来到艳艳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姑妈,是您让我有机会改变命运,我才能嫁入如此良缘。您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从今往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艳艳显然被新娘的真诚所打动,点了点头,眼角又渗出泪来。
酒过三巡,人们都有些微醺。王跃林捧着一杯酒,小心翼翼地走到艳艳身边坐下。
"艳艳,我在上个世纪就欠你一个婚礼。"
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今天就当是补办吧,明天我们就是领证,你说好不好?"
艳艳怔住了,随即绽开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们都老了,有什么必要再领证呢?"
"有必要。"王跃林坚定地说,"我要用余生来弥补我当年对你的亏欠。不过这一次,你可得答应我了。"
艳艳沉默了许久,眼睛里的神情黯淡渐渐被欣喜所取代。她轻轻点了点头,伸出手,与王跃林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就这样,在喜庆的氛围中,一对年过六旬的老人重新走进了他们年轻时曾经厮守的爱情。
"等老了,我们就到乡下的老房子住。听说村子里修了路,到镇上只需半小时..."王跃林语无伦次地说着,眼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那里已经变了,可能你都认不出来了。"艳艳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但我们还是可以常去看看,走走从前的老路。"
"好。"王跃林点点头,心中无比踏实。
命运常在出人意料时开开小小的玩笑,但只要我们怀揣善良和诚挚,总有一天会得到它的祝福。就像米家沟里的那个春天,两个青春年少的心灵之花,终于在冬去春来时盛放绽放了灿烂的芳华。
生命如同一盘暖糊糊,看似平凡,却饱含酸甜苦辣。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人生大锅里的一粒小米,在岁月的涮烫中时而跃跃欲试,时而蜷缩木讷。
谁都难以完全实现梦想,但只要学会知足,就一定能在至暗时刻品出一线光的馨香。
就让我们仔细聆听、品尝这碗糊辘辘吧,也许能闻到过往芳华的气息,那最后的余晖必将温暖所有行路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