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盛宴间,我因一阕诗篇,得皇上青睐,被封为宣王之妃。
宣王年少意气,整夜命人换水不息,令人生畏,私下劝他稍作收敛。
怎料他目光炯炯,竟是彻夜未眠。
坊间流传,宣王对王妃情有独钟,两人情深意长,然而幸福往往容易引来嫉妒。
曾遭人暗算,身中剧毒而亡,重生之际,又回到那年的春日宴上。
这一次,我捷足先登,朗诵出我的诗作,惊艳四座。
而后趁众人不备,我匆匆回府打点行装,意图逃离京城。
谁料年轻的宣王在门口拦住了我,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想逃。
被宣王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一刻,我深感意外,没想到自己竟能重活一世,而且又是在这春日宴的当天。
这一天,我真是气愤难平。
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想要赐婚便赐吧,却偏偏要故弄玄虚,称赞我的诗作惊艳天人,说我的才华只配得上皇家。
就这样,大手一挥,我便成了宣王妃。
外人还以为我真是因为诗作得好才被皇上选中,我心中有苦难言。
哪里是因为我的诗写得好?分明是那狗皇帝贪图我家的权势,想为他那病弱的儿子找个保护伞。
不幸的是,我就成了那面「免死金牌」。
这道圣旨,并未给我带来太多灾难。
传闻宣王自幼体弱,为了保他性命,在他刚满一岁时便被送往皇觉寺修行,直到成年后才回京。
回京后的宣王仍是一心向佛,无欲无求。
本以为我们可以像宾客一样相敬如宾,我便欣然接受了圣旨,嫁入王府。
然而新婚之夜,那个传闻中不问世事、清心寡欲的宣王,竟是一夜未眠,不停地命人换水。
第二日进宫请安时,我哈欠连天,皇后紧皱眉头,为我准备了一车的补品。
起初我还安慰自己,男人嘛,刚尝鲜,新鲜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这宣王竟像个不知疲倦的牲口,没有停歇的时候。
一月过后,我已然被他折腾得形容憔悴,心力交瘁。
无奈之下,我试探性地提议为他甄选侧妃,期望能有几位姐妹分担我的重负。
王爷原本带笑的面容霎时阴沉,他断然拒绝,声音冷硬:「哪有新婚刚满一月就纳妾的道理,这不像话。
我强忍了一个月,终于无法再忍,再次提起此事。
宣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怒斥道:「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想把本王往外推!」言罢,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霸道的吻随之落下,那一夜,尽是缠绵。
然而,时光荏苒,我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皇后娘娘开始催促,王爷得知后愤然入宫,归来时带回了一车壮阳补品。
他躲进厨房,一边熬着补汤,一边露出狡黠的笑意:「人生苦短,理应及时行乐。
每个夜晚,我都被迫喝下那些令人作呕的补汤。
说真的,我对所有补品都深恶痛绝。
三年后,我的肚子依旧平静如水,皇后娘娘也不再催促了。
一次宣王被皇上派出京城办事,她直接命嬷嬷带了两个美丽的女子来王府。
老人家显然很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打算先斩后奏。
王府的日子百般无聊,我便常与这两位姐妹闲聊打发时间。
渐渐地,我们三人真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我甚至把宣王珍藏的避火图分享给她们看,两个未经世事的姑娘看得满脸通红,羞涩难当。
某日,宣王办事归来,兴高采烈地嚷道:「王妃,我又找来了不少新的避火图,今晚我们一起欣赏如何?」话音未落,他就看见我与那两位美貌女子在打叶子牌。
见到王爷,她们慌忙下跪行礼。
宣王愣了愣,随即命侍卫将那两个女子架出府去。
他转身给我一个幽怨的眼神,把手中的避火图全都扔给了我,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王府。
知宣王如何游说皇后娘娘。
自那以后,皇后娘娘对宣王府内务一概不插手,关于子嗣之事也缄口不言。
我倒希望皇后娘娘能强势些,好让几个嫔妃分摊宣王那过剩的精力。
回忆被一阵诗声打断,原来是族妹在台上朗诵。
那首诗,竟是我前世在春日宴上所赋。
她刚念完,就向我投来挑衅的目光,而周围的贵妇千金们已掌声雷动,赞叹不已。
「不愧是谢家女,出手便是惊世绝句。
有人低声议论,「听说台上这位仅是谢尚书的侄女,谢家真是百年世家,小辈们都如此出类拔萃。
族妹羞涩地笑着,接受众人的称赞。
那笑容,那仪态,竟与前世的我如出一辙。
我见状心生反感,模仿我便罢了,竟还公然念出我的诗作来炫耀。
但转念一想,既然她想冒领我的诗词,我何不趁机利用这个机会?如今她风头无两,这正是我逃离京城、前往边关解救我那受伤的大哥,以及摆脱宣王控制的绝佳时机。
再也不用被迫喝下那恶心的大补汤,也不用再忍受这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
我心生一计,借口如厕,带着丫鬟匆匆离场。
刚出院门,就听见一声熟悉的赞许:「诗不错,有赏!」那是皇上,他竟也在此处。
宣王亦在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绿萝不解地问我:「小姐,您为何要逃啊?这般露脸的机会,您怎就轻易让给了三房的姑娘?」红叶则冷静地告诫她:「不得多言,小姐的决断,我们做奴婢的遵从便是。
萝儿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公然与红叶争执,她气哼哼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打算回府吗?」我微微颔首,急切地说道:「不,我们出京,去边关找大哥。
一听这话,红叶当即表示反对。
萝儿不屑地瞥了红叶一眼,「红叶,你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听小姐的吗?」红叶面颊泛起红晕,辩解道:「婢子觉得,这件事应该告知老爷和夫人。
萝儿嗤之以鼻,「告知他们?那我还怎么出得去?哪个世家会允许自家未嫁的姑娘有如此出格的念头?」
「根据我前生对皇室的了解,皇帝是绝不会把族中妹妹赐给宣王的。
我妹妹的出身并不显赫,根本无法抗拒皇室的旨意。
我冷静地分析道,「只要我还在京城,这门婚事迟早会被赐下。
皇帝想要做的事,总能找到理由。
现在正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回到府中,青柳听闻我们要去边关,欢喜得跳了起来,「奴婢已经好多年没见到大公子和大哥了!」她口中的大哥,在数年前随我长兄远赴边关,至今未曾归来。
我看着眼前的三个丫鬟,各有所长,绿萝善于管理家务,青柳武艺高强,红叶则心思细腻。
尽管红叶心有不甘,但在青柳和绿萝的劝说下,我们还是悄然离开了府邸。
青柳换上小厮的装束,驾着马车,我们四人匆匆赶往城门。
然而,在城门口我们被守兵拦下,青柳出示的路引竟被守兵捏碎。
她气急败坏地与守兵理论起来。
红叶被周围的喧哗所吸引,她步出马车意图平息纷争,然而刚下马车便突然噤声。
绿萝紧紧地护在我身旁,但一个黑衣人骤然闯入马车,粗暴地将绿萝从马车中拽出。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劫。
我正要下马车查看情况,车帘却被人猛然掀开,吓得我心跳都漏了几拍。
掀开车帘的,竟是本该陪伴圣上在春日宴上闲逛的宣王。
年轻俊美的宣王,此刻却是指着我,语气中充满了哀怨,「你这个没心肝的,竟然想抛下本王不管。
他双眼泛着红,情绪异常激动,「我把所有的心都掏给了你,你却说我是铁石心肠。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委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狠心?」说到动情处,他的眼眶越来越红,突然,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滑落。
我最见不得他流泪,多年的习惯让我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他。
宣王在我怀中抽泣,「你临死前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但我就是不听,我就是要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我头疼得紧,这是怎么回事?重生还带了个拖油瓶?宣王似乎对我了如指掌,他挣脱我的怀抱,红着眼眶控诉我,「你死前居然说不想和我合葬,我不听,我还是要抱着你一起长眠。
什么?我死后不仅要和他合葬,还得和他挤一个棺材?他还不肯放过我吗?此时此刻,我不敢有丝毫抱怨,生怕他又开始泪流满面。
我别过头去,尽量不去看他那如狐狸般狡黠却又充满哀伤的泪眼。
他的眼泪,总是那么能迷惑人。
但无论如何,我都得想办法摆脱他,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们做了十三年的夫妻,除了我来葵水的日子,他就没有几天是安静的。
那些大补汤,我是一口都不想再喝了。
他喝了一辈子的补汤,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每次参加宫宴,看到别的王妃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我总是羡慕不已。
有次我跟宣王提起想要个孩子,他的双眼立刻放光,说要立刻给我一群子子孙孙。
一夜无眠,子孙虽众却无助力。
他播下种子,却不愿让它们发芽。
他说子孙们怜惜我,唯恐我受苦,因此选择静默。
不论我如何言说,他总有反驳之辞。
我疲惫了,考虑领养宗室之子承继王位。
消息刚传出,齐王妃便携嫡次子来访。
齐王在朝堂上与宣王自夸,称王妃带着嫡子去宣王府商议过继之事。
此话一出,如同捅了马蜂窝。
宣王怒不可遏,将手中的笏板掷向齐王,连朝也不上,径直出宫,策马直奔王府。
那孩子尚未向我行礼,宣王便将其逐出,当场紧紧抱住我,泪流满面。
王妃羞愧难当,趁机溜走,紧抱着孩子逃离,仿佛被恶犬追赶。
你若渴望孩子,我便是你的孩子。
宣王执意如此,不容他人分享我的爱。
自此,过继之事再未被提起。
京城内广为流传,宣王对王妃情深意重,即便王妃多年无所出,王爷也始终如一,未曾纳妾。
宣王成了京城夫人们心中的楷模,而王妃也因此在她们眼中变得格外耀眼。
我内心深处,其实渴望有个孩子,希望有个人能去爱。
每当提及此事,宣王便撅嘴欲哭,我连忙安慰他,威胁他若再哭,我便出家为尼,此生不嫁。
他听后,努力憋回泪水,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狡辩无果后,竟用舌头轻舔我的手,羞得满脸通红。
我调侃道,如厕后忘了洗手,他是否介意,他却不以为意地回应,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介意。
讲着讲着,他的手就试图触碰我的脸庞,可就在他即将得逞之际,马车帘幕突然被掀开。
青柳挥舞着马鞭闯入,一鞭子狠狠地抽向宣王那只不安分的手。
「你这无耻之徒,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青柳向来以主为重,勇气可嘉,前世就常为我挺身而出。
宣王对她这种直性子有些忌惮。
「如今可不同往日,我不再是宣王妃,可管不了宣王。
我轻声对青柳说,试图平息她的怒火。
但她显然愤怒难平,还想再次挥鞭,我连忙制止了她。
她气呼呼地对我嚷道:「小姐,您也太好说话了!」我安抚她:「那可是宣王啊,宣王!」
青柳愣住了,满脸不信。
「怎么可能,小姐,您肯定认错了。
大家都知道宣王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她指着角落里的人,「你看他,哪里像宣王,简直就是个无赖!」唉,传言真是不可信。
青柳有些愧疚地转过头,「我打得是不是有点重了,看把那无赖都打哭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宣王在角落里默默卷起衣袖,露出被马鞭抽得红肿的手臂,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的注视,刚才还一副无赖模样的宣王,此刻委屈地说:「是本王冒犯了谢小姐,只是见到心仪之人,情难自禁,还望谢小姐见谅。
这番话,既表达了歉意,又透露了心声,还让青柳吓得跪倒在地,不断告罪。
我虽心有不忍,但宣王却迅速用手帕抹去泪水,站起身来,连给我赎罪的机会都没留。
色道沉稳地开口:「起身吧,此事错不在你,你忠诚护主是应尽之责。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责任在我,我在此向谢小姐致以诚挚的歉意,并恳请她的谅解。
我会重新为谢小姐安排路引,并加派暗卫暗中保护你们。
说着,他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谢小姐,「若路上缺少盘缠,可凭此玉佩到万财钱庄支取。
愿谢小姐此行一帆风顺。
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留恋,说完后便大步走出马车。
由于马车内部空间有限,他只得弓着背行走,样子颇为滑稽。
谢小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若王爷得空,不妨与我们同行,一同欣赏边塞的壮丽风光。
谢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即将走出马车的色道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有些委屈地说:「谢小姐是说,不愿再见到本王了吗?」
「王爷,那只是气话,您风度翩翩,谁会不愿与您相见呢。
青柳急忙解释道。
「真的吗?」色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当然是真的!」青柳肯定地点头。
然而,谢小姐却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责怪她多嘴。
色道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起来,像个开心的孩子。
「小姐,与王爷一同前行,并无不妥。
青柳试图劝说谢小姐。
然而,谢小姐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孤男寡女,一同前行,成何体统。
色道听后,并不气馁,反而笑得更欢了:「谢小姐,您这是小看了我呢。
有我在,此去边关,必定畅通无阻。
果然,如色道所言,他们的行程变得异常顺利。
原本可能存在的阻拦都因色道的加入而消散无踪。
宣王还特意派了人手与他们同行,明面上是去边关看望谢大公子,实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谢小姐,今日下午我们便能抵达吉城,届时谢大公子会亲自来迎接我们。
色道骑马与谢小姐的马车并行,得意地说着。」
我嗤道,小人得志。
上一世大哥是我在成亲后回的京。
回京第一件事就是瘸着腿来王府见我。
一见我哈欠连天,精神萎靡,气得和宣王切磋一天的武。
那天傍晚,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宣王被侍卫们抬了回来。
皇后心疼得不行,没少暗戳戳地指责我。
宣王哼唧着说是自己不自量力,非得和大舅子比武。
皇后心疼得嘞,恨不得日日守在自己幺儿身边。
半月后,他输给瘸子大舅子的事全京城人都知晓了。
向来不要脸皮的宣王罕见地要脸了。
他的伤本来休养个半月就全部好了,他非得待在王府三月不出门。
这可苦了我。
往日他白日上朝,我还能乐得清闲。
这三月是日夜不停歇。
真不知他哪里来的牛劲。
我笑他不知节制。
他说他禁了二十年的女色,合该把以前的补回。
行吧行吧,我当替大哥赔罪。
毕竟人家伤好后,第一时间就趁夜去贤妃宫里闹醒了皇上,让他那皇上爹别怪罪大哥。
皇上被他扰了兴致,拉着他探讨了一夜人生。
第二日,他带着一堆补品回府,见天熬给我喝。
不得不说,那些补品喝了后,我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大哥去边关前,再也没找到理由和他切磋武艺了。
刚到城门口,青柳就大声请安:
「大公子安好。
红叶替我戴上帷帽,我被绿萝扶下马车,向大哥行礼问安。
宣王早在进城前一刻就回他马车换了皇子服。
此时他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马背上。
这记仇的狐狸。
大哥领着一众士兵朝宣王行大礼。
宣王结结实实地受完礼后才微微点头:
「平身,辛苦众位将士,本王出城前带了些粮草和棉衣,不日就将送达。」
大哥和士兵们看向宣王的眼里冒着星光。
那是敬佩和信服。
我信他个鬼。
临时打主意来边关的他,怎么可能安排了粮草之类的?
多半是为了争一口气,写信回京让人准备的。
毕竟上辈子大哥临死前都看他不顺眼。
他这是找准时机,先下手为强。
先在大哥面前留个好印象,之后拐他妹时才不会被打得太凶。
问完宣王后,大哥不赞同地看向我:
「大妹,你忒大胆了些。
「姑娘家家,又不会武,真不知哪来的胆子跑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救你。
我腼腆地笑笑不回话。
大哥最宠我,说两句就说两句,又不会真把我赶回京。
马背上摆架子的宣王干咳几声:
「谢副将,带路吧。
「是,王爷。
大哥应答后,先将我扶上马车再骑上马背,挥动马鞭往前带路去将军府。
宣王跟在他身后,我这辆马车则走的另一条道去大哥的住所。
大哥是夜间回来的,背后背着喝醉了的宣王,累得满头大汗。
我一听见消息就跑去堂屋。
大哥将东倒西歪的宣王放在软榻上。
「王爷一杯就倒,瞧着小脸红的。
我移步不前。
诡计多端的老流氓,居然装醉。
大哥不清楚宣王的酒量,我还能不清楚?
他哪里是一杯就倒,他是千杯不醉。
红脸?他一喝酒就红脸。
以前没少借着装醉调戏我。
「大哥,借一步说。
我话是对着大哥说的,目光是瞄着宣王的。
装醉的他指尖乱点,他一心虚指尖就乱点。
「把王爷放在这里,不妥吧?」
「妥得很,他身边伺候的人又不是吃白饭的,你还用操心这个?」
大哥被我说动,起身欲走。
宣王一个转身,手紧紧拉着大哥衣袖,呢喃道:
「谢兄,一见如故,再干一杯。
大哥为难地看着我:
「要不就在这里说吧?王爷醉得不省人事,也不好将他放在别处。
「今日将军大摆宴席给王爷接风洗尘,结果王爷一直拽着我不肯放。
他当然拽着你不肯放,万一你跑了,他不就在将军府落单了?
大哥你个傻白甜,他就是想跟着你回来啊。
这一路上,三个丫鬟和府中侍卫把我护得紧,宣王别说碰我一根毫毛,就是见也没见着我几面。
他每每想找借口凑近我,都被红叶的于理不合、青柳手中的银针劝退。
好不容易到了边关,又给他扔去将军府,他能答应才怪。
当然,这些不是我自夸,完全是宣王给我的底气。
「近些日子,大哥注意身体。
大哥诧异:
「咋啦?我今日吃了八碗饭,比武打赢了一堆士兵,身体好得很。
这……我应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大哥,他过段时间会瘸腿。
总不可能说我重活一世吧?
真要说了,我怕大哥拉着我去驱邪。
他迷信得很。
「谢兄,再来,再来。
宣王又是一吆喝。
「怕啥怕,有我呢。
我白了他一眼,装醉就算了,还逞什么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你要出事,大哥别说腿瘸了,脑袋估计还得搬家。
世人谁不知道,宣王是宫里三大巨头的心尖宠。
大哥头摇成拨浪鼓:
「夜深露重,今夜我照顾王爷,你先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我犹犹豫豫地回到自己房。
红叶早就备好水等我沐浴。
沐浴完后,红叶将衣衫拿去洗,绿萝帮我穿好衣衫替我绞干头发,青柳帮我松快松快筋骨,我则借着烛火看话本。
好不惬意。
第二日我是闻着肉香味醒的。
睁眼一瞧,宣王正坐在软榻上对着我啃鸡腿。
睡迷糊的我以为还在上一世,习惯性地唤着王爷名讳:
「怀钰,不可顽劣。
宣王张着嘴,鸡腿落在被褥上,对着我就是个熊抱。
「你还是心悦我的,对吧?还记得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被他压得瞬间清醒。
现在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他个老,是怎么溜进来的!
青柳哪里去了!红叶哪里去了!还有绿萝呢!
他手里拿着的鸡腿,分明就是绿萝做的!
「你给我起来!」
我奋力抵抗。
宣王左摇右摇地抱着我撒娇:
「人家不嘛~」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我吼道:
「来人!来人!」
王爷贱兮兮地笑:
「你叫吧,叫破喉咙都没人来~
「今天你必须得给本王抱。
强的说不通,我开始循循劝他:
「王爷,如今我俩男未婚女未嫁,你这样会有损我名声的。
王爷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了身:
「说得也是,本王还未找父皇要赐婚圣旨呢,等着,以后本王加倍地还回来。
「你放心,本王忍得住,为了你名节,本王要忍到成婚那日!」
您可真是忍者神龟啊,这么能忍,咋不憋死你呢?
谢家云雅这一世要云游四海,才不要被天天烙煎饼。
「王爷,您何必逮着一只羊薅呢?何必重复吃一盘菜呢?」
这个话题是他的雷区,一说必炸。
「哼!」「砰!」
轻哼一声,宣王被我气跑了,跑着跑着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
这一摔倒是把他脑子摔回来了:
「差点忘了找你干嘛,大舅哥受伤了。
我心一惊,大哥受伤了?
心中忐忑不安。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衫,拿出装满药的小箱子就出门。
宣王在外等我同行。
怎么会这么早就受了伤?
上一世大哥受伤的消息是我成婚后传回京的。
宣王见我茶饭不思,去宫里撒泼打滚好一顿才讨了位专攻跌打损伤的太医,到边关给大哥医治。
三月后,太医回京,说他去得太晚,大哥的腿伤已没法医治。
太医还带回一个噩耗,青松在他去边关的那天,重伤感染而亡。
青柳伤心欲绝,往日机灵的姑娘再没生气。
原以为重活一世我能改变这些。
没想到,因我重活,反而让大哥和青松提前受伤。
眼泪模糊了我双眸,宣王轻轻地搂住我的肩带我前行。
「云雅,莫哭莫哭,这次有你,大舅哥一定会没事的。
「你和本王都在,绝不会让他有事,对吧?」
我咬咬牙,企图憋回眼泪。
宣王哄道:
「祖宗,莫哭了,待会儿大舅哥还以为我欺你,你想让他腿脚不便和我切磋武艺啊?」
老没正经的。
不过他这一番插科打诨,倒让我心情缓和几分。
前院闹哄哄的,大哥嗓子都沙哑了:
「管我干嘛,你们这群人,看看青松啊,青松血都快流干了!
「我无妨,不就是条破腿嘛,不要又何妨。
红叶劝着大哥:
「大公子,莫要任性,青柳和大夫都在给青松治伤,您这伤也不小,得赶紧包扎。
我推门而入,看到的是红叶和绿萝两人正死死地压着穿着亵裤的大哥,不让他乱动。
青柳抖着手擦拭着青松的伤口,一滴滴泪落在青松染着血的衣衫上,血色都淡了几分。
屋里还有其他受伤的士兵,大多都赤裸着上身,方便军医医治。
宣王脸色一变,一个转身就想把我挡在屋外。
我用力地踩踩他的脚,没好气地瞪他:
「都什么时候了,给我老实点。
他这才委委屈屈地给我让了条路。
我们这边动静不小,很快引得全屋注意。
大哥白着长脸呵斥:
「你来干什么?这里都是些大老粗,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我二话不说从箱子里拿出金疮药,对着大哥腿上的伤口处就撒了下去。
伤口处的脏污早就被清理干净。
这瓶金疮药是御赐的宝贝,我从爹爹库房里偷来的。
药效奇佳,但也真的痛,大哥疼得青筋直冒,连骂我都忘了。
给大哥撒了药后,我又去青柳那里。
光影被挡住,青柳下意识地仰头望。
一见是我,刚还悄悄流泪的丫鬟撒丫子地哭喊:
「小……小姐……我大哥,我大哥受了重伤。
我将药箱递给她:
「青柳,你得稳住,药箱里的药只要有用你就拿来用,人命比天大。
青柳摇摇头不肯用:
「这些都是御赐的伤药,奴婢的哥哥哪能用这些。
我直接打开药箱。
「青松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也就是谢家的救命恩人,有什么能不能用,你只管用。
大哥不闹腾后,绿萝和红叶就放开他走了过来,和我一同劝青柳。
「青柳,你放心用。
青柳点点头:
「小姐大恩,青柳一辈子也报不完。
「别废话,救人。
药箱里的药都是御赐的,全是我临走前从爹爹库房里偷来的。
青柳先将止血散撒在青松伤口处,又挑选出几种药材递给绿萝,请绿萝帮她熬药。
我从药箱里拿了瓶金疮药递给军医,让他给受了伤的士兵们撒点。
军医摩挲半天,感叹一句:
「这是御赐的金疮药?」
「嗯,箱子里还有不少,你用完了直接拿取便是。」
「小姐大恩,我……」
老军医唠唠叨叨,半天没说话的宣王呵道:
「啰啰嗦嗦像个娘们一样,过几日一车的这药都会送来,你拿来沐浴都够你洗一年的。
军医这才不敢吭声。
「大妹,事忙完就出去。
哼唧半天的大哥哑着嗓子赶我。
宣王冲我一挑眉,连拉带拽地把我拉出去。
走远了还能听见士兵们的说笑声。
「有点伤在身才是真爷们。
老兵向新兵蛋子炫耀。
新兵蛋子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还不忘回话。
「嗷呜~百夫长说得是。
御赐的金疮药真不错。
受伤的士兵们不过歇了三日就开始练兵。
我作了个小弊。
上一世我跟着青柳学医,无意中发现提炼后的白酒可以止炎。
我照搬上一世,提炼出不少给他们止炎。
大哥每次都痛得打滚。
但好在涂抹后伤口并未发炎。
他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慢慢愈合长出新肉,又痒又痛。
青柳她们仨忙着照顾昏迷的青松,无暇顾及我。
宣王见缝插针地在我和大哥面前刷存在感。
大哥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漠视。
不仅如此,他还坦然地指使宣王做这做那。
疼疯了还唤宣王名讳。
「怀钰,怀钰,给我拿点酒抿一口止痛。
宣王此时就会放下在做的事,屁颠屁颠地去给大哥倒酒。
还会将杯口递在大哥唇边,让大哥抿一口。
不得不说,他俩是真恩爱。
青松昏睡了整整十日才醒。
大哥拍着他的肩膀夸:
「好小子,艳福不浅,三个丫头日夜不歇地照顾你,你家公子我都没这福气。
青松虚弱地朝着大哥笑:
「承蒙公子不弃。
大哥又轻轻地拍了下青松肩膀。
「歇会儿吧,养足精神,继续做你家公子的左膀右臂。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屋。
我打眼瞧着,大哥眼眶红了。
宣王在我身旁酸溜溜:
「他为他哭了,男人还是能哭的。
我悄声回他:
「你吃味了?」
宣王诧异:
「脑袋瓜想啥呢,我要吃也只吃你的呀,我就告诉你,男人是能哭的。
呵,能哭是能哭,可不带你这样的,一说不过就哭啊。
青松醒来后,红叶和绿萝就不方便去照顾他了。
她俩整日跟着我,宣王又没机会接近我了。
可把他委屈坏了。
逮着机会就说红叶绿萝坏话。
「红叶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念经,趁早给她送去尼姑庵,让她天天念。
「绿萝那小丫头最听本王话,现在防本王跟防贼似的,啧啧啧。
我沉默。
出嫁后,为人沉稳可靠的红叶成了我的管事娘子,自梳后,更是啰唆。
宣王在房事上不知收敛,把我折腾得不轻,红叶心疼主子,没少劝诫宣王。
又怂又倔的宣王气得牙痒痒,又不敢对红叶亮爪子。
至于绿萝,那完全是两个吃货对了味。
我出嫁没两年,绿萝就嫁给宣王的贴身侍卫。
绿萝一手好厨艺,常给她夫君开小灶,宣王每次都蹭吃蹭喝。
宣王还招绿萝做他酒楼的大厨,衣食父母,绿萝能不听他话吗?
接近不了我,宣王用照顾我病患大哥的由头,有事没事就往军中溜达。
没多久,军营里传出谣言,宣王和军营里新来的医女有了首尾。
谣言,绝对是谣言。
宣王怎会?
虽心里想的他不会,但我仍抱着不清不楚的想法,混去了军营。
当然,走的不是正道。
军营里除了医女和军妓,别的地方鲜少有女子。
我要去拜师,拜军医为师。
先和军医通了气,我再和青柳女扮男装地进了军营。
入帐后,军医先对我鞠躬。
「小姐上次提供白酒提炼的方子,救了不少士兵,在下还未感谢小姐,哪敢收小姐为师,互相切磋,互相切磋。
老军医死活不肯收我为徒,我只得作罢。
我俩每天鬼鬼祟祟,宣王和大哥出发后我俩才出门,他俩回来前我俩就得回。
第三日,我终是见着了军中的医女。
哟,还挺熟悉。
这不是上一世我大哥的侍妾吗?
上一世青松感染而亡后,她哭得比青柳还伤心,一个劲地怪自己医术不佳,害死青松。
大哥腿被她治瘸后,她愧疚不已,愿一辈子照顾我大哥,不离不弃。
傻白甜大哥感动不已,说自己已是废人一个,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一直没碰她。
她捂着大哥嘴说,此生不渝,大哥有个好歹,她立马殉情。
殉个鬼的情。
大哥死后,她第一个跑路,跑前还伤心地说要为我大哥报仇。
报个屁的仇。
第二年西凉国王爷来朝贡,随身跟着新纳的侧妃,正是我大哥昔日的侍妾。
此女子心机了得,不得不防。
只一眼,她就知晓我和青柳是女子。
在男人面前卖乖的她开始挤对我和青柳。
我一概不理,当她放屁。
但她犯贱啊。
我不惹她,她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