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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战役,蒋介石下令增援,白崇禧拒绝:不合理的命令我不接受

2024-01-29历史

1948年11月底,蒋介石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地跳来跳去。

三军(黄维兵团、杜聿明集团、刘汝明李延年兵团)南北对进,打通徐州和蚌埠之间交通的原计划,目前看来已成泡影:

黄维兵团在双堆集被围,动弹不得;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上受阻,一步都无法前进;杜聿明想撤离徐州,往淮南跑。

此时的蒋介石真是囊中羞涩,心慌不已。黄维再三求援,但作为国民党军最高统帅,却搬不动一兵一卒增援。

在华北前线,由于东北野战军提前入关,傅作义的55万兵力已被百万大军包围或半包围。

蒋介石对西北前线更加愤怒。胡宗南带着20万军队,总是被只有七八万西北野战军打得头破血流,舔着脸请求增援。

1948年11月14日,我西北野战军发起冬季攻势,在关中攻城略地,国民党第76军被歼灭,胡宗南集团迭遭打击,自顾不暇了。

1948年11月20日,蒋介石计划将胡宗南所属的两个军空运到徐州。

但空军司令部一方面认为没有这么大的空运能力;另一方面,陕西战局吃紧,胡宗南不愿抽调骨干部队,只好作罢。

看来,老蒋只得向白崇禧求助,从华中张淦兵团和宋希濂的十四兵团想办法。

11月下旬,国防部根据蒋介石的旨意,向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第十四兵团司令宋希濂发出数封电报,命第十四兵团所属第二十、二十八军立即向武汉集结,等待船只转运南京。

11月28日,宋希濂接到蒋介石电报,要求他和第十三绥靖区司令长官王凌云立即前往南京。30日中午,宋希濂、王凌云到达武汉,见到了白崇禧。

说好30日启程,华中剿总也安排好了飞机。宋希濂略微寒暄了一阵就要走,白崇禧却神秘地请他留下,说还有事情要谈。

王凌云一走,白崇禧就领着宋希濂到他的办公室,亲自关上门闩,和宋希濂坐在同一条长沙发上。

白崇禧问:「你看,目前形势如何?」

宋希濂说:「我觉得很紧张,很危险。」

白崇禧说:「是的,东北几十万军队被消灭了,共产党得到了大量的美式装备,很快就会发展更多军队。」

「东北工业发达,物产丰富,可以成为他们的后盾。林彪的军队一入关,党国的情况就更加困难了。」

转了一圈,白崇禧言归正传:「在徐州,黄百韬被歼灭,黄维被围困。现在蒋总统把你召到南京,一定是要调你兵团东进增援。」

「这样一来,武汉地区只剩下张淦兵团和几个军,很多部队没有多少战斗力,武汉地区就更加空虚了。」

「共军的两个野战军加起来有上百万人,即使抽调队伍,恐怕也解不了徐州之围,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宋希濂听出弦外之音,故意问道:「谨听白老总的吩咐,你说怎么办?」

白崇禧站了起来,走到一张大地图前,信心满满地说:「如果能守住武汉,必要时就可以与共军和谈。」

「即使武汉守不住,也可以退守湘桂云贵川,守住西南半壁河山,与共军一决高下。」

「只要能推迟一段时间,国际形势肯定会发生变化。我们未来可以得到很多美国的援助,还能做很多事情。」

图穷匕见,白崇禧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了。宋希濂心想:你白崇禧的目的,不是希望蒋介石残存的力量在徐蚌地区被共产党消灭吗。

这样一来,蒋介石本钱全没了,不得不下台,势必由副总统李宗仁取而代之。

四月份副总统选举时,你桂系用各种手段和大量金钱争取李宗仁的当选,不就是想取代蒋介石吗?真到那时,就成了你们桂系的天下了,我宋希濂还会有现在的地位吗?

看来,白崇禧真的等不及了。

但宋希濂何许人也?他毕业于黄埔一期,是蒋介石的学生,曾跟随蒋介石驰骋战场20多年,为蒋介石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为「鹰犬将军」。

白崇禧应该知道这一点,这位蒋校长的好学生,怎么能听你的?

果然,白崇禧话还没说完,宋希濂就站了起来,板着脸说:「忠臣谋国,一去不返,勇士赴难,视死如归。」

「今天的形势艰难险阻,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关头,如果我们齐心协力,同舟共济,还可以支援一段时间,等待国际形势的变化。这样,江南训练的二线部队也可以陆续使用。」

「至于我个人的想法,我希望不要离开鄂西,特别不愿意分兵把口,但大敌当前,我始终以挽救大局为重。」

面对这一番大话,白崇禧似乎无话可说。他只是毫不留情地看着宋希濂,心里说,小伙子,还有点嫩。

是的,在55岁的白崇禧眼里,41岁的宋希濂还是个年轻人。

沉默片刻后,白崇禧说:「好吧,你明天先去南京,多了解一下徐州和黄维兵团的情况。如果局势再也救不了,去也无助于大局,最好向总统和顾总长请求豁免。」

宋希濂和王凌云下飞机时,总统府军务主任俞济时笑呵呵地迎接。这使他们非常吃惊,因为他们以前去见蒋介石,从来没有受到过正式的接待。

一进蒋介石接待室,蒋介石就从楼上下来,面带微笑,第一次认真地同他们握手。这又使他们大吃一惊,因为蒋介石从来不和他的部下和学生握手。

蒋介石说:「这次召你们来,主要目的是将你们兵团的全部东调,增援徐蚌地区的作战,以挽救目前的不利局面。」

「黄埔成立20多年来,我们革命事业的危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

「现在徐蚌决战关系到党国的生死存亡,希望你的部队尽快东进,投入战场后,先尽力解黄维之围,再与徐州的部队一道,打败共军,稳定战局,巩固京畿及江南地区。」

宋希濂赶紧问:「校长,部队的运输方法和补给……」

不等宋希濂说完,蒋介石就不耐烦地说:「我待会儿告诉顾总长,今天下午要召集有关单位负责人来会,一起商量办法,最要紧的是越快越好。」

蒋介石的焦躁不安,宋希濂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更加感受到了形势的严重性。一路上,他总是琢磨着白崇禧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应该尽快向蒋介石汇报。

一下飞机,他就告诉俞济时,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校长单独谈。当他独自面对蒋介石时,迫不及待地报告了白崇禧与他会面的情况和谈话内容。

蒋介石听得认真,问得仔细,连白崇禧的表情和神态都要问。最后,蒋介石漫不经心地说:「好,好,我知道。你给他的答复很得体,很得体。」

国防部讨论如何调兵遣将的会议,从12月1日下午3时持续到晚上7时。

总参谋长顾祝同,副总参谋长林蔚、肖毅肃,联勤总司令郭忏,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等参加会议。

顾祝同首先提出:「总统指示,不光20军、28军,第13绥靖区所属第2军、第15军也要由老河口空运至南京,再运至蚌埠集结。」

空军总部分管运输的主任立即算了一笔账,列出了可调用的运输机数量、每架运输机的载重量和可装运人数、一次往返所需的油量、每天最多往返次数等等。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依靠现有运力,无法在半个月内空运两个军从湖北到徐州。

更糟糕的是,老河口机场根本没有油料储存,飞机还要搭载往返油料,航运能力大打折扣。

这样一来,最理想的空运计划无法实现。

那么走水运呢?有人想了个办法:部队从老河口步行到沙市集中,从沙市乘船到汉口,再由汉口运到浦口。

可是,长江汉口到沙市段水浅,冬天只有小船才能航行,也就是说,从沙市到蚌埠,部队要换两次船。

联勤总署交通处处长说:「现在征用长江沿岸所有客货轮,把28军、20军运到浦口,最早也要到12月12日才能完成。」

「如果再调第2军、第15军和第79军,那要到年底或明年初才能完成。」

空运和水运都不成,有人又提出意见:让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从沙市向蒙城进军。

不过大家一算,路途需要20天,如果遇到解放军阻拦,就更慢了。

还有人主张,应以步行、水运等方式尽快将部队集中到武汉,先用火车运送一部分,再经粤汉线、浙赣线、沪杭路、沪南京路运到南京,再经津浦路运到蚌埠。

麻烦是麻烦,也是一种方式。等到部队集中到汉口,根据情况决定。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两个字:船运。

调动计划是发布了,可宋希濂集团要离开华中,可不那么容易。阻力主要来自白崇禧。

二十八军先从鄂西开到汉口,白崇禧说不许转移!顾祝同亲自打电话给白崇禧。

考虑到二十八军与顾祝同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白崇禧心里不高兴,勉强同意了。

接着,第20军也开往汉口。这一次,白崇禧不那么好说话了。

第20军是四川军阀杨森的骨干,官兵多为四川人。白崇禧利用这一点,鼓动军长杨干才向国防部请求免调。

白崇禧亲自打电话质问国防部:「你们把部队都调了,还要不要武汉?

他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不许登船!

国防部的电报一天催几次,白崇禧硬是拒绝。无奈之下,顾祝同只好派三厅厅长许朗轩到汉口见白崇禧。

许朗轩请白崇禧的恩师、时任华中剿参谋长徐祖诒出面说情,白崇禧松口。

以后再也调不动白崇禧麾下的一兵一卒了。

徐祖诒

12月10日,第2军先头部队准备从汉口登船时,白崇禧派警卫团守船,拒绝让其登船。

这一次,无论是国防部的电报,还是顾祝同的电话,白崇禧都推回去了,好话说尽也没用。

蒋介石真的很着急。徐蚌战场,黄维成了瓮中之鳖,突围无望;杜聿明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李延年和刘汝明被监视着,北上无望。

救兵如救火,改变徐蚌战局,全指望武汉的部队了。

拿起电话,蒋介石耐心地对白崇禧说:「健生啊,东线吃紧,如你所知,如果没有援军,是支援不了的。那,那,还是希望2军当天东进,救徐州要紧啊。」

白崇禧也平静地说:「不是我不想调,总统,真的是华中兵力太少,如果再调,武汉就很难保卫了。武汉是华中重镇,守住武汉,还能和共军继续周旋。」

一个说调,一个说不调。说白了,就是这两个意思,越说越不投机,越说越火。

蒋介石急了,骂道:「你,你,你不服从命令,要受党纪国法制裁!」

白崇禧不吃这一套。他反驳说:「合理的命令我当然服从,但不合理的命令我不能接受!」

争论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结果。蒋介石气得满脸通红,胡须翘了起来。他把电话使劲往桌上一扔,狠狠地骂了一句:「娘西皮!」

俗话说调兵遣将,蒋介石在调兵方面碰了一个大钉子,但在遣将方面却顺利得多。

11月28日,国防部通知黄维,第12兵团副司令员胡琏即将飞往双堆集,要求开辟小型机场降落。

工兵分队迅速开工,机场很快就建好了,标牌也立好了,等待着胡琏的到来。

胡琏是谁?时年41岁的胡琏是蒋介石的红人。他18岁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参加过北伐战争,后随陈诚参加过对中央红军第三、四、五次围剿。曾任蒋介石侍从室参谋。

胡琏是蒋介石主力部队第18军的老人,从排长到军长,一步一个脚印,靠战功升起来的。

从1947年冬开始,胡琏作为整编第18军军长,经常指挥几个整编师作战,俨然是一个独立兵团,被称为胡琏兵团。

蒋介石对胡琏寄予厚望,给他写了近10封亲笔信,希望胡琏在战场上创造奇迹。

第十二兵团组建时,胡琏出任司令员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由于白崇禧的抵制,他只当了一个副司令,因此胡琏大为不满和无奈。

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就在胡琏抱怨无处发泄之际,父亲病危,他以探望父亲、治疗牙病为由请假前往武汉。到黄维兵团被围困时,胡琏已与部队失联一个多月。

蒋介石和胡琏几乎同时想到了对方。就在胡琏准备回部队时,蒋介石的电报到了。于是,胡琏匆匆飞到南京。

一见到胡琏,蒋介石就问:「伯玉,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十二兵团的不利局面?」

胡琏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地说:「校长,这场战斗是国共两党最后的大决战。我坚信十二兵团有力量再坚持一段时间,直到增援部队到达。请校长赶快调部队增援。」

「我胡琏受校长栽培多年,应该为党国尽力工作,我应该马上到双堆集重振士气,调整形势。请校长放心,有我胡琏再,十二兵团就垮不下去。」

蒋介石听了这番话,脸上难得阴转晴:「好,很好,你和很多不顾党国生死的人正好相反。有你这样的将军,是党国之幸,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已要求联勤总部尽可能空投物资,也要求援军向你们靠拢,你一定要打好这一仗!」

胡琏的架势可不小。他有蒋介石的命令,由空军司令王叔铭、副司令周至柔亲自安排飞机。

胡琏还有一副挽救党国、舍我其谁的派头。刚下飞机,他就召集各军军长到兵团部开会,谈总统调动军队增援战斗的决心,要大家坚守等待援助。

接着,他又听取各师师长情况汇报,视察部队,调整部署,忙得不亦乐乎。

胡琏和他带来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着实让黄维兵团的将领们高兴了几个小时。

解放军改变战术,像吃桑叶一样紧逼前进。第十二兵团的阵地不断缩小,几乎瘫痪。

胡琏赶紧把工兵、炮兵等勉强能打仗的部队全部放到前沿阵地上,甚至连一个排或另一个排的机动部队都没有了。

军长、师长们在各自的村庄里直接指挥战斗。一旦阵地失守,就无处可逃。

情况一天天恶化。黄维关切地对胡琏说:如果你不回前线,而是留在南京联系督促空投物资,可能会更有效果。

胡琏漫不经心地说:「我们被共产党人包围是家常便饭,只要我们现在坚持战斗,共产党人就吞不下我们。」

情况不会随着胡琏的漠不关心而好转。

黄维忧心忡忡地对胡琏说:「现在空投补给是减少而不是增加,要支援就得抢运补给。」

「另外,杜聿明也被包围了,校长不能不作出新的决定。你应该回南京,把我们兵团的实际情况向校长汇报一下。」

胡琏欣然同意。

临行前,黄维对胡琏说:「你去南京以后,我想你就不会回来了,你在南京的作用比在这里大得多。」

12月7日,胡琏飞抵南京,向蒋介石报告了双堆集的情况。

蒋介石对他说:「我调派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浦口,即到蚌埠与李延年兵团会合,后续部队可以源源不断地到达,希望你继续坚持一段时间。

胡琏说:「十二兵团是党国的中坚力量,许多军官战斗经验丰富,对党国忠心耿耿,真是栋梁之材,如果被共产党人围攻歼灭,党国就会损失大量干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使其突围。现在我们给养困难,请求校长增派空军,空投足够的弹药和粮食。」

蒋介石满口答应:「好,好,好,我亲自监督执行。回去你要坚决突围。」

其实,所谓援军,只有前面提到的第20军和第28军还在路上。

所谓空投,上至空军司令、副司令、联勤部长,下至具体工作人员,都是日夜忙碌。

当时,可供作战和运输的飞机全部调往南京,就连美军储存在重庆、昆明的一些装备弹药也全部用上了。

可以说,蒋介石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12月8日晚,蒋介石请胡琏吃饭,顾祝同、林蔚、王叔铭、蒋经国、宋希濂陪同。席间,没人多说话,有点像最后的晚餐。

匆匆吃完饭后,接待室里放映了电影【文天祥】。蒋介石陪他去看电影。他看完后嘀咕道:「片子很好,很好。」大家也都答应:「好的。」

电影文天祥

随后,蒋介石向在场人员点头致意,低头沉思,缓步上楼。颇有李后主「无言独上西楼」的味道。

胡琏够义气,也不是孬种。他没有按照黄维的意图留在南京。而是于12月9日匆匆赶回双堆集,带来了蒋介石奖励给军师长的大量烟酒和水果。

用蒋介石的话:「可以突围,别管杜聿明,也别指望李延年。」

黄维心里说:这是胡说八道,莫名其妙。看来老头子已经发昏了,根本没有部署,只能乱打一气。

摆在黄维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靠自己打出去。问题是如果没有空军掩护,部队根本冲不出解放军包围圈。

第二,继续坚持在双堆集,但最多也就能拖十天半个月了。

在我中原野战军的不断围攻和压缩下,黄维兵团所属其余四个军被绑得越来越紧,只能守住狭小区域和核心阵地,再也打不下去了。

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态度的黄维还没有放弃,他向蒋介石传话:学生要带领全体官兵与阵地共存亡。

蒋介石也走了几招,但都是臭招。

如前所述,除了勉强调出的第20、28军,武汉一兵一卒都调不出去。

在徐州被彻底孤立,打通津浦路南北贯通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的情况下,蒋介石决定放弃徐州。

他命令杜聿明指挥邱清泉、李弥、孙元良经永城、涡阳、蒙城南下,企图先营救黄维,再共同南下。

刘峙率徐州的剿总到蚌埠,指挥李延年、刘汝明再次北上,全力增援黄维。

结果呢?杜聿明集团在放弃徐州突围的路上,遭遇了我华东野战军的全力追击,于12月4日在陈官庄地区被合围。

又是一个臭招。

蒋介石还在上海集中数十艘船只,准备接回从北平、天津撤回的蒋系中央军,运至徐蚌作战。

问题是,我们东北野战军入关了,他在华北兵还能调吗?准备只是准备而已。

最体谅父亲处境的,是蒋介石的次子蒋纬国。他奉命指挥60辆坦克加入营救黄维的战斗。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

蒋纬国向坦克兵训话

12月6日16时30分,我中原野战军和华野援军向黄维兵团发起总攻。

在铺天盖地的枪声和呐喊声中,黄维无法入睡。经过我军的不断突击和步步紧逼,他的兵力越来越少,地盘越来越小。

一开始,他也期望依靠自己的力量,以空间换时间,苦战苦斗。如今,外围阵地一再失守,自以为硬的「硬核桃」,壳已经被打碎了。

军队的士气也松懈了。每时每刻,全班、整排、全营带着装备投降。这就像决堤的水,怎么能堵住呢?

12月10日,第85军第23师师长黄子华率该师及第216师残部约7000人向人民解放军投降。

黄维可能根本不需要看地图,就能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地盘和军队。

此时,第14军已全军覆没,第85军仅剩第216师一个团,第10军仍有1/3兵力,第18军仅剩两个师尚完整。

问题的严重性在于,他的败兵被压缩在方圆不到1.5公里的地区,只剩下大王庄、尖谷堆、杨家围子等几个核心据点,动弹不得。

就是在这片狭小的区域里,能吃、能烧、能用的东西都消失了,数万人只能靠空投支援。

地盘太小,空投物资至少有一半落在两军交界处,有的直接落在解放军阵地上。

如果降落在自己的地盘上,必然会有一阵阵的哄抢和火拼,解决不了很多大问题。

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天寒地冻,伤员无法救治,阵亡者只能暴尸荒野。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有甚者,在严重危机面前,他所在部队固有的派系矛盾和官兵冲突变得更加尖锐和公开化。

非土木部队和土木部队之间原本就存在着重重的矛盾,现在形势严峻,这个火药桶就被引爆了,因此黄维也不可能指望合作抗敌。

胡琏带着蒋介石的愁容回来了。他没有带回一兵一卒的增援,只带回了蒋介石「坚决突围」的旨意。

现在,黄维和胡琏每天研究突破方案,就是例行公事,就连检阅部队也成了例行公事。

12月13日上午,黄维合胡琏冒着寒风,踏着白雪,走在双堆集坚硬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饥寒交迫的士兵,到处都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

特别是伤员,最初被工兵部队安置在营地,挖出一系列掩护壕沟。以后人多,容不下,只好在野外露营。

双堆集战斗,我军组织民工运送蒋军伤员到后方治疗

近万伤兵,轻伤转为重伤,重伤者很快死亡。

在双堆集的东面和南面,是用泥巴覆盖、以800多辆美国制造的道奇卡车残骸为骨架的「防线」。

十八军在尖谷堆修筑的螺旋形工事外围,竟是用数百名士兵的尸体垒起,再浇灌泥水,经严寒结冰的「人墙」。

两人一路上看到种种凄惨景象,都无言以对。

突然,清脆的喊声从解放军阵地传来,黄维停下了脚步,原来是我刘邓陈首长共同在【敦促黄维投降书】上签了字,向黄维发出了最后通牒。

黄维怒气冲冲地命令:「给我把那个宣传点炸了!」

华野阵地一瞥

猛烈的炮火只能阻挡阴阳的界限,却无法摧毁激情。文告仍然通过广播和大话筒传播,反复传到敌人耳朵里。

蒋介石不能眼睁睁看着黄维被困而死,一个罪恶计划就此形成。

12月11日,蒋介石与顾祝同、王叔铭秘密制定了一个「亥真1700 计划」。

这个计划的要点是:从空军到双堆集解放军阵地投掷代号为「甲弹」的糜烂性毒气炸弹和代号为「乙弹」的窒息性毒气炸弹,打开缺口,并阻止解放军追击,掩护黄维兵团突围。

根据「亥真1700 计划」,黄维、胡琏、兵团正副参谋长极少数人秘密制定了以空军大规模使用「甲弹」、「乙弹」为掩护突围的实施方案,待空军确定轰炸时间后方可实施。

南京很快向十二兵团阵地投下防毒面具。黄维下令大部分送到第十八军,一部分送到第十军使用。

然而,毒气弹并没有挽救黄维兵团的命运。一个是蒋介石不人道的行为似乎激怒了上帝。12月11日至15日,连续几天不是大雾就是多云,飞机无法准确投弹。

第二,老天还跟蒋介石开了个大玩笑。他心心念念的毒气弹大多因保管不善而失效。

至12月14日凌晨,南集团中野六、华野三纵攻占了双堆集东北的临时机场及其防御阵地,将十八师五十四团及八、九团残部全部歼灭;

华野七纵攻占双堆集以南的尖谷堆阵地,歼灭第118师33团及一个步兵连、一个工兵连残部;

东集团中野四纵、九纵攻占杨老五庄和杨自全庄。

黄维兵团在双堆集的核心阵地,完全暴露在我军面前。

不仅18军军部受到直接威胁,连制高点西北300多米处的敌快速纵队战车、油料车、弹药车、修理车和炮兵阵地也被困,动弹不得。

黄维、胡琏决定将快速纵队调至兵团部附近,由十一师掩护。所有的炮弹都被打光了,大炮变成了废铁。炮兵也拿起轻武器,充当步兵参加战斗。

黄维还将第14军残余人员补充到第18军,并将兵团部特务营划归第18军118师。

可以说,这个时候,黄维兵团能拿枪的都派上了。

黄维所在的兵团部则与第18军第11师驻在一起,形成核心阵地。

12月14日下午5时,第十二团南部的第五十四团堡垒阵地被我军摧毁,第十一师东南角遭到直接打击。

兵团部与双堆集十八军之间的交通被我方火力切断,只剩下两条交通壕维持联系。

双堆集前线,我军文工团在表演节目

浓烟滚滚,炮弹轰鸣。挤在地堡里的黄维和胡琏不知所措。

12月15日中午,黄维和胡莲决定突围。12时30分,黄维给顾祝同发了最后一封电报:弟只好断然自行行动,听天由命了。

突围方针是:四面开弓,全线反击,见隙钻缝,冲出重围。

黄维和胡琏只能自欺欺人。所谓「四面」「全线」之说,不过是逃命的代名词。

黄维判断,解放军的围攻重点集中在双堆集的南、东南角,主要封锁他的部队向蚌埠的去路,而双堆集的西、北是解放军的后方。除直接残余围困的部队外,第二梯队兵力不多。

因此,他把突破的主要方向放在西北和东侧。

主要部署是;

第十军由覃道善率领,以第七十五师、第一百一十四师残部东进突围,后南奔蚌埠。第十八师突围到东北角,向东北绕了一圈后又跑到蚌埠。

第18军:第11师正西突围,黄维、胡琏亲自指挥坦克开路前进,步兵一路奔袭。

黄维、胡琏、吴绍周各分配一辆坦克,只要前面打开一个缺口,就拼命往外冲。

在双堆集方面,18军军长杨伯涛率118师及全部炮兵、工兵残部突围至西北角,再向西绕一圈,然后向蒙城、蚌埠方向南逃。

凤台县是整个兵团突围后的集结地。

胡琏把杨伯涛召见到兵团部,还特意叮嘱杨伯涛:「安徽合肥是桂系李品仙防区,必须叫所有干部不要往那个方向走,李对我们态度不好。

李品仙

「我们要收集枪械,到达集结地后直接联系蚌埠或南京。」

逃是要逃的,逃亡之后也不能给共产党人留下好处。黄维、胡琏下达命令,突围官兵都要尽可能多地带走武器,如轻重机枪、冲锋枪、六零枪、步枪等。

不能携带的重武器,如迫击炮、山炮、野炮、榴弹炮等,都要炸毁,或拆掉炮膛,不能打碎的重要部件立即掩埋。大炮的瞄准镜、信号兵的总机、分机和电台都被砸碎了。

特别是安装在中型吉普车上的陆空联络电台,是美国援助的重要通讯工具,不能留给解放军。杨伯涛亲自命令一名参谋监督毁掉。

只有用作防御工事的汽车留下来,因为司机已经逃离,没有人实施破坏;有些军师长的吉普车因缺油早就不用了,直接拆掉完事。

能不能出得去,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大家心里只有四个字:凶多吉少,一股不祥的氛围笼罩着双堆集。

双堆集战斗中缴获的美式山炮,大部分已不能用

黄维和胡琏也怕当俘虏,他们向军医要了一大袋安眠药,准备自杀,以防脱不开身。

黄维和胡琏也和对方约定,只要突出一个人,这个人就用奥照顾好对方的家庭,料理好一切后事。

事实上,胡琏并没有遵守诺言。黄维的妻子蔡若曙、四个孩子和保姆1949年春逃到台湾生活。

后来当上金门王的胡琏,一分钱也不支持他们,也从来没有去探望过昔日好战友的妻子。

相反,蔡若曙带着保姆和孩子潜回内地后,新中国对他们关怀备至。

周总理亲自安排蔡若曙光到图书馆工作,每月还给她可观的生活费,让蔡若曙一边给狱中的黄维寄钱,一边供养4个孩子。

蔡若曙和女儿黄慧南

扯远了,继续谈突围。12月15日下午4点不到,电话线就断了,消息不通,十二兵团只能各自为战。

胡琏规定黄昏开始行动。不过,黄维和胡琏提前行动了。下午4时,他们命令第11师和坦克部队突围。他们跟在后面,根本没有通知杨伯涛和覃道善。

此时,杨伯涛还在等待。直到不耐烦了,出去一看,才发现西北一片狼藉。

派人联络,才知道黄维、胡琏已经走了。此时再走,为时已晚。

我军阵地如同铜墙铁壁,根本无缝可钻。大批战士冲进了双堆集,到处是「缴枪不杀」的喊声,再也没有敌人敢抵抗了。

黄维的部队早已经乱成一团,无人指挥,像无头苍蝇,到处瞎撞。

第18军军长杨伯涛见势不妙,亲自带领一群乱兵折向西北第11 师方向,企图跟着后尾逃出去。

此时,第11师早已被打散,迎头遭到我军痛击,只得折回。杨伯涛一看,突围没有任何希望了,便跳进一条小河中,企图自杀。

随行的副官因为后面我军追得紧,竟然顾不了他这个军座,不知逃哪去了。

河水没到头顶,杨伯涛受不了刺骨的寒冷,自杀的勇气顿时丧失殆尽,急忙挣扎着爬上岸,走不出多远,被冲上来的两名解放军战士左右挟住。

堂堂国军军长,就像一只落汤鸡一样,我军战士怕他浑身湿透,在寒风中着凉,直接拖着走了十来里,找到指挥所,为其烤衣服。

起初,杨伯涛还谎称自己是书记官,但是,他的呢子军装、红皮鞋和口袋上插的派克金笔,暴露了身份,他只好无奈地承认:「我就是第18军军长杨伯涛。」

黄维和胡琏跟着第11师拼命往外逃,胡琏侥幸逃脱。黄维可就没有那样的运气了。

他乘坐的美制坦克发生故障,只好下车,夹杂在溃兵中逃奔,一头撞上中野三纵主力,灰溜溜地当了俘虏。

兵团副司令兼第85军军长吴绍周没有乘坐黄维分配给他的坦克,他知道大势已去,逃也无益,就乖乖地坐在兵团部的附近,束手就擒。

第18军副军长兼第11师师长王元直逃奔了十余里,只见四面都是解放军,无处可逃,走到一条小河边,就着河水吞下十几片安眠药,晕倒在地,被我军救起。

第10军军长覃道善在突围途中被俘获。

至此,蒋介石的王牌之一的黄维兵团彻底被我军歼灭。时间是1948年12月15日晚12时。

令人颇为玩味的是,黄维兵团正副司令官和4名军长,共6名高级干部,只有14军军长熊绶春被炸死,其他5人都没有为蒋介石殉葬。

其中黄维和吴绍周、杨伯涛、覃道善等4人当了俘虏,胡琏侥幸逃脱,这真是对蒋介石整天提倡所谓「黄埔精神」的绝佳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