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活路」听得多矣!
儿童时代在农村生活,农闲的时候,老人会对中青年们说,农忙过去了,别在屋里头坐倒,要到外头去找点活路。
那时,对活路充满了好奇!
小学时代在村小读过一年,有一次,同桌没来上课,一问,说是找活路去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校园。
那时,对活路充满惊㤉!
后来,我随父亲到县城上学。
我记得特别清楚,上初三时,同班一个叫罗至的同学突然不来了,班上同学也说,罗至去干活路去了。
有一天,教室的灯坏了,于是有电工来维修。惊奇的是,老电工身后的帮工,就是罗至,穿个大号的工服,戴个安全帽。
同学们都叽叽喳喳和他打招呼,但罗至不答话,只默默地剥电线。我发现,他的手指峻黑,不到冬天,都已经裂口很多了。
那时,我对活路充满了恐惧!
再后来到高三,那时不是全体同学都能参加高考的,县里要组织预选。有一半多的同学预选没通过,毕业会考后就不来学校了。
昔日闷热的教室突然人少了,大家起初都不适应,开始聊起各自好友的去向,大多是回农村或招工了。
七嘴八舌就知道很多鲜活的信息,某个同学回农村种地了,某个同学到轴瓦厂上班了,某个同学去丝厂当了女工,某个同学去了盆周山区的森工队,最意外的,是一个同学回到农村就结婚了,关键是还没到二十啊。
班主任就是有经验,在思想混乱几天后,组织召开了一个班会,讲预选未通过的同学,都去找活路了,而你们现在的活路,就是参加高考;考上了,国家给安排好活路;没考上,你们要么复读,要么找也只能找到撇活路,云云......
一席话,仅仅活路就把大家镇住了。
那时,才猛然发现,遥远的活路离自己只有几十天了!
随着离开家乡到北方上大学、工作、成家定居后,活路一词就基本听不着了。
去年,高中授业恩师因病去世,我在北方没法赶回去,就电话和老家高中同学联系送别吊唁事宜。言谈之间,城里的同学说官话,就只有还在农村的同学,才会说到活路了。
活路,是活与路两个字的结合,但又不能单纯从字面去理解 ,似乎带有方言的色彩,又似乎含有不可言传之意。
是褒义,是贬义?是释怀,是不甘,还是追心而不自固?说不清。
但其实, 活路又是多么生动活泼的语言凝结啊,一语道尽了人生的进程。 现在看来,我们终其一生,又何尝不是在「活路」中转圜呢?
我原来狭隘地以为,就我们四川人言必称活路;后来发现,西南的云南和贵州也喜欢说活路,而我们想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或许,还有更多的地方,也一样的说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