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在古老而深邃的典籍【達生】之中,有這樣一段發人深省的話語:「養形必先之以物,物有余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先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其深刻的含義在於:要保養形體,必然首先要依靠物資的供給。然而,令人感慨的是,有些人盡管物資供給極為充裕,甚至達到了奢華的程度,可形體卻未能得到良好的保養。要保全生命,一定要先確保不脫離形體,但是,有些人雖然形體未曾脫離,生命卻已然悄然消亡。
生命,在最初的層面上,表現為一個物質的存在。維持生命的基本條件,毫無疑問是那些所謂的食物、住宅等物品,此即「養形必先之以物」。然而,每日沈浸在山珍海味之中,身著輕裘肥馬,居住於朱門豪宅,卻未必能夠保證生命處於一種健康良好的狀態。正所謂過猶不及,肥胖臃腫、身藏暗疾的情況在現代人中極為常見,這便是「物有余而形不養者有之」的生動寫照。
在莊子那深邃的心目中,生命固然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但生命絕不等同於單體體的物質存在。在【刻意】篇中,曾嚴厲批評過幾種人,其中有一類便是那些操練呼吸、吐故納新,模仿熊、鳥等動物做出種種伸展收縮動作的人。他們竭盡全力地調整鍛煉自己的氣息和形體,其目的僅僅是想如彭祖一般活得長久些。
莊子對於生命的觀念,是依順自然的節奏,盡情地享受天年。中途夭折固然是令人惋惜的不幸之事,然而,妄圖無限延續生命的長度,同樣是不恰當的行為。在這個深刻的意義上,如果僅僅是保有了身體的存在,並不能斷言你的生命依然在延續。比如,對於那些精神喪亡、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情況便是如此。這便是「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的一層深刻含義。稍加引申,或授權以大膽地說,「養生」,所要養的應當是真正的生命活力,此「生」要具有內在的價值。如果生命的活力和價值已然喪失,那麽雖然「形」還在,但「生」已如同枯萎的花朵般悄然亡去了。正如臧克家在那震撼人心的【有的人】中所寫:「有的人活著,卻已死了。」
在這紛繁復雜、充滿誘惑的世界中,我們常常過於註重物質的追求,卻在不經意間忽略了生命的真正內涵。莊子的智慧如同一盞明燈,照亮我們前行的道路,提醒我們生命不僅僅是形體的存在,更是一種內在的活力與價值。當我們失去了精神的追求、道德的堅守和對生命意義的探尋時,即便形體尚存,生命也已失去了光彩,如同失去了靈魂的軀殼。讓我們深刻反思自己的生活,不要僅僅滿足於物質的富足,而要努力去培養和呵護生命的真正活力,讓自己的生命在這世間綻放出獨特而絢爛的光芒,成為一道照亮他人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