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江雪】賞析
文/楊興德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是唐朝詩人柳宗元寫的一首描寫雪景的抒情藏頭詩，詩中冠以「千萬孤獨」四個字。
唐順宗時，因永貞革新失敗，柳宗元被朝廷貶為永州司馬。因此，他的心中充滿了苦悶和憂憤。詩人借隱居在山水之間的漁翁獨釣，以他自己清高而孤傲的情愫，來抒發自己在政治上的郁悶之情。
一首好的詩作，好像一幅美好的圖畫。
從這首詩的表面上來看，詩人所要描畫的不過是在停泊於江面上的一條小船上，有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老漁翁，在大雪茫茫的江面上垂釣，如此而已。而在實際上，這個釣魚的老者，就是在政治上失意，心中充滿郁悶和苦惱的柳宗元自己。
為了突出主要的畫面，詩人用素描一般的筆法去描畫蓑笠翁的背影，並且盡量擴大了這個背影的輪廓。滄桑的背影輪廓越擴大，他所要描畫的焦點就越突出。
首先，為了給後面兩句詩中「孤舟」和「獨釣」的畫面作陪襯，詩人使用了「千山」和「萬徑」這兩個詞。如果沒有「千」「萬」兩個字，下面的「孤」「獨」兩個字也就顯得平淡無奇，沒有什麽感染力了。
其次，山上的鳥飛，路上的人蹤，這本來是極平常的事，也是最一般化的影像，可是，詩人卻把它們放在「千山」和「萬徑」的下面，後面再加上一個「絕」字和一個「滅」字，把最常見的、最一般化的動態，一下子給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和沈默，形成了一幅非比尋常的靜態畫面，充分反映了詩人此時內心的絕望和痛苦。
因此，下面兩句屬於靜態的描寫，擺在這種絕對幽靜、絕對沈寂的背景之下，反而倒顯得玲瓏剔透的有了生氣，繼而在畫面上浮動、活躍起來了。而後面的兩句，本來是詩人有心要突出描寫的物件，被遠距離鏡頭手法的使用縮小了許多，給讀者一種空靈剔透、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
如此一來，詩人所迫切希望展示給讀者的那種擺脫世俗、超然物外的清高和孤傲的性格躍然紙上。這種遠距離感覺的形成，主要是詩人把一個「雪」字放在全詩的最末尾，並且同「江」字連起來所產生的視覺效果。
在這首詩裏，籠罩一切的東西是雪。山上是雪，路上是雪，船篷和漁翁的蓑衣鬥笠上也都是雪。「千山」和「萬徑」也都是雪的原因，才能使得「鳥飛絕」「人蹤滅」。可是，詩人並沒有把這些景物同「雪」明顯地聯系在一起，在這裏面，只有孤舟下面幾乎被雪覆蓋了的寒江。
流淌不息的寒江之水，當然不會因積雪被覆蓋。即使雪下到江裏，也立刻會變成江水。然而，詩人卻偏偏用了「寒江雪」這三個字，把「江」和「雪」這兩個關聯很遠的景象連寫在一起，給人以一種比較空蒙、遙遠的感覺，達到了遠距離畫面的效果，同時也使得詩中主要描寫的物件更加生動突出。
因為連江裏都仿佛下滿了雪，連不存雪的地方都仿佛充滿了雪，這就把雪下得又大又密、又濃又厚的情景完全寫出來了。把水天不分、上下茫茫的氣氛也完全烘托起來了。至於上面再用一個「寒」字，固然是為了點明氣候，但詩人的主觀意圖卻是想不動聲色地寫出漁翁的精神世界。
在這樣一個寒冷寂靜的環境裏，那個老漁翁卻不怕天冷、不怕雪大。忘卻了一切，專心釣魚。形體雖然孤獨，性格卻顯得清傲，甚至有點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這個被幻化了的漁翁形象，實際上正是詩人本人思想感情的寄托和寫照。同時，也反映了詩人的那種品行高潔，卓爾不群，朋爾不黨的君子風格。
由此可見，這「寒江雪」三個字正是這首詩的「點睛」之筆。他把全詩前後兩部份有機地聯系起來，不但形成了一幅凝練概括的全景，也塑造了漁翁完整突出的形象。
這裏的「寒江」，不是江名，指的是大雪覆蓋下的寒冷的江面。柳宗元當時所在的永州，位於湖南南部的瀟水與湘水的交匯處，極大可能就是瀟水。也說明了唐朝時期，永州的冬季天氣也是極其寒冷的。
用具體而細致的手法來描寫背景，用遠距離畫面來展現主要形象，極度誇張地展示畫面和精雕細琢地抒發情感，使其相互交錯地統一在一首詩裏，是這首山水小詩獨有的藝術特色。
（2023年12月7日 大雪）
【作者簡介】楊興德（男），曾用名：楊緒華，楊豐源。江蘇省贛榆縣人，山東大學電子電腦專業，中國民主同盟盟員，魯南技師學院高級講師，2012年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