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當人聲鼎沸的安檢口，此刻落針可聞。
始作俑者之一，正飛快地將行李擲於履帶之上。
前方的老人，顯然是第一次乘坐飛機。
光是尿素袋內的瓶瓶罐罐，便已同那幾位小年輕，拉扯了近半個小時。
晦澀不明的方言，字正腔圓的官話，二者在酸腐氣息的若隱若現下，齊力讓時間停滯不前。
「臥槽兄弟，剛才你可真擺！」
直到這時，倪馬才得空確認身後有無追兵，「幾百號人，竟然沒一個敢攔我們。」
「怕擔責任哎，這些狗屁大人，叫囂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厲害，真要自己上了，全部都慫得很。」
望著前面滿臉疲憊的安檢人員，王陽繼續示意道，「你看他們，就是被那幫純靠時代紅利上位的嘴炮領導折騰的。」
「我看他們倒還挺自得，」倪馬望著安檢口那一條條化簡為繁的規定，「就沒人想著最佳化升級裝置，在尊重本國傳統的情況下，最佳化乘客和安檢員的體驗嗎？」
哪怕無人排隊，上一位不知何時進去安檢的老人至今仍未ok。
來自歐醜的各類舶來品，正被史無前例地東施效顰。
「人一旦從目的變成了手段，那就再也回不去了，」王陽眼神晦暗，「這幾年大環境越來越不好，一線基層的血汗錢越來越少，屁事卻越來越多，主要是因為德不配位的領導越站越高。」
「沒本事開源，就只能節流了吧，」早已習慣好友的憤世嫉俗，倪馬好奇問道，「那兩個人五人六的民航領導，感覺還挺能裝x的，剛才怎麽就沒給我們按下來？」
「因為他們沒這個權力啊，」王陽不屑地撇了撇嘴，「除了變著法子壓榨員工、在小圈子裏面耀武揚威以外，這些所謂民航系統的領導，在社會上面真就啥也不是，如果安全績效好，那還值得說道說道，畢竟是為國為民做了大貢獻，可惜面對困難他們只會層層加碼，完全無視自然規律，出了事情除了捂就是掩，哦，不對，是只有領匯出了事情，或者天大的災殃之後才能相安無事。」
「相安無事？怎麽個相安無事？」倪馬小聲問道。
「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陽嗤笑了一聲，「出了天大的事，卻沒有一個領導有事。」
倪馬楞了楞，隨即一臉我尼瑪，「一個都沒有？」
王陽點了點頭，「一個都沒有。」
「臥槽兄弟，你哪來的這麽多內幕訊息？」倪馬轉而一臉八卦，「是不是之前那位被你英雄救美的空乘小姐姐？」
「爸爸的事，兒子少管。」
王陽的眼神愈發晦暗，沒再搭理倪馬，開始提前翻撿行李。
「我感覺這安檢再復雜，也只能防防君子，人家真想搞事情，這些古早的民用裝置哪裏能查得出來？」倪馬按照標語的要求，將行李內特定的物品一一拿出，放入托盤之內。
「你要知道機組過安檢也是一套一套的，就沒這麽多抱怨了，」無視聞訊而來的白眼，王陽笑道，「可是人家機組真想搞事，根本不需要依靠攜帶違禁品這種最低劣的幼稚手段。」
「屬實就是內耗，浪費人力物力就只為了滿足形式主義，」眼看那幾雙白眼越來越白，倪馬突然幸災樂禍道，「對了，老王，你那班主任是真奇葩，表演型人格？」
「哈哈，天天踩在學生和家長頭上作威作福，自然而然就膨脹了嘛，」王陽扯了扯嘴角，「你把他當老師，他才是老師，本來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罷了，還是那種節假日偷摸上正課，專薅自己學生補課費的無良市儈呢。」
「他是你們班班主任，我可不熟！」倪馬像避瘟神一樣，搶在王陽之前走過了安檢門。
「尼瑪！」被插隊的王陽難得訝異，確認二人的行李沒有遺漏後，趁閑回首。
率先映入王陽眼簾的，並非想象中瘋狂擠兌的人山人海，而是一襲紅裙。
修長白皙，明眸皓齒。
嬰兒肥，鵝蛋臉，黑長直。
藕白色的嫩滑肌膚，在殷紅長裙的襯托下攝人心魂。
少年熾熱的目光，很快便將這位少女的耳後根灼傷。
還沒來得及仔細欣賞，被安檢喊醒的王陽剛一轉頭，就發現倪馬被按了下來。
魂不守舍的王陽立馬恢復平靜，徑直走上前去，「看來算賬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不出意外，王陽也有幸被抽查到了，同倪馬一起，被帶去了臨近的小黑屋。
這間屋子建造的很有水平，王陽多次回首，視線都被擋的嚴嚴實實。
周遭的網路攝影機，也都有意無意避開了這裏。
「那個叫王陽的小桿子，還尼瑪在外面望什麽D東西？」
可能是嫌棄王陽一步三回首，小黑屋裏終於有人發話了。
金陵雅言，單面玻璃。
剛剛進去的倪馬，此時無聲無息。
王陽猶豫片刻，便扯了扯嘴角，直直沖進了進去。
與想象中的私刑大相徑庭，倪馬此時正認認真真地暢飲一罐旺仔牛奶。
因為機場的強制要求，二人十分配合地脫了鞋子，經過一道道繁復漫長的安保檢查，在被迫丟棄了三樣東西、喝光了四瓶飲料以後，工作人員才終於向他們點頭示意。
剛出小黑屋，便看見了遊學團，倪馬趕緊提醒道：「老王，他們過來了。」
「老王？！」倪馬拍了拍怔怔出神的王陽，「傻兒子，東張西望半天，找什麽呢？」
「啊？」王陽回過神，嘻嘻哈哈道，「爸爸正在找你媽媽。」
「我尼瑪！」一記直拳打出，剛還有點犯怵的倪馬，立馬鐵石心腸起來，「過來就過來吧，一窩土雞瓦狗，不過就是爸爸一拳的事情。」
「校長！這兩個混賬東西，可不能跟我們去醜國遊學！」劉老師站在安檢口，攔著郁校長，指向內裏嬉戲打鬧的二人，「王陽他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辱罵師長！就在您的眼皮底下，罵出‘尼瑪’這麽骯臟的詞匯！國內都這樣無法無天，怎麽能讓他們出國丟人現眼！」
「倪馬是他身邊同學的姓名，不是罵你尼瑪，」郁校長波瀾不驚地草草道，「另外，這趟預算無上限的國際遊學活動，就是因為沾王陽的光，才尼瑪組織起來的。」
「你尼瑪可以不去，但他真尼瑪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