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何煌煌 敗絮其中太荒唐——讀劉基【賣柑者言】
李千樹
【賣柑者言】，乃劉基的一篇類乎寓言故事的短文。文章假托「我」到杭州的集市上買柑，發現一個所謂「善藏柑」的人。其柑，乍看上去，外表金黃，色澤鮮艷，但若剝開來看
，則發現內裏早已絮狀化。於是，「我」便責備賣柑者曰，為什麽賣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柑呢？這不是自欺欺人嗎？「我」貌似振振有詞，但卻竟擋不住賣柑者的一番駁斥，最終竟被其說得啞口無言。揣測賣柑者或許是東方朔一樣的滑稽之人，無非是以柑為喻，而諷世刺俗而已。
這或許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也或許是作者杜撰的一個寓言。但無論如何，其所起到的諷喻和警世作用，卻是不可漠視的。
文章大體分三部份。
第一部份，記述賣柑者及其所售柑之樣貌，以及「我」之憤慨及責備。
文章曰：「杭有賣果者，善藏柑，涉寒暑不潰。出之燁然，玉質而金色，剖其中，幹若敗絮。予怪而問之曰：若所市於人者，將以實邊豆，奉祭祀，供賓客乎？將炫外以惑愚瞽也？甚矣哉，為欺也！」
第二部份，重點記述賣柑者言，對「我」之憤慨之語進行剖析和反駁，乃文章之重點和主體。
文章曰：「賣者笑曰：吾業是有年矣，吾賴是以食吾軀。吾售之，人取之，未嘗有言，而獨不足子所乎？世之為欺者不寡矣，而獨我也乎？吾子未之思也。今夫佩虎符，坐臯比者，洸洸乎幹城之具也，果能授孫吳之略耶？峨大冠，拖長紳者，昂昂乎廟堂之器也，果能建伊臯之業耶？盜起而不知禦，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糜廩粟而不知恥。觀其坐高堂，騎大馬，醉醇醴而飫肥鮮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哉？今子是之不察，而以察吾柑！」
文章借賣柑者言，歷數當今社會各種各樣的人，有多少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者耳！難道只是我所賣柑如是而已乎？反諷「我」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太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吧！
最後部份，文章假托「我」的心理活動，對賣柑者及其所言，進行了揣度和猜測，認為其或許是若漢代東方朔一樣的滑稽之人，亦或許是「憤世嫉俗」者，不過是借賣柑而反諷朝政及社會罷了。
文章曰：「予默默無以應。退而思其言，類東方生滑稽之流。豈其憤世疾邪者耶？而托於柑以諷耶？」從而也就點題矣。雖是反詰，實乃肯定。
劉基該文，雖然篇幅不長，但內容豐富，寓意深遠，對於當時的社會現象及其各色人等高度概括，揭露深刻。今天讀之，亦頗有價值和意義。不是嗎？我們今天的社會中類似文中這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和事，難道還少嗎？如何甄別之和杜絕之，不至今仍然是一個極其艱難艱巨的任務嗎？
2024年3月16日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