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鐘春
編輯｜老漁
「人過60才明白，老一輩人的勸告，一不做保，二不做媒，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叫鐘春，今年62歲，是村小一個退休的老師。
我在村裏，也算有點臉面的人，原因也很簡單。
當年我高中畢業，這在當時的村裏算是個知識分子，高中畢業後我留在了村裏的小學當數學老師。
再後來，我成為了村小的校長，在這裏一待就是幾十年，直到退休。
坦白地說，村裏的中年人，年輕人，基本每一個遇到我，都得喊我一聲「鐘老師」
就因為這個原因，村裏許多大小的事，都喜歡喊我過去，只要有人家做酒辦喜事，我肯定是會被請過去的。
除此之外，村裏要是誰家遇到點小矛盾，哪怕是夫妻倆感情不和，也總喜歡喊我過去調解。
過去幾十年裏，我在村裏一直過得不錯，我也非常喜歡這裏的生活。
可今年過年，我卻想收拾東西去外面一趟，暫時就不回來了。
原因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臉待在村裏了，大家看到我，再也沒有以往的尊敬，甚至都非常討厭我。
原因是我做錯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幫人做媒
影響倒不是太大，並沒有引起大家的公憤，只是有些人說閑話而已。
早在四五年前，村裏有個後生，人也30歲了，一直都沒有結婚。
這個後生曾經也是我的學生，我們都叫他萬古，萬古為人老實，對我也很尊敬，至於為什麽過了30歲還沒娶媳婦，原因我也不知道。
偶然有一天，萬古和他的爸爸一起來家裏喝茶。
喝到一半時，萬古的爸爸便開始傷感起來了，說家裏就萬古一個獨生子，可遲遲沒有成家立業。
如今他也看了，唯一擔心的就是萬古的婚事，說著說著，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到後邊，萬古的爸爸懇求我，說我認識的人多，要是誰家有合適的，想結婚的女的，就給他們家萬古介紹一下。
當時的我覺得，別人有誠意的懇求我，加上萬古又是我的學生，我能幫的上，便一定會幫的。
後來果真就是那麽湊巧，鎮上有個朋友，家裏也有個女兒快30了，可一直沒有結婚。
那天和那家人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我們村的萬古。
之後商量著就相互見一面吧。
後來萬古和那家人的女兒處的不錯，有點談婚論嫁的意思了。
那家人便直接問我，這萬古一家人怎麽樣。
當時的我，也打包票的和那人說，萬古一家絕對可以，父母人不錯，萬古也為人老實，踏實幹活。
就這樣，兩人就在一起結婚了。
起初的我還很高興，覺得自己成全了一樁美事，撮合了一對年輕人結婚。
可這兩年，我開始有點後悔了。
因為這兩人婚後的生活並不怎麽幸福，兩人都不是什麽好脾氣，沒結婚之前一點都看不出來。
這兩年兩人經常大吵大鬧，小半個村的人都能聽見，每次一吵架，總能吵到我這裏來，好像一切都是我的責任。
今年8月份，兩人已經離婚了。
離婚之前，萬古媳婦的娘家人就經常來村裏吵架，後來不斷地找原因。
最後兩家人都一致認為錯在我，就是我給他們做的媒，牽的紅線，這才讓他們兩家人不幸福。
因為這事，我常常夾在中間，感覺裏外不是人。
第二件事，幫人做保
我這幾十年來，帶過很多年屆學生。
這些學生各種各樣的都有，好的壞的都不少。
其中我認為，最有出息的還得是一位叫阿樂的學生。
阿樂在浙江一帶做生意，聽說做的還蠻大的，這些年來，看他開著豪車，縣裏市裏都有房子。
村裏修路修宗祠，他都是出錢最多的。
每一次回來，阿樂都會提著東西來家裏看望我。
盡管我和阿樂不是親戚，也只教過他三年書，但阿樂對我是很尊敬的，一來二去，我和阿樂的關系也挺好。
去年冬天，阿樂突然提前一個月回來，提著不少東西來家裏找到我。
阿樂說，三年結束了，現在市場回暖了，正是做生意的大好時機，他囤在倉柯瑞的貨，已經可以賣出去了。
不過因為這幾年資金鏈有點緊張，所以這次回來想問村裏人借點錢。
阿樂說的言之有理，我個人是想幫他，但能力有限，只能借給他五六萬塊錢。
可阿樂說，這點錢是遠遠不夠的，他想問村裏一些關系好，家境殷實的鄉親們借點錢。
但是不少人又覺得，這錢就這麽借出去了，恐怕有點風險。
於是他想找到我，讓我出面動員一下，順便幫他做個擔保，幫他度過這段時間。
起初我是猶豫過的，畢竟幫人做擔保，搞不好自己就容易承擔風險。
但阿樂這麽些年來，對我一直不錯，加上我之前又答應過他。
除此之外，阿樂的生意確實不錯，只是暫時需要資金周轉，於是我就幫他在村裏張羅了一下。
那段時間，我找了不少曾經的學生，這些人大部份也人到中年了。
阿樂問他們借錢，並且承諾的利息也不低，很多人看在我的面子上，當場就答應了。
還有一些人有想法，但是需要我在中間做擔保才肯借錢。
我也都一一簽字，幫了阿樂這個忙。
那一次，幫阿樂借了不少錢。而阿樂也是言而有信，不僅之前承諾的利息都給了，還在約定時間內都把錢還上了。
阿樂信守承諾，不僅讓我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那些借錢給阿樂收了利息的村民也挺高興的。
可今年下半年，阿樂又問村裏不少人借錢了。
有了上一次的借錢經歷，阿樂這一次比之前容易多了。
不僅有很多人願意借錢給阿樂，而且借的數目還不少。
這一次，並不需要我出面，阿樂自己就從大家那裏借了不少錢，約定今年11月份之前就還上。
可這一次，就沒有上次那麽幸運了。
阿樂借走錢之後，除了第一個月給了利息，後面第二個月，第三個月便一直拖著，理由是資金周轉，後期會補上。
可直到11月都過去了，大家不僅沒拿到利息，之前借出去的錢也沒有收回來。
這一下，大家都慌了，每天都有人聯系阿樂，到最後阿樂索性換了電話號碼，誰也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阿樂，眾人第一時間都來到了我家，他們認為我和阿樂關系好，我肯定能找到阿樂。
可我嘗試了用各種方式和阿樂聯系，也是聯系不上。
這一下，大家紛紛把矛頭都指向了我身上。
按理說，後面大家借錢給阿樂，完全是他們自發的行為，和我是沒有關系的。
可大家依舊不理智，在他們看來，起初是我把阿樂介紹給他們的，之前也是我做的擔保。
如今阿樂找不到了，這個責任就該由我來負責。
這不，從12月份以來，村裏關於我的閑言碎語便多了起來，走在路上，總是能感覺有人指指點點。
從前遠遠地喊我一聲「鐘老師」的人，這會兒都遠遠地躲著我。
天氣冷了，開始陸續每天都有人來我家裏坐著，說是要等阿樂回來。
坦白地說，最近我也是身心疲憊，我已經在考慮，過幾天就收拾東西離開一段時間了，要是阿樂不回來，今年估計過不上好年了。
如今年過60，才終於老一輩人說的話，做人不要輕易幫人做媒，也不要輕易做保，這都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