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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除夕二嬸家沒吃上餃子,母親送去一個包袱,二嬸當場就哭了

2024-05-07文化

文/青春 素材/趙春燕

文章來源:作者身邊的生活

(聲明:我所有的文章都是今日頭條原創先發作品,從未在其他任何平台釋出,如果發現抄襲或者洗稿一定追究到底。)

我經常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那時候物質雖然匱乏,但是天是那麽藍,空氣是那麽清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那麽淳樸而又美好……

我叫趙春燕,今年56歲。

我是1968年出生的, 那是一個貧窮的年代 。

我們家有兄弟姊妹五個,我是大姐。

我們的村子是一個1000多口人的大村莊,村子裏是雜姓莊子。姓趙的占了大多數,還有姓王的、姓李的和姓陳的,主要是這四大姓。

我們這裏是丘陵地區,主要是種植地瓜和花生,種植少量的玉米和小麥。

在那個遙遠的年代裏,由於農業技術落後,在生產隊裏幹活大家就是靠天吃飯,如果遇到風調雨順的年景,收成還不錯,可是要是遇到幹旱或者淹水災害的時候,大家就只能幹瞪眼,沒有一點辦法。

那時候我們是要放麥假和秋假的。

秋天放了假的時候,我們就跟著大人去了地裏,幹不了重活,小孩子就可以跟在大人後面攔地瓜。(大人刨完地瓜,在地瓜溝中間還會長出一些小地瓜,我們把它叫做「飛地瓜」,小孩就拿著小撅頭使勁地把「飛地瓜」刨出來,可以不交給生產隊裏,帶回家自己煮著吃。)

秋收結束以後,生產隊裏的牛屋子裏那裏堆著一大堆花生秧,這些花生秧是用來餵牛的。

花生秧上面還有一些癟癟的小花生,我們可以把小花生摘下來裝在口袋裏,拿回家當零食吃。

我們最愁過冬天,每到冬天的時候身上穿不暖,肚子裏也吃不飽,那滋味兒太難受了。

我們穿著單薄的棉衣去上學,凍得渾身打哆嗦,坐在教室裏肚子就咕咕叫。

那時候天亮以後就得往學校裏跑,上完一節課再放學回家吃早飯,可是回家吃早飯的時候,有時父母已經扛著耙子去樹林子裏摟樹葉了(那個年代裏,農村的稭稈不夠燒火做飯的,大家就摟樹葉子當燃料)。

鍋屋裏放著一只黑漆漆的鍋,裏面是能照見人影的稀粥,我們去鹹菜缸裏撈一塊鹹菜疙瘩,呼啦呼啦地喝上兩大碗稀粥,再跑著去上學。

冬天的晚上我們沒有取暖的爐火,小孩就早早地上床暖和,那時候,家裏條件好的都講究兩鋪兩蓋,就是鋪著兩床褥子,再蓋著兩床被子。

可是人口多的家庭哪有那麽多被子和褥子可用?

剛入冬的時候,生產隊裏會分給每家一花簍子麥草,大家用破布縫一個大口袋,口袋裏面裝進麥草鋪在床上,我們這裏叫草褥子。

冬天的時候,我們睡在草褥子上面,松松軟軟的,上面蓋一床薄薄的被子,剛入冬還能湊合一陣子。

來了嚴冷天的時候,草褥子也不管用了,我有時候實在凍急了,就鉆進草褥子下面,相當於蓋了兩床被子,可是到半夜的時候,還得凍醒。

那時候農村做飯,家家戶戶都在大鐵鍋旁邊安上一種類似於鼓風機的木制的用具,我們方言叫風閑(準確地說應該叫風箱),就是用手拉著風閑的木柄,往竈堂裏吹風,讓竈火更旺一些。

我們家的風險是祖上流傳下來的,用棗木做的,特別重,拉一下得費好大力氣,拉風險的時候我得擡起身子,使勁才能拉動。

我從小就愛讀書,愛學習,我在鍋屋裏燒火做飯的時候,我就拿著書本邊看書邊燒火,我還得照看著在院子裏玩的弟弟妹妹。

艱苦的生活條件,沒有消磨掉我學習的熱情,反而更加促進了我積極向上的勁頭。

我每個學期都能掙到獎狀,有時還能掙兩張獎狀,因為我在班裏也是一直當學習委員,老師要給班幹部發一張,給學習好的同學再發一張。

我們家正面的墻上貼滿了我的獎狀,我母親說這是我們家裏最耀眼的地方。

我們家裏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可是來我們家串門的鄰居進門就能看到我的獎狀,他們就誇獎我學習好,我聽了心裏就美滋滋的,父母臉上也很有光。

1979年的時候,那年我們這裏發生了一次嚴重的幹旱,從春天到秋天,只是零零星星下了幾個雨點。

頭一年秋天種下的小麥,拔節抽穗的時候正需要雨水,但是由於天氣幹旱,麥穗兒長得像手指肚那麽大。

麥子收進麥場以後,隊長下了命令,一粒小麥都不能丟了,大家就像撿金豆子一樣,把麥粒顆粒歸倉。

那年由於雨水太少,地瓜也沒有拖秧,到了秋天刨地瓜的時候,整個生產隊裏減產一多半。

到了年底,每家每戶只分到了十幾斤小麥,幾十斤地瓜,可是這點糧食怎麽能夠一大家子吃的呢?

那時候家家戶戶人口多,每家每戶老的少的都得五六口人以上。

到了年底的時候,多虧了我大姑家幫忙。

我大姑家的日子過得比我們家要強一些,他們村裏緊靠沂河,土地肥沃,灌溉便利,不像我們村都是貧瘠的丘陵薄地。

大姑父家祖輩都會榨油,大姑父當時在他們村的油坊裏榨油,他長得五大三粗的,是榨油的好手。

大姑父在油坊裏幹活,除了能掙工分,還能分到一些油餅。(我們這裏用花生榨油的時候,把花生渣擠成一張餅,我們這裏叫果子餅,吃起來香噴噴的。)

大姑家勞力多掙工分多,家裏的糧食就能攢下一些。

1979年的年景不好,但是大姑家沒有挨餓,到了年底大姑來我們家的時候,看到我們家的糧缸快見底了,她二話不說回家拿來了一張果子餅,還背來了一口袋面粉。

我母親趕緊用大姑送來的面粉蒸了一鍋饅頭,還蒸了團圓餅,大棗花饅頭,過年的氣氛一下子就有了。

到了除夕的時候,我們家包了好幾蓋頂子水餃,年三十下午吃一頓水餃,到初一的時候再吃一頓水餃,就算過完年了。

到了除夕的下午,吃完水餃以後,我們開始到處裏串門,在我們這裏,大年30的晚上,大家相互去家裏坐坐,就算是拜年了。

我們先去了和我們住在一條巷子的幾個鄰居家,每到一個鄰居家的時候,他們都拿出山楂和柿餅子,給我們這些小孩吃。

在那個年代裏,雖然貧窮,但是到趕年集的時候,大家還得買點山楂、買點柿餅,我們這裏叫買辭竈果。

從鄰居家出來,母親說咱再去前邊你二嬸家看看吧。

這個二嬸和我們不是同一個姓,他們家姓李,雖然大家不是一個姓,可是二嬸家和我們家關系一直不錯。

那年我父親生病了,給父親抓草藥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根本沒錢給父親買點好吃的東西。

父親的身體雖然非常虛弱,但是他也得天天吃地瓜,喝地瓜粥,父親吃得胃裏一直犯酸水,他只能皺著眉頭硬往下咽。

二嬸知道了以後,回家就端來了十個雞蛋,我們這裏把十個雞蛋稱為一把子雞蛋。

在那個年代裏,雞蛋非常金貴,大家把雞蛋拿到集市上去賣,賣了錢以後可以去供銷社裏換成布票或者糧票,再買家裏需要的東西。

二嬸竟然一下子送給了我們一把子雞蛋,母親激動得嘴唇都哆嗦了,她對二嬸說:「這還了得呀,你給我們送來了一把子雞蛋,太稀罕了啊!」

我家養的那幾只雞得了雞瘟,一只也沒有了,家裏一個雞蛋也沒得吃。

二嬸說:「嫂子,你趕緊用這些雞蛋給大哥補充營養吧,你看他那個樣子,以後怎麽下地幹活呀!」

多虧了二嬸的這幾個雞蛋,母親每天早晨給父親沖一個雞蛋茶,母親用小盆給父親沖雞蛋茶,那樣湯多一些,可以讓父親多喝幾口雞蛋湯。

父親不舍得喝光,總得留幾口給我們嘗嘗。

父親對我們說:「孩子呀,你們要記住二嬸家幫了咱們的大忙,咱們可不能忘了二嬸的恩情啊。」

多虧了二嬸家的這些雞蛋,父親喝了這些雞蛋以後,就像久旱的秧苗遇到了雨露,身體比以前強多了。

不久父親就能下地幹活了。

從那以後,我們和二嬸家的關系越走越近,親如家人。

當母親說要領著我們去二嬸家拜年時,我們聽了很高興,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頭。

二嬸家餵了一條大黃狗,我們一進大門口,大黃狗汪汪地叫起來,二嬸和二叔都出來了。

二嬸趕緊喊住大黃狗,把我們讓進屋裏。

二嬸家還沒有吃完晚飯,昏暗的煤油燈下,一家人圍坐在低矮的木頭桌子前吃飯。

我們一看飯桌上,竟然一個餃子都沒有,只有一筐子黑色的窩窩頭,一看這窩窩頭就是地瓜面做的。

母親一看二嬸家的飯桌上只有一筐子窩窩頭,就問:「你們家過年怎麽沒包餃子吃呀?平時吃窩窩頭就罷了,過年咱得吃頓餃子呀。」

二嬸嘆了口氣說:「嫂子呀,今年咱這裏收成不好,我們家分的那幾斤小麥早就吃光了,快過年了,我就磨了一些地瓜面,蒸的窩窩頭,填飽肚子就行了,什麽過年不過年的呀?等以後日子過好了,咱就天天能吃餃子了。」

二嬸家最小的女兒才四五歲,她一聽我母親說過年得吃餃子,她撅著嘴對二嬸說:「娘,你看伯母都說過年得吃餃子,你為什麽不包餃子給我們吃呀?我要吃餃子。」

說著,她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二嬸窘迫地對女兒說:「好孩子,聽話啊,以後咱們的日子過好了,娘天天給你們蒸大白饅頭,頓頓包餃子給你們吃。」

說著說著,二嬸的眼眶紅了,唉,過年連頓餃子也吃不上,二嬸的心裏不好受啊。

我發現母親的眼睛也濕了,她背過臉去,悄悄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這時母親對我們說:「你們在二嬸家玩著,我先回家一趟,馬上回來。」

母親匆匆地走了,過了一會兒,母親回來了,我看到母親手裏挎著一個包袱,一進屋,母親把包袱放在吃飯桌子上。

二嬸驚訝地說:「嫂子,你怎麽挎著包袱來了?」

母親開啟包袱,裏有一蓋頂子水餃,蓋頂子下面,還有一盆面粉,一大塊果子餅。

母親說:「再窮咱也得讓孩子吃頓餃子呀,我們家包的餃子多,本來打算明天大年初一再吃的,我就拿來給孩子們吃吧。」

二嬸家的幾個孩子一看,馬上歡呼雀躍起來,說終於有水餃吃了。

二嬸當場就哭了,她哽咽著對母親說:「嫂子,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難熬,你們好不容易包個水餃,我們可不能要啊。」

母親說:「你放心,我們家還有面粉呢,到明天我再包水餃就行了。前些日子我大妹給我們背來了一口袋面粉,我打算再摻著地瓜面粗細搭配吃,就得吃些日子了。」

「俗話說:好過的年,難過的春。過年這一天很短暫,可是漫長的春天更難熬啊。我給你們這盆面粉,過完年先對付些日子吧。」

二嬸的眼淚唰唰而下,她握著母親的手說:「嫂子,你幫了我們的大忙啊。孩子們今天早晨就鬧著要吃水餃,可是家裏一點面粉都沒有,怎麽包水餃啊?沒想到托你們的福,沾你們的光,我們吃上了過年的餃子。」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不理解,對母親說:「娘,咱家的面粉也不多,大姑好不容易送來的,你幹嘛給二嬸家一大盆面粉呢?」

母親說:「孩子呀,做人要有感恩之心,當年你爹生病的時候,你二嬸家給了咱一把子雞蛋,這件事我天天記著呢!如今,二嬸家的日子比咱家還困難,該幫一把就得幫一把,這樣我心裏才能好受一些,要不我會覺得一直欠你二嬸家的情分。」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母親的話,鄰裏之間有困難時,該幫襯的就得幫襯。

80年代初,我們這裏實行了生產責任制,從那以後,大家的日子就像芝麻開花節節高,吃穿不愁了。

二叔和二嬸非常勤勞,他們頭腦活絡,幹完地裏的活以後,二叔和二嬸就趕集販賣水果和青菜,他們出兩個攤,二叔賣青菜,二嬸賣水果。

他們的日子慢慢擡頭了,幾年後就成了村裏最有錢的人,二叔在村裏是頭一份買上拖拉機的,他們用拖拉機拉著水果和青菜到處裏趕集。

二叔手裏有了錢以後,在村裏頭蓋起了五間前出廈的大瓦屋。

我父親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們就種那幾畝地,我們姐弟幾個都讀書,日子一直比較緊巴,雖然吃喝沒問題,可是每到交學費的時候,母親就愁得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那年我上初中的時候,家裏實在沒有錢交學費了,母親去了二叔家,想借15塊錢,二嬸二話不說,從裏屋裏拿出來40塊錢交給了母親。

二嬸說:「嫂子,你拿著給孩子交學費吧,這些錢不用還,就算是我們幫你的。」

八十年代初,四十塊錢不是小數目,能買很多東西。

拿著二嬸家給我們的這40塊錢,我再一次體會到了有個好鄰居勝過一切。

1985年的時候,我考上了中專讀了師範。

畢業以後,我分到了我們鄉鎮的中心小學,當了一名老師。

自從我上班以後,我就承擔了弟弟妹妹的讀書費用,我們家的日子也慢慢好起來了。

歲月如梭,我的父母都已經是耄耋老人,二叔二嬸也白發蒼蒼了。

我們兩家關系一直特別親近,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只要回娘家,我就去二嬸家坐坐。

二嬸總是給我準備好回禮,有時是兩只收拾好的大公雞,有時是二嬸烙的煎餅,或者是蒸的花棗大饅頭。

我們和二嬸家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甚至都不是同一個姓氏,但是遠親不如近鄰,和睦的鄰裏關系就像耀眼的星光,照亮了那些艱苦的日子,也像冬天裏的火焰,溫暖了人心。

如今,我們平靜幸福地生活著,我們感恩遇上了好時代,老百姓安居樂業。

每當回想起當年窮苦的日子,我會更加珍惜現在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