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種樹、莫待花開
文||莫岱
01、藏龍臥虎的皖北群山
皖北靠近徐州的地方，方圓幾百裏的平原，只在此處憑空拔起了幾壟南北走向、平行排列的蒼翠群山。 本文的主人翁就隱居在這裏 ，這片人才輩出又頗為神秘的土地，也是我的故鄉。
群山之間埋葬著蘇軾長子蘇邁的遺骨，與蘇邁墓（今蕭縣五眼泉）西向隔山相望，就是南北朝時期宋武帝劉裕的故裏（今蕭縣歐盤）。
蘇軾和白居易共同提及的朱陳村，就在劉裕故居東南一公裏處，是中國歷史上八大「杏花村」之一，是古人歷來贊頌的世外桃源。
朱陳村（白居易）
徐州古豐縣，有村曰朱陳。
去縣百餘裏，桑麻青氛氳。
機梭聲劄劄，牛驢走紜紜。
女汲澗中水，男采山上薪。
縣遠官事少，山深人俗淳。
有財不行商，有丁不入軍。
家家守村業，頭白不出門。
蘇邁墓南向五公裏，一個坐北朝南躺在山坳圈椅裏的村莊名叫龍虎峪，靠山臨水，風水極佳。我那年逾古稀，看了半輩子風水的爺爺，一直對這裏贊譽有加。村後的深山裏有一口古井，其中深插著一根一肘胸徑的圓木，我小時候隨母親抄近道回娘家的時候親眼看到過。傳言是濟公長老水井運木所致，直到今天猶存，而且不朽壞也拔不出。
由此處向東南七公裏，是孔子七十二弟子之一的閔子騫故裏，閔子墓就坐落在今天的閔祠村。群山最西邊的車牛返村，全名「鞭打蘆花車牛返村」，是中國村名最長的村莊，成村歷史接近2500年，就是因閔子的行孝故事而得名。
視線再回到蘇邁墓，也就是蘇軾親家、蘇邁的嶽父呂陶公隱居處。此處不僅有臥龍崗，也有醴泉村，就是鳳凰非醴泉不飲的醴泉，可謂是龍鳳具至。我在這個村子讀完初中，村子裏也出過一個大人物，民國時期國父孫中山的首批追隨者徐樹錚，被孫先生贊頌有加。
通往蘇邁墓的路上就是徐樹錚先生的墓葬，當地人稱石馬林。石馬林所在的地方，就是皖北明珠，大名鼎鼎的皇藏峪景區，當年漢高祖劉邦走投無路時躲過一劫的地方。
一個方圓區區十公裏的地方，不僅臥虎藏龍，而且當年被蘇東坡看中，表達過在此隱居的想法，只是未能成行。好在他的長子替他完成了遺願，值得一提的是，蘇邁墓山的另一側，就是蘇東坡任徐州太守時發現煤炭的地方，今天叫費村。
蘇邁墓所在山的東西兩側各有一條河，不與其它的河流一起向南匯入淮河，反而一路向北，當地人稱倒流河。
我們的主人翁就隱居在倒流河畔，與蘇邁墓隔河相望。
02、倒流河畔的智者
東倒流河東南方向，今天人稱拐山的背面，有一片遠離人煙的野生槐樹林，其它地方只生長松木。由於人跡罕至，當地人很少涉足，解放前常有狼群出沒。山中時有鐘聲傳來，有人可聞，有人偏偏一生都沒聽過，當地私下叫做鐘南山。
樹林裏有一幢石頭房子，雖無人居住，但一直不曾破敗，屋內有石桌石凳，無論什麽時候去都一塵不染。
因為槐樹帶個「鬼」字，地處偏僻又怪事頻發，通往那裏的唯一道路又必須穿過集體墓地。為了避諱，也是因為害怕，一直以來都很少有人去過，但村子裏一直流傳著有一個白胡子老頭住在那裏的傳說。有人說是鐘南山的山廷，有人說是倒流河的河神。
我，就是從小能聽見鐘聲的人，總是在夜深人靜或者大雪封山的時候。有一次我忍不住叫醒父親，他疑神疑鬼聽了幾分鐘，盡管鐘聲一直不曾消失，他卻堅信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
終於在我小學畢業的暑假，仗著自己膽大妄為，瞞著家人走向了小石屋。我想弄清楚這個伴隨了我整個童年的夜半鐘聲究竟源於何處。不得不承認的是，盡管當時暑氣蒸人，一靠近那裏就異常涼爽，甚至冷風習習。
我裏裏外外看了個遍，甚至在那裏等到太陽即將落山，也沒能等到任何人類，山雞和野兔倒是頻頻出現。臨走前，我突發奇想找了一塊青石板，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
這一別，就是十六年，直到2022年冬天。由於口罩在家待業，是日大雪，鐘聲又在夜晚傳來，由於一直在外地求學工作，很少在老家住，這是我成年以後第一次聽到。無所事事的我又一次踏著積雪走向了那裏，這一次我意外見到他了。
我一直相信，傳言並不是電洞來風，小石屋的主人正是一個白胡子老頭，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站在房前看著山腳下蜿蜒的倒流河，千裏雪景中一灣靈動的墨色。
我認識每一個人，記住的不多，但還記得你。他指了指那塊刻有我名字的青石板，你是唯一一個留下姓名的拜訪者，這也是我決定見你的原因之一。
我很慶幸當年的惡作劇，能讓我有機會一睹世外高人。
你長大了，難得見一面，不要問一些幼稚的東西。有什麽困惑的事情，可以說說，能告訴你的，我會直言不諱。
我知道這次碰面的難能可貴，如果只能問一個問題的話—— 我想知道，世界為什麽會變這樣？
03、倒流河河神的回答
你這麽年輕，卻能問出這麽廣闊的問題，難得啊。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是誰，又擔心我對此不置可否，別怕孩子，我是倒流河的河神。你四歲那年落水，他指了指我們叫做鬼水壩的方向，就是我把你救起的。盡管你不知道我，卻在小時候冥冥之中前來看望過我，你是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所以我們是老相識了，也就不啰嗦，直接回答你的問題吧。
你們的歷史即便有許多錯愕之處，但是你們祖先關於五行的認知是極為正確的。世人所不知道的是， 五行不僅囊括了世間萬物，符合事物相互轉化、相互制衡的規律，也暗合了你們歷史的行程 。你們先人如此睿智的思考和發現，可惜今天就要消失殆盡了。
時至今日，你們已經把金、木、水、火、土的時代系數經歷過了，第一個經歷的是火，今天正在經歷的是金。
火的時代
火是很好理解的，無論是你們的遠祖燧人氏發現了鉆木取火，還是西方神話普羅米修斯盜取火種留給人類。火的發現和使用，都是你們可以稱之為人類的緣起。
火的價值，都寫在了你們的教科書上，我就不多說了。很可惜的是，如果你們一直把火用於抵禦野獸或者加熱食物和取暖，火就不會被戴上邪惡的面具。
這一點也要表揚你們的祖先，你們並沒有把首先發現的火藥用於戰爭。人類還是小聰明太多了，太會借助工具的力量了，火器的發明就是你們自己在引火燒身。
火讓你們歷經幾百萬年演化成人，到了今天也足以瞬間讓你們灰飛煙滅。你們還是不成熟，只知道玩火，不知道害怕。
火的時代是你們起源的開始，也註定是你們旅途的完結，這就是火的兩面性。
土的時代
土的時代距今不遠，也就一萬多年，你們從自由自在的遊獵狀態，轉而開展農業，自願選擇了被土地捆綁。
好處是你們開始定居，並因此發展出了所謂的文明；壞處是你們的文明就是基於對土地的捆綁；一邊被土地捆綁，一邊被文明捆綁，是雙重的捆綁，換句話說叫作繭自縛。所以今天最難的為什麽是種地人，現在你明白了吧。
農業最大的不幸不在於捆綁，而是因此造成了人口的過度繁育。如果你們一直保持遊獵采集，人口一直處於自然流動又為數不多的狀態，就不會有集權出現，也不會有今天為了爭奪土地發生的爭鬥。
所有的過錯就在你們不該擁有土地，不僅是土地本身的價值，而是附帶了土地產出的價值，也就是你們的積蓄。如果你們不擁有土地，也沒有積蓄，就不存在爭鬥的價值。即便面臨驅趕，大可以一走了之。
今天你們走不了，被牢牢拴在了土地上。一邊養活你們，一邊束縛你們，這就是土地的兩面性。
木的時代
木的時代是你們最沒有意識到的，木的最大價值不是被你們用來建築，而是用以制造車輪。
車輪的發明，其實才是你們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發明。
你們的歷史記載的都是有了車輪以後的歷史，發明車輪以前的，你們一概不知。
車輪的出現，說明你們開始有了農業剩余，人力已經無法馱運，才會需要車輪。你們可以利用車輪把自己的積蓄運走，別人也可以利用車輪把你的積蓄運走。
車輪讓你們實作了遠行的可能，車輪不僅用於運輸，也用在征戰和侵略。
如果沒有車輪，就不可能發動全球範圍的戰爭，就不會讓這麽多的人流離失所。太可惜了，你們總是會把好東西用於戰爭，火用來戰爭，車輪用來戰爭，都是因為你們擁有了土地。
車輪讓你們朝發夕至，也讓你們流離失所，這就是車輪的兩面性。
水的時代
水是最無辜的，因為我是河神，我最了解水。
你們進入水的時代不過兩百多年，你們都想不到的，因為水的時代源自蒸汽機的發明。
木的時代不過萬年以內，你們就用蒸汽機驅動了車輪，由此進入了水的時代。每一次進步都帶來更為深重的危害，而且每一個時代的開啟都用了更為短暫的時間。
也就短短二百多年的時間，你們就從以土地為主的農業時代，進入了以蒸汽機為主的工業時代。你們從自給自足的農業生產，淪為為他人奴役的工業發展。
你們發明了機器，卻淪為機器的奴仆。
這一刻，這個世界的主人就不再是你們人類了，地球進入了機器時代，也就是水的時代。
這個世界開始不可避免的開啟「去人類化」的行程，也就是說人類不再進步了，所有的進步都是機器的進步。
水也在這個時候開始被汙染。你們利用水，卻汙染水，這就是水的兩面性。
金的時代
即便金錢由來已久，但是你們真正進入金的時代，要從金融全球化開始算起。也就是說，距今大概100年前。
金錢是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唯一推手，近現代以來的所有戰爭和探索，都是因為金錢發動的，今天所有的矛盾都在圍繞金錢展開。
金錢可以讓你們購買一切，也能淪陷一切。你們不惜因為金錢發動戰爭，而金錢源源不斷的給戰爭提供炮彈。
金的時代是你們最不應該開啟的時代，因為金是唯一一個可以收買五行的東西，而能打敗金的，只有火。
不久的將來，你們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一團火。五行的時代，你們即將歷盡。
你們的古人是有智慧的，因為金在五行裏屬西方，幾千年前他們就預知了今天的格局。
錯不在你們，而在西方，今天所有足以淪陷世界的東西，全部來自西方。
禍起西方，避無可避，你們屬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