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曹先生
作者:小雅
我今年26歲,目前與我父母一起生活在一座新一線城市。兩年前,我認識了我的女朋友小倩,我們兩個人的感情發展穩定,打算在過完年後就舉辦婚禮。
前天,我大姨的小兒子結婚了,給我們家發來了請柬。由於我媽生病住院了,我爸需要照顧她,因此只好由我代表全家去參加婚禮,順便跟大姨解釋一下。小倩知道後,也跟著我一起去了。
下車後,小倩好奇我家的老房子是什麽樣子的,我便帶她過去了,兩個人邊走邊聊。突然,我在一處垃圾堆那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仔細看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認錯人,趕緊喊道:「家旺叔。」
聽到我的聲音,正在垃圾堆裏翻找的家旺叔擡起頭來,看到是我後,也感到十分高興,可是他打量一下渾身臟兮兮的自己,根本不敢靠近我。
我跑了過去,跟家旺叔打招呼,聊了幾句後,家旺叔得知我第二天就要返程了,便讓我臨走之前來他家吃飯,我答應了。
小倩感到好奇,問我家旺叔是誰,隨著她的提問,我的思緒回到了以前。
26年前,我出生在這座小山村,外人稱我們這裏為曹家村。也就是說,在這座村子裏,大部份人都姓曹,而且有著千絲萬縷的血緣關系。
家旺叔也姓曹,全名叫作曹家旺,據我爸講,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早已出了五服,算不上多親近。不過,既然在一個村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又是同一個祖先,我自然是要保持基本的禮貌,見到他的時候喊一聲家旺叔。
一說到家旺叔,我就想到了命運多舛這四個字,家旺叔是一個十分苦命的人。
聽親戚講,家旺叔剛出生的時候,家裏的經濟狀況還算不錯,他爸爸蠻能幹的,會賺錢,那時他們家過的日子都讓大家感到十分羨慕。
沒成想,天有不測風雲,家旺叔三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不僅掏空了家裏的積蓄,欠了債,還留下了後遺癥,他的左腳留下了殘疾,行動不便。
家旺叔還沒成年,他爸爸就去世了,他與媽媽相依為命。等到他成年後,他媽媽想要給兒子討個媳婦,可是,那時的家旺叔由於生病的緣故,根本沒上學,家道中落,變得十分貧困,根本無人願意嫁給他。
家旺叔的媽媽求遍了親戚朋友,希望大家幫兒子介紹物件,可是,盡管親戚朋友努力幫忙撮合,女方了解了家旺叔家裏的情況後,都不願意嫁過去。
家旺叔30歲的那年,他媽媽也去世了,從那以後,家旺叔徹底斷絕了娶老婆的想法,一個人居住在老房子裏,平日裏就靠著種地為生,時不時出去撿破爛,換點錢維持生計。
一開始,我們家與家旺叔的關系算不上多親近,頂多是我媽心地善良,同情家旺叔的遭遇,會把自己的瓶瓶罐罐、紙盒、我的書本等積攢下來,然後讓我送給家旺叔,讓他賣了換點錢花。
有的時候,我們家包了包子、餃子,還有過年的時候弄了一些吃食,我媽便會讓我請家旺叔來吃飯。要是家旺叔不來,就讓我送過去。
那時,我媽對家旺叔好,純粹是看著他覺得可憐,想著大家都是親戚一場,能幫就幫,並未想過要任何報酬,然而,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家旺叔一直把我們的好記在心裏,在我們家遇到危機的時候幫了大忙。
10年前,我16歲,正在讀高一,家裏卻出了大事,我爸生了重病。
為了挽救我爸的生命,我媽帶著我爸去了省城,在多家醫院奔波,拼盡全力才讓我爸的病情得到了治療,最終轉危為安。然而,我爸媽辛辛苦苦種地賺的錢本來就不多,給我爸看完病後,不僅掏空了積蓄,還欠了很多債務,以至於連我的學費都拿不出來了。
眼看著我開學在即,需要繳納學雜費,我爸媽感到十分著急。找人借吧,為了給我爸看病,親戚朋友已經借遍了,大家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我們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了。
無奈之下,我媽打算帶著我去一趟學校,去找學校負責人求情,看看能不能晚點兒繳納學雜費。正當我們打算出發的時候,家旺叔來了。
開啟門後,看到是家旺叔,我媽問他有事嗎,家旺叔二話不說,遞給我媽一塊布,然後轉身就跑,我媽喊都喊不住。
我媽開啟布一看,發現裏面居然一疊錢,數了一下,發現居然有五千塊錢,我媽急忙帶著我去了家旺叔家。
到了家旺叔家我才知道,這些都是家旺叔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他得知我在為了學費發愁,就拿出來了。
見我們母子倆眼睛裏含滿了淚水,家旺叔擺了擺手:「我因為生病沒能讀書,成為了最大的遺憾。想當年我要是可以讀書,可以考上大學,就不至於混成這樣。小勇學習成績那麽好,是上大學的料,可不能耽誤了。」
在家旺叔的堅持下,我們收下了這筆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後來,我選擇了住校,我爸媽外出打工,家裏的經濟狀況得到了緩解,家旺叔的錢自然也還上了。
還錢的時候,我媽還想給利息,家旺叔怎麽樣都不肯收,推卻到最後還生氣了。 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把家旺叔的恩情牢記於心,我也在內心深處發誓要報答家旺叔的恩情。
這些年,我回老家的時候,都會去家旺叔家,帶著禮物看望家旺叔。
與家旺叔分別後,我帶著小倩去參加了表哥的婚禮,在酒席上,我想到了家旺叔,便跟其他親戚打聽了一下家旺叔的情況。
親戚說,這幾年莊稼收成不好,家旺叔腿腳不便,種地賺不到錢,一直以撿垃圾為生,日子過得很窘迫。
聽完了親戚的話,我打電話給了我爸媽,說了家旺叔的情況。我爸沈默了大半天,跟我說:「你去趟你家旺叔家裏,勸他來我們這裏。也許,他還可以找到工作。再不濟,他可以跟我們住在一起,我們雖然沒啥錢,但多雙筷子還是可以的。」
我點了點頭,心裏也作出決定,既然10年前家旺叔借錢給我上學,幫了我大忙,那麽他無兒無女,我可以給他養老。
我來到了家旺叔家,勸他去我爸媽那裏,跟我們一起生活,家旺叔一開始不樂意,說不想成為我的負擔,我與小倩勸了很多次,他才松口,說願意出去看看,就當是過年了。
我承認,多養一個人,我的壓力會增大很多,可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家旺叔當初幫了我,這份恩情我必須報答,否則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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