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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屆高中生依靠有文化,賺得人生第一桶金,最後沒能笑著離開!

2024-02-05文化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有耐心讀完這篇文章,它不出色、平鋪直敘記述了一個普通農民的一生。寫下來,只不過是為了紀念一位和父母交好的親戚!

前天,天氣突然降溫了。天上飄起了細細的銀屑,我哆哆嗦嗦的回了老家,因為堂弟要給二叔辦三周年。

我們村子不大,卻在兩省交界處。向北望去,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冬天唯余蕭條和荒蕪。

村裏的老親們都來隨份子,有幾個老人,都是本家裏年長的,90出頭了,拄著拐,到大棚裏圍坐在一起,吃著碗肉,大聲地互相問候著對方。

我坐在二嬸身旁,感慨地說,「老李家人長壽啊!」二嬸看看我,眼睛有些泛紅,「都長壽?你二叔七十一就走了!」

二叔曾經是小村裏人緣好、腦子活的人物。一度是鎮裏「勤勞致富」的表率。

二叔的父親是我二爺,他和我爺是親兄弟。我爺走得早,我二爺和二奶奶主動幫襯著我爸,不像我三爺、老爺都躲著我爸,怕我爸朝他們借錢、借糧。

我爸也是有吃公糧的命,供銷社來村裏挑個工人,選上了我爸。

後來,我爸還當上了供銷社經理,他就幫我二爺在外面找個工作。其實,就是冬仨月,在煤站賣煤時,他負責看看泵。

就因為手裏不僅有糧食,還有點活錢。所以當時,我二叔是村裏唯一一個能讀高中的!

不過剛上高中,卻等來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推遲半年進行的通知】,也就是說,從那時起,高考突然取消了。

和城市的學生不太一樣,他們當中盡管也有活躍分子。但還是規規矩矩聽老師的話,老師也是能盡可能地向他們傳授知識,不過,他們也堅持「學工學農」,會去車間,跟著師傅學車零件,會簡單制圖。而且有「麥假」、「大秋假」,也不耽誤他們幹農活。

只是曾經想過的,讀書考學,離開土地的夢想卻變成了一陣雲煙,不知不覺消散了!

高中畢業後,二叔回到了村裏。那時候的二叔一表人才。他大高個,說話敞亮,平時樂樂呵呵的,很有人緣,在大隊裏當上了民兵連長。

人民公社的時候,村子裏每年都種芝麻。到了收獲的時候,芝麻稭稈都堆在大隊部前面的打麥場上。

一群人做什麽呢?

就是在一塵不染的水泥地面上,拼命摔打稭稈,芝麻就撒在了地上。搬走稭稈,滿地的芝麻粒。大掃把把芝麻掃在一起,裝袋前,就會有小孩子跑過來,討要芝麻。

二叔是很隨和的,抓上一把,塞到了孩子們罩衣兜裏,孩子們嘻嘻哈哈高興得跑了!

我們村還有一個特色——就是男人們幾乎都會拉二胡。老人們往往自己動手做二胡,找了皮子、竹子、麻繩等,坐在屋後,一頓操作之後……幾天後,「吱吱呀呀」的聲音就想起來了!

在秋收之後,一垛一垛的玉米倉子,在大隊部前面驕傲地立著。瓦藍的天空,月朗星稀的時候,二叔會拉著二胡,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穿行

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

其實,任何一段美好的感情的開始,一定是占據天時地利的。

二叔和二嬸搞物件也是如此,二嬸和她小妹來我們村裏走親戚,二叔給了她小妹一把芝麻,又讓二嬸聽到了二胡拉的曲子。

二嬸動心了。她是鄰省的戶籍,人家那裏比我們條件好,而且二嬸長得像年輕時的倪萍,你知道的,在農村裏,這樣的長相人見人愛。

不過那時候,農村人也沒有那麽勢力,只要身體好、人品好,外加愛勞動,就是好女婿!

二叔、二嬸結婚沒幾年,就分田到戶了,可巧當時堂弟出生,他們分了六口人的地,一個人占一畝二分地,全分在了河邊。家裏還有點自留地,在山坡上。

河邊的地,村裏人都用來種白菜。村裏人大多不好算計,出白菜的時候,菜販子來喝白菜,人家出多少錢一斤,都沒有人討價還價的,挺多有個別家要求算賬的時候四舍五入一下。

二叔就不著急跟風賣白菜。他把菜窖修的比其他人家大好多,菜出來先跟著賣一部份,把精選的留下來存窖裏,然後等機會再賣。

二爺總是和他生氣,怕白菜賣不完,糟蹋了!要知道白菜是不能出正月的,出了正月,白菜不論是炒是燉,都不好吃了。

二叔呵呵笑著,也不反駁他老爹,只是說,他會想辦法。

村裏人貓冬的時候,他就開始把白菜往各個小區門口送了,他的菜幹凈、瓷實,個頭大,當然熱賣,一年下來,分分角角總能比其他的村民多賣些錢。

二叔畢竟讀過書,又肯學。他聽話匣子裏講「科學種田」,聽得津津有味。自己實踐了一下,他種的白菜不僅個頭大,還能早出10天。利用這個時間差,白菜每斤能高個好幾分錢呢!自家幾萬斤的白菜就能賣好價錢了!

再加上山坡上的地種了大蔥,也能賣錢。他手裏有了一些錢。

有了錢,他找了高中同學聯系了一下,開始幫著賣化肥,一開始是小打小鬧,就是誰要他去給誰進貨。後來,要的人多了,他就琢磨著,弄個庫房。

村裏後道上,有一座小學校。我們這幾個村裏的孩子都在這裏邊念書。學校裏學生多,校門旁邊就蓋了一排門臉房,學校準備賣掉。

二叔一想:這地方在道邊,前進演化肥、賣化肥都挺方便的,就和學校談妥了,想買下來!

可是家裏沒有那麽多現錢,二叔拿了個大主意,把老房子賣了!用賣房子的錢,買了這一排小平房,和學校簽了字,走了手續!

這幾間房,一個套間:外間賣文具和零嘴小吃,裏面住著二叔二嬸。剩下的房子都裝化肥。

一晃兒,堂姐長大嫁了人,堂弟也到了該蓋房說媳婦的時候了。有了這些年積蓄,二叔把堂姐風光地嫁了;堂弟的新房子也蓋好了!

他又別出心裁有了一個好註意!

他沒有讓堂弟去學手藝,和其他小夥伴一起出去打工。

他和堂弟去大城市的鮮花市場走了一圈,決定回家種花。

他請了師傅教堂弟,自己也學,也不知道他們爺倆是命裏帶木,還是師傅教得好。總之,大棚裏玫瑰如期開放,讓二叔樂得合不攏嘴!

「家有梧桐樹,自有鳳凰來。」雖說二叔家沒有梧桐樹,但是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園,則一樣招來了勤快、能幹的兒媳婦。

前些年,鮮花生意好做,離我們村百裏地遠有個大的鮮花市場。堂弟他們夜裏,把花枝剪好,打捆,開車送到市場,不到中午就揣著現金回家來了!

而且,他們每周一還要給固定的客戶送花,一些大單位、重要的部門,每周都要求他們把各色的玫瑰送過去,那時候的二叔過的非常滋潤,心裏可舒坦了!

他甚至報了旅行團,港、澳、台都走了一圈。他樂滋滋說起在澳門賭場的看人擲骰子、投註的經歷,到底是自己辛苦掙來的錢,他就看懂了,也沒敢在場子裏玩一把。

不過回到家,他就坐不住了。

他覺得自己到了該退休的時候了!

周一到周五,每天校門口小賣部的收入已經夠吃夠喝了!農忙時候,再賣賣化肥連老兩口的棺材板錢也夠了!

趁著自己身體好,不要老窩在家裏了,要時常地出去走動走動。

一方面,他吃了晌午飯,歇會就回村裏,找老哥們打打麻將,畢竟是從光腚開始玩大的,有共同語言。再者,這樣也不會被村裏人詬病,「有了點錢,就牛哄哄,不和村裏人親近了。」

另一方面,他也開始組織68屆高中同學聚聚會了。

原來的時候,他不太愛聚會。

說實話,同學聚會就是這樣。熟悉的和熟悉的紮堆,有點錢的牛哄哄,爛吹一氣,仿佛連聯合國秘書長都和他握過手!

二叔來了個「溯本清源」,和大家說清楚同學聚會就是「不忘當年同學情,老了之後多聚聚,傾訴傾訴自己的心聲。」,本著「有緣相聚,各自付賬」的原則,他牽頭一年聚一兩次樂呵樂呵!

如果沒有小賣部東墻上,那個顯眼的紅色的「拆」字,二叔的日子就會一如既往,在平胡喜樂中度過。

大隊部的喇叭是宣傳過「早拆早受惠」、「支持政府工作」等,但是,他們做工作時,找的都是那些在自家宅基地後面都擴出院子,或者侵街占道搭豬圈、雞棚的,這些二叔也是贊同拆的。

但是,為什麽要拆我的家呢?二叔不理解了。真金白銀,我花錢買下的房子!我把錢給公家了!

在鎮裏來人要求他們拆房搬家的時候,二叔惱了!

他拿著買房的字據,向上反映。「把我的家拆了,難道讓我露宿街頭麽?」

一開始,鎮上的領導唬他說,「不是我們想拆,是無人機拍下的圖,你們住的地方是耕地,不拆,是萬萬不能的!」

二叔不服,直接撂下狠話,「誓與房子共存亡。」

又過了半年,一個上面的副頭領著推土機和一眾人進村裏,要拆除所有的違建。

在小賣部門口,二叔底氣十足的亮起大嗓門和他們吆喝起來了,突然,二叔摔倒了……

吃過飯,我們從後道出莊。出事後,二嬸早就從小賣部搬走了,和堂弟一起生活了。小學校門旁,破敗的幾間房子兀自在飄零的雪花中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