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謝安談笑靜胡沙
(一)
河南太康人,世代為顯宦,
曾祖典農將,祖散騎常侍,
父吏部尚書,堂兄豫州牧。
少年風神秀,恒彜見贊嘆,
曰可比王承,東晉大名士。
王蒙每見之,曰來客逼人。
王導深器之,使少負重名。
初仕著作郎,以病辭隱居。
與王羲之等,悠遊在會稽。
出漁弋山水,入吟詠詩文。
刺史庾冰召,安迫任月余。
瑯玡王復召,安托疾不就。
吏部再召之,回書堅托辭。
有司責其傲,諫禁錮終身。
(二)
安好山中遊,有時臨深谷,
坐洞嘆息曰: 去伯夷仍遠。
與孫綽泛海,忽風起浪湧,
諸友皆驚懼,安吟嘯自若,
舟人意其悅,仍進而不止,
風浪又加急,安曰當歸矣。
舟人始回棹,眾皆服其量。
安縱情山海,每行必攜妓。
簡文帝相時,曰安能同樂,
亦必能同憂,可復召其仕。
時安弟謝萬,任西中郎將,
安妻劉惔妹,曰丈夫當似,
安掩鼻嘆曰:恐我亦不免。
後謝萬兵敗,被黜為庶人,
家族無領袖,安始思出仕。
(三)
任桓溫司馬,送者戲笑曰:
君高臥東山,將如蒼生何?
今忽出佐溫,蒼生如卿何?
安聞有愧色。見溫兩歡喜。
溫曾往見安,安沐發遲緩,
欲著巾見溫,溫曰緩著帽,
雖溫愛重安,但安思離溫。
後謝萬病卒,安因喪告假,
轉吳興太守,遷吏部尚書。
簡文帝崩時,桓溫帶兵來,
朝野皆驚懼,唯安坦然迎,
時王坦之在,倒版汗濕衣。
安笑對溫曰:有道守四鄰,
明公何須兵?溫亦笑撤伏,
稱一時緊迫。溫退兵姑孰。
(四)
孝武帝年幼,外藩皆強臣,
安與王坦之,竭誠輔幼主,
溫病求九錫,安等拖沮之。
溫死安為相,用心衡政事,
桓沖等信之,使荊揚平胡。
安施行仁政,人比之王導,
曰文雅更勝,雖辛勞亦樂。
時三七七年,安遷官司徒,
時前秦符堅,國強欲滅晉,
安用侄謝玄,鎮守江下遊。
玄等承重托,日夜練精兵,
用將劉牢之,訓成北府兵。
至三七八年,前秦大南征,
俘襄陽朱序,戰謝玄失利。
(五)
至三八三年,符堅親南征,
舉兵八十萬,稱投鞭斷流,
玄等懼敵強,欲問謝安計。
命將張玄問,安曰國有策,
並與張玄棋,對賭山中墅,
玄本棋力勝,心亂竟輸墅,
安語甥羊曇,曰此墅與汝。
遂又登山遊,人心由此安。
桓沖在上遊,撥三千精兵,
安拒曰已備,君只須西守。
沖曰有氣度,但勢難抗衡。
玄遣牢之等,五千精兵襲,
得洛澗大捷。晉秦戰淝水,
晉軍七萬眾,對秦之前鋒。
秦軍十五萬,輕敵大退敗。
(六)
捷報送來時,安正在圍棋,
觀報不露色,淡然至棋終。
客人問何事,曰小兒輩勝。
客離安劇喜,足蹈屐齒折。
史稱其矯情,以此鎮人心。
安有北伐意,都督十五州,
為平衡桓氏,使三桓重鎮,
桓石民荊州,桓伊鎮江州,
桓石虔豫州,北伐後方穩。
時三八四年,安起兵北伐,
謝玄收青豫,桓氏得梁洛,
至此東晉界,北推至黃河。
謝安聲望隆,孝武帝猜忌,
桓伊席上歌,「為臣良獨難,
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
謝安為落淚,帝聽有愧色。
時三八五年,司馬道子專,
安放權外鎮,駐廣陵新城。
避禍常行樂,東山誌未消。
北伐事未行,忽悵然疾篤,
帝允歸建康,病逝壽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