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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故事:家醜(六十六)

2024-01-18文化

魏青花的話猝不及防,一下子把池素秋整懵圈了,她只顧琢磨牛正本的爹娘反對該怎麽對付了,根本沒想到魏青花會這麽說。池素秋頓時沒詞了,腦子快速轉動著,想著該怎麽辦?魏青花說的也對呀,即使牛玉良他們答應給八千八,心裏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回頭再刻意刁難倩影咋辦?再說了,萬一落下貪財的名聲,會不會惹文城生氣呢?他可是正本的親姐夫,一旦正本的姐吹吹枕頭風,不都慘了?千萬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池素秋琢磨著,沈默不語,電話另一頭的魏青花不動聲色,禁不住心裏偷笑。池素秋知道魏青花等著她回話呢,一時方寸大亂。許久,魏青花道,嬸,還在電話旁不?池素秋趕忙道,在咧,在咧,我突然煙癮犯了,這不,剛點支煙。魏青花驚訝道,嬸,你抽煙啊?池素秋趕忙說道,偶爾,偶爾抽,沒癮。池素秋心裏抱怨道,明明沒抽煙,編啥瞎話說抽煙咧,這下子可好,又給人家落下不好印象了。看吧,魏青花肯定會對正本爹娘說。

池素秋抱怨著,魏青花道,嬸,我只是說了我的看法,假如你覺得不合適,還想要八千八的話,我現在就跟玉良叔說,你知道,這麽多錢他們肯定存銀行了,需要提前去銀行取出來。池素秋急道,青花,先甭慌啊,讓我想想。魏青花不由地忍住笑,說道,中啊,不著急。池素秋心裏越亂越沒主意,一時之間焦頭爛額,但是打著電話,又不能讓魏青花久等。池素秋幹脆道,青花,哎呀,我拿不定主意了,你給我想想,怎麽辦合適?

魏青花笑著道,嬸,說好聽的,我是媒人,其實就是傳話筒,至於錢上的事,我不敢做主。你說啥,我只能傳達啥。池素秋試探道,要麽錢少要點,六千六,中不中?魏青花不吭聲。池素秋自言自語道,六千六好像也不少啊?那麽要多少合適咧?魏青花笑而不答,她知道此時此刻陣腳不能亂,不能發表任何主觀意見,避免對方懷疑。

池素秋頭疼欲裂,最後,索性也不想了,直接道,青花,你知道,俺家不缺錢,也不是賣閨女咧,俺家只有小影自個兒,收的彩禮錢早晚都是她的。像你說的,總不能為了一點錢讓人家看不起是不是?要不這樣吧,入鄉隨俗,你們那邊是啥規矩咱怎麽來,中不中?魏青花裝作為難道,嬸,不好吧,玉良叔都同意給八千八了,不要的話,是不是不合適啊?太委屈倩影了。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池素秋一陣心疼,但故作大方道,青花,我不是貪財的人,為的是正本和倩影好好過日子,錢都是小事。青花,你對他們說吧,一千八就一千八。你們看看,具體啥時候定親合適?魏青花故意贊嘆道,嬸,說實話,你真是通情達理啊,正本有你這樣的丈母娘,是他一輩子的福氣。池素秋聽到這話,險些哭了,就因為這一句話,她的八千八沒了。

魏青花道,嬸,我想了,幹脆把日子定到十六吧,十七買衣服。這些事忙完,小本也該去工作了,想讓倩影生活幸福,不掙錢不行啊。池素秋心不在焉答應著,突然道,到時候文城來不來啊?池素秋一提到趙文城,魏青花馬上明白了,對方百分百還惦記著讓趙文城安排工作的事咧。魏青花笑著道,小舅子定親咧,文城不到場能行啊,還等著他的大紅包咧。再說了,他要是膽敢不來,翠萍也不會樂意。

池素秋心說,這就好,這就好,這算是最大的安慰了。再想到八千八沒了,池素秋又是一陣傷感。什麽話都交代完了,要掛斷電話時,魏青花又說道,嬸,我突然覺得見面禮一千八不合適。池素秋的情緒猛地上來了,沒好氣道,你總不能讓我倒貼錢吧?天下沒這個規矩。魏青花笑道,嬸,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倩影和普通人不一樣,倩影多漂亮啊,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嫁到俺村,都給村裏添光彩。

池素秋糊塗了,不知道魏青花葫蘆裏賣什麽藥,茫然道,青花,你到底啥意思啊?魏青花笑道,嬸,你想啊,咱們倩影這麽漂亮,按著村裏規矩來,也太委屈她了。我想著回去跟玉良叔說說,這個見面禮還是要高點的,至少要顯出倩影的高貴來。這邊不是最高一千八嗎?要他出兩千八。嬸,你看咋樣?這樣的話,兩邊都好看。當然了,你們家有錢,多一千少一千不在乎,對俺玉良叔來說,也不會在乎一千兩千的,但是這錢出了,也讓俺村的人看看,一分價錢一分貨,倩影就是值這個錢,你看行不行?

魏青花說完這番話,池素秋險些感動哭了,這不是一千塊錢的事,再說了,她也不稀罕,而是魏青花的話處處為他們著想,合情合理,善解人意,句句說到心窩裏。池素秋激動道,青花,你讓我咋說咧,想得太周到了。你只管說吧,讓我咋謝你咧?魏青花笑道,嬸,你跟我客氣啥咧,再說,俺娘家距離白莊又不遠,咱們以後還要多親多近是不是?池素秋趕忙道,青花,說的太對了,咱們以後要多親多近。

電話掛斷後,魏青花不由得長長出口氣,雖說彼此看不到對方,但你來我往鬥智鬥勇也很累人。旁邊的張菊秀給魏青花削了一個蘋果,遞過來道,青花,你這招欲前故縱用的好啊,感覺對方被你耍的蒙頭轉向了。魏青花笑著接過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邊嚼邊說道,跟她這號人打交道,不耍心眼不行,你要是真的給一千八,她慢慢就會回過味來了,必須扇一巴掌,再給個甜豆吃吃才行。

張菊秀笑道,難道這樣,她都不會回過味了?八千八沒了,還要對你感恩戴德。魏青花笑道,我可是沒有砍價,也沒提建議啊,是她自己說按照咱這邊風俗來的,剛才你也聽見了。至於她感謝我,也是應該的呀,給她加了一千塊錢咧。張菊秀指指魏青花,笑得前仰後合,然後說道,青花,有你的,挖好坑等人家去跳,真會算計人,高,我張菊秀真服了你了。

百般折騰,定親宴終於在正月十六那天舉辦了。牛玉良家去了二十來個人,除了趙文城開車外,牛玉良又找了兩輛車來回拉人。白家的人去的不多,當然,白錦湖兩口是少不了的。雖然都是種菜,但白錦湖全家都是勤快人,不像池素秋這樣瞎折騰,人家的車早買了。白錦湖和白名堂是親兄弟,但相互之間來往不多,同樣妯娌間不和睦,白錦湖兩口嫌棄池素秋愛耍小聰明,但事關侄女定親這樣的大事,即使他們再忙,也是要去的。

當天,牛正本給了白倩影了兩千八的見面禮,其他人也都表示了,尤其牛翠萍,給了六百的紅包。一時間大家濟濟一堂,推杯換盞,歡聲笑語,相談甚歡。牛玉良和白錦湖坐在一起,感到面熟,詳談之後才知道,前幾年白錦湖買菜,竟然趕著驢車在黃橋鎮的各個村叫賣。牛玉良很感慨,做生意不容易啊。白錦湖看出牛家都是實在人,牛玉良又是亮堂人,彼此都有好感。

白倩影打扮的很漂亮,在眾人面前說話很少,見到誰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引起大家由衷地誇贊。有人調侃牛正本娶個仙女,牛正本開心的簡直合不攏嘴。鄭慧巧看著兒子高興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女兒嫁個好人家,兒子也找到幸福,她和丈夫的使命也快完成了,至少在正確的道路上行駛。魏青花仔細觀察著白家人,發現除了池素秋頗為精明外,其他的也都是一老本等的實在人。魏青花祈禱著,希望小本和倩影幸福吧,希望池素秋少些幺蛾子,這樣她才會心安。

訂親宴結束,喝了酒的池素秋拉著趙文城的手聊了許久,趙文城自己都有些尷尬,雖說對方是長輩,但是畢竟男女有別,池素秋只比自己大十幾歲,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氣息,尤其池素秋面色酡紅,手好柔軟,愈加風情萬種,險些讓他心猿意馬。牛翠萍抱著孩子早早地坐在車裏,不知道池素秋和丈夫說些什麽,她只是淡淡地笑著。至於池素秋跟趙文城說什麽呢?不外乎拉近關系,想再次得到承諾。

途中,牛翠萍笑道問,文城,倩影娘找你聊啥咧,那麽親熱?趙文城不屑道,能聊啥,不還是說倩影工作的事唄。牛翠萍突然擔心道,你承諾這麽早,萬一弄不成咋辦?牛正本坐在旁邊,聽到這話,也是睜著大眼看著趙文城。趙文城道,應該不會,你想想啊,一共六層的購物中心,需要多少人上班啊,咋能找不到工作。牛翠萍道,你不會想讓倩影當導購員吧?這樣的工作根本不用你找,她自己都會。

趙文城笑道,前期不敢說啊,連我幹啥都迷糊,只要咱四妗讓我當上經理,我都努力照顧倩影,不會讓她受委屈的。牛翠萍笑道,這還差不多,對你說啊,我只有倩影這一個弟媳婦,照顧她好點,也看著她點,不然,我可不願意。趙文城笑道,沒問題,都是自己人,哪能不照顧咧。牛正本聽著,不由得心裏感到熱乎乎的。啥是親人,這就是親人,回頭倩影上班了,自然自己在倩影家也有面子了。

牛翠萍突然說道,文城,過兩天文婉定親,你抽空跟咱四舅四妗多聊幾句啊,你一天不去上班,我心裏始終不踏實。趙文城笑道,好,肯定沒問題,多吃菜,少喝酒,聽老婆話,跟黨走。牛翠萍知道這是趙先進愛說的話,雖有調侃意味,但聽著,感到心裏舒服。牛正本聽到趙文婉也要定親了,心裏突然間有了淡淡地憂傷,但轉瞬即逝。他已經有倩影了,現在啥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