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等
楚書雁這幾天陷入到那種絕對的焦慮之中，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守在電話機旁邊，偏偏最近找楚部長的電話有點多，當聽到對方不是自己男朋友後，楚書雁態度就格外差，以至於楚部長都批評過女兒，尤其是省委組織部領導打電話過來被楚書雁嗆過之後，楚部長差點就發火。
最近氣氛有些高度緊張，楚部長雖然在家休假，可相關事務都繞不過他，雖然有大領導當眾點名批評了楚部長，可也有領導公開表示對他的支持，楚部長絕對不是那種楞頭青的性格，他審時度勢，這幾天在家裏也撰寫了幾篇文章表達自己的觀點，改革開放是強國之本，現階段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發展經濟，讓國家和民族富強起來。
楚書雁對父親的事情毫無感覺，此刻困擾在她心裏的只有一件事：肖達乾是不是出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楚書雁感覺自己就像是等待爆炸的氣球，她能調撥的力量就是金雲菲：「雲菲，要是肖達乾明天還沒訊息，我就去清平縣找他！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金雲菲也非常著急，她給家裏打過電話，金局長說沒有任何關於肖達乾的訊息，當然這也和金局長明哲保身有關系，目前稍微有點背景的人都知道唐晶元可能有大麻煩，很多以前他的黨羽都急於撇清關系，甚至如果有可能檢舉揭發免責的說辭，不少人會很勇敢的去告狀，金局長明白自己這個文化局副局長的職位的值不正，也就是搭了肖衛東副科級的便車，因此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他平時抱怨在文化局內有職無權，可真要不讓他做這個副局長恐怕他會和別人拼命。
也是在這種環境下，再加上這幾天的確是整個山東西北部大雪封城，所以金局長才沒去打探訊息。
「書雁，要不這樣吧，我有肖達乾家裏的電話，我打過去問問他在不在家？」金雲菲說道。
楚書雁馬上答應，但很快她又說道：「雲菲，咱倆一起打這個電話吧。我現在去你宿舍找你！」她看看表是早晨七點，昨晚一晚上都沒睡著，心裏盡是那個男人被凍成雪人的樣子，楚書雁打定主意，要是電話那頭沒有確切訊息，自己就馬上買票去清平縣。
金雲菲自然是滿口答應，不過在等書雁時，她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金局長依舊沒有是一無所知的口氣：「我今天去給你打聽打聽吧，他要是回了縣裏怎麽不來看看我啊！我是他老師呢。」
金雲菲沒再說什麽，只是旁邊母親插話：「雲菲啊，你過年什麽時候放假？去年就沒在家裏過年，今年可要早回來。」
金雲菲隨口答應著，她翻看了通訊錄上肖家的電話，其實這個號碼早就記在心裏了，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肖家的人，現在也是沒有辦法才打這個電話。
楚書雁說來就來，她家距離電視台公寓並不遠，不過看她氣喘籲籲很是著急的樣子，雲菲也說不清是什麽心情：這是肖達乾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將來她會成為肖哥哥的妻子嗎？要是自己能嫁給肖哥哥該多好。
楚書雁坐在雲菲身邊：「打吧！你就問肖達乾在家嗎？要是他在家就讓他接電話，我給他說話，要是他不在家，就問他回去過沒有，現在是早晨，那家夥平時不睡懶覺，很有可能是他接電話。」楚書雁的眼神裏有種委屈，要真是肖達乾接電話，楚書雁會第一時間哭出來。
金雲菲笑了笑，只是她笑得並不好看，其實她心裏想的和楚書雁一樣，當然雲菲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次肖達乾要急著回清平縣呢？沒有原因和理由啊！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是個清脆的童聲，金雲菲和楚書雁都聽出這是誰，不過楚書雁臉色不好，她很討厭肖達乾這位弟弟，上次在北京地鐵口時他抓傷了哥哥，這個不懂事的孩子：「承包是吧？我是雲菲姐姐，你哥哥在家嗎？讓她接個電話。」
「哦。」對方的口氣顯然有點失望，並不是他渴望的電話，但也不失禮貌。「雲菲姐姐啊，你好。我哥哥回學校了。昨天晚上在濟南火車站走的，我舅舅家正宏哥給他買的火車票。」
金雲菲松了一口氣，楚書雁的眼裏淚珠則在捲動，這家夥要回來了，那太好了，不，不是太好，是要他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楚書雁搖了搖牙，攥了攥拳頭：哼，肖達乾，你等著！
「承包啊，你姐姐回來了沒有啊？你哥哥這次回家都幹了些什麽啊？」金雲菲並不知道肖承包的厲害，她和這個男孩接觸不多，三兄妹裏她和肖愛華可謂閨蜜感情，肖愛華甚至為了她和哥哥都吵過架，只是後來愛華也漸行漸遠，被唐愛軍給拉攏了，金雲菲心裏也有幾分悵然。
「我姐姐元旦前就回來了。我哥也沒做啥事情，他就在家吃了兩頓飯，昨天早晨出門的，晚上打電話回來說回學校，我表哥給我爸打電話說他送我哥哥走的。」肖承包說話不緊不慢。
金雲菲本想和肖愛華再聊兩句，可看著楚書雁有些激動，可能是她知道了肖達乾要回來的訊息後按捺不住了，也就說道：「那好吧！沒別的事情了，承包弟弟再見！」
「雲菲姐再見！」肖承包扣電話的速度驚人，很顯然是怕這個電話耽誤別的電話打進來。金雲菲還拿著話筒，那邊就已經是一陣忙音了。
「他回來了！」楚書雁有的咬牙切齒，「哼，他回來我也不理他了！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
金雲菲笑了起來，她知道肖達乾並未出什麽事情，心裏也放下了大石頭：「肖達乾要是昨晚坐火車，今天上午就應該到南京火車站了吧。唉，我今天要上班，也不能陪你去接他了！「
「誰說去接他？怎麽接啊？也沒有個時間車次！再說他跑回老家後一點都不和我聯系，我憑什麽要接他？「楚書雁氣勢洶洶，可心裏就有點軟軟的，她是真想那個家夥了。走的那天晚上住在自己家裏，二人偷偷摸摸親熱過，以至於第二天早晨書雁都沒起來床送他，這次回來是不是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想到這裏，身體就有點發軟。
金雲菲見楚書雁這麽說，心裏很是不以為然，心裏想自己去接肖達乾多好，可是自己沒有接肖達乾的身份：「書雁，你還不了解肖哥哥嗎？他一定是不方便和你聯系才沒打電話，只要他平安回來不是比什麽都好嗎？還有，這次說不定他可以陪你過年呢。「
楚書雁也就是表面上兇巴巴的，心裏可也想著去接肖達乾：「誰稀罕他啊。我從前過年沒有他也挺好的。「這麽說著卻已經站了起來，她真想去火車站等那家夥，當然，等是等，但絕對不意味著原諒，見了他之後要拳打腳踢一番，不，要帶個木棍，重重敲他幾下。
兩個人一起出門，金雲菲說道：「肖哥哥這次回去不知道辦什麽事情了，但據我對他的了解，這件事一定是很大的事。他上次告訴你的是借口。「
楚書雁也有這個想法，不過沒說出來：「隨便他！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我也管不了。上次他考南京大學的研究生有點不順利，我也不敢招惹他。對了，這次回來可能還要去一趟鎮江呢，要安排實習的事情。雲菲，你要是周天沒事，陪我倆一起去看看鎮江吧。「
「我在揚州拍戲時去過鎮江金山寺。「雲菲說道，」等你見了肖哥哥再說吧。我這裏快過年了，采訪任務有點重，而且我們領導要求必須要政治掛帥。「
出門後楚書雁踩上自由車有點猶豫，她看看手表現在還不到八點，該去哪兒呢？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學校，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控制不住對男朋友的想念，哼，我就去接他又能怎麽樣呢？
楚書雁騎車到火車站，先存下車子後就到了出站口，她還是比較聰明的，看了看路經濟南的幾趟車，最早是九點四十就有一班，然後十點多是高峰期，上午最晚的一班是十一點五十九，她有種預感，肖達乾會是那一班車，不過她也不想放棄前邊的車次，幹脆就在出站口等了起來，這一等就是三個多小時。
現在是冬季，南京城沒有北方的白雪皚皚，但氣溫也只有五六度，就連火車站對面的玄武湖都有結冰的跡象，楚書雁出門時穿的衣服並不多，這也和她當時沒想來火車站有關系，開始站了一會兒身上就凍透了，她開始走來走去，心裏罵著肖達乾，同時又有點小渴望，這家夥要是在出站口看到我會是什麽反應？不會是嚇一跳吧？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來接他。
肖達乾就在上午最後一班車裏！這一路他睡得很好！早晨車在蚌埠火車站換車頭停靠的時間稍長，他才醒過來下去走了走：那場雪下的地緣性很強，蚌埠幾乎看不到一點雪的影子，想想昨天還在雪地裏跋涉，穿行在溝子鎮胡同中，現在已經遠離了那個世界，也不由多了幾分感慨。在肖同學心目裏，似乎現在的南京才是自己的歸處。他擺出一個擁抱陽光的姿勢，心裏想著怎麽對楚書雁解釋，但無論如何，被罵一頓是肯定的。
火車離開蚌埠市，距離南京越來越近，肖達乾收拾行囊，他決定先回檔案館宿舍，畢竟表哥給自己買了這許多東西，要考慮一下怎麽分配。學校幾位老師都要去送一些的，陳書記安排自己在學校裏負責雜誌，其實就等於讓自己多半年的待業經歷，不影響年底的考研，去年自己動手就有點晚，這次可要早復習。
車準點到達南京站，肖達乾手拿肩扛帶著山東的禮物下了火車，軟臥車廂就停靠在出戰的地道口，肖達乾直接就奔出站口而去，他走得很快，出站驗票也沒往外看，等他提溜著東西想要去公交車站站牌時，忽然感覺有人對著他撞過來。
肖達乾反應很快，他雖然兩只手裏都有東西，可警惕性很高，沒等撞自己的人發力，他就側了一下身子，躲開襲擊，同時胳膊肘舉了起來就要撞上去，那是人體最硬的部位之一，要撞到足以讓對方喪失攻擊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