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海利
「柿子樹不嬌貴，好養活，還吉祥，院裏種棵柿子樹，今後‘柿柿’都順心如意！」多年前的一個春天，父親從集市買回一棵拇指粗的柿子樹，種在了院子裏。
澆水、施肥、剪枝……自從柿子樹在小院安了家，父親如同照顧孩子般悉心呵護著它。沐浴著陽光雨露，幾年的光景，樹幹就長到了三四米高、碗口粗細，樹冠蔥蘢，枝葉繁茂。父親經常站在樹下觀望，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好像在說：「樹啊，快快開花結果吧，我們都盼著吃柿子呢！」
柿子樹沒有辜負父親的辛勤付出，仿佛不經意間就開花了，小小的、黃黃的，如指甲蓋般大小，小巧玲瓏地點綴在綠蔭中，微風拂過，清幽淡雅的芳香彌漫了整個小院。到了夏天，綠葉間掛滿了圓圓的青色小柿子，這時花瓣尚未完全脫落，看上去就像一個胖娃娃戴著一頂小帽子，模樣甚是招人喜愛。
等到金秋時節，紅彤彤的柿子猶如一盞盞搖曳的小燈籠掛在樹梢上，壓彎了樹枝的腰，讓小院充滿了豐收的喜慶氣息。這時父親站在樹下，望著滿樹果實，臉上洋溢的笑容特別燦爛。
待霜降過後開始采摘柿子。父親搬來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樹，我提著籃子，歡呼雀躍地站在樹下。這棵柿子樹真是碩果累累，摘了滿滿兩大筐柿子，足有二百多斤，我們全家的喜悅之情也隨著柿子盛滿了筐。
剛摘下來的柿子發澀，要用溫水暖上，去除澀味才能吃。媽媽燒了一大鍋水，把柿子放在缸裏，搬到炕頭上，然後捂上被子。兩天後，暖好的柿子就可以吃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鮮紅的柿肉吸進嘴裏，軟軟的、甜甜的，滿嘴都是清涼絲滑、醇香膩甜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再吃一個。
柿子樹在父親的精心呵護下，長勢旺盛，果實大，品相好。每次采摘的柿子除供全家食用之外，還會送給鄰居、親戚和朋友品嘗。每年父親都會故意把樹頂端的柿子留下來，說是留給鳥兒吃。父親說，冬天蟲子少，鳥兒缺少食物，那些柿子就留給鳥兒當口糧吧。
柿子好看，更有好的寓意，好「柿」成雙、「柿柿」如意、心想「柿」成……柿子樹一年比一年繁茂，我們家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紅火。
2022年老家整體搬遷，要住進樓房了，這是父親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終於成為現實。父親卻有點高興不起來，因為他舍不得小院裏的這棵柿子樹。那段日子，父親每天都會站在樹下，久久地凝望，那凝重的表情像是在辭別一位故友，又像是即將與親人分離，充滿萬般留戀與不舍。
如今小院早已被鏟為平地，那棵聳立了十幾年的柿子樹也已不見蹤影。這棵樹雖然很普通，卻是父親親手栽種的，它凝結著父親的心血，也記載著往日的難忘歲月，它結出的果實就如同父親饋贈給我們的愛，讓我一生銘記和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