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歷史的塵埃——孟子的自我功夫

2024-05-26文化

原創 崔雲飛

孟子是儒家心學的開創者,孟子學被後來的宋明儒學中的心學流派發揚光大。孟子強調萬物皆備於我。心就是自我。修心就是自我修養。

1.何以利吾身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裏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囖娥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茍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何以利吾身?就是一種功利主義,追求小我、私我、自我、本我。而不是大我、真我、超我。人恰恰是對自我利益不能放心。利心恰恰是一切的起點。人總是追求自我完美。利己是一種天然的本能。但就倫理而言,利己並不一定要損人。而是要實作彼此各自的利益。利己與利他實作平衡。每個人都透過服務社會、利他最終實作自我價值,實作自我。但更高級的則是要無私利他。

2.自我的界限

梁惠王曰:「普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裏;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灑之,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地方百裏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自我的界限是什麽?父母、兄弟、妻子都是自我的內容。這個時候的自我,主要賦予了「家父」「家兄」即家主。家主具有自我的完整性。其他人則圍繞著他形成了小我。

3.制民之產

曰:「無恒產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產,因無恒心。茍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今也制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兇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這裏的自我功夫就是「有恒心」。沒有恒心就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陷入自私之中。而制民之產就使得「民」得到了生產、生活上的安頓。這裏頗有一定的制度經濟學特征,而不完全是自由放任。這種制度保障使得每個人都能夠安心生活,達其天年,進而「不饑不寒」。這種保障仍然是最低限度的生命權保障,還談不到生活品質或者是「幸福」。但是,生存保障確實是自我的第一需要。

4.以大事小與以小事大

孟子對曰:「有。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踐事吳。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詩雲:畏天之威,於時保之。」

這裏的「大」「小」都是從勢位而論,大人與小人。但是儒家是以德而論。儒家做到德要大,勢要小。

5.本心與本我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作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這不同於小我。而是本心。本心是本來的心,即一個人應有的心。

6.爾為爾,我為我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立於惡人之朝,與惡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推惡惡之心,思與鄉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焉。是故,諸侯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柳下惠不羞汙君,不卑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故曰:『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我哉!』故由由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

伯夷是聖之清者,相當於真我。柳下惠則是擔當者,能夠與世和諧。而沒有怨言。

7.從眾之我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裏之城,七裏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德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人和是重要的勝利基礎。人必須保持與人和,過集體生活,而不是完全地放不下自我。

8.不召之臣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明日,出吊於東郭氏。公孫醜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王使人問疾,醫來。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不得已而之景醜氏宿焉。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醜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雲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矣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依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醜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不召之臣,主要體現了當時情況下人們的真性情。

9.舍我其誰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公孫醜下】)

舍我其誰體現了大我精神,即睨視王侯的大丈夫狀態。在中國古代知識、社會層次比較少的情況下,反而是可能的。現代高度發達的社會,則是更加復雜的治理體系(官僚體系),必然導致更復雜的社會結構。每個人反而對頂層無法感知。當然也有人認為世界是平的,組織出現了扁平化的趨勢。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狀態。

10.施由親始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見孟子。孟子曰:「吾固願見,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見,夷子不來。」他日,又求見孟子。孟子曰:「吾今則可以見矣。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吾聞夷子墨者;墨之治喪也,以薄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豈以為非是而不貴也?然而夷子葬其親厚,則是以所賤事親也!」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謂也?之則以為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乎?彼有取爾也。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蓋上世嘗有不葬其親者:其親死,則舉而委之於壑。他日過之,狐貍食之,蠅蚋姑嘬之。其顙有,睨而不視。夫也,非為人,中心達於面目。蓋歸,反而掩之。掩之誠是也,則孝子仁人之掩其親,亦必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憮然為間,曰:「命之矣!」

做自我也要從家庭開始做起。

11.大丈夫

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大丈夫,並不是位、勢而論,而是指一個人的走正道的堅定性。

12.士食事

彭更問曰:「後車數十承,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子以為泰乎?」曰:「否,士無事而食,不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弭補不足,則農有餘粟,女有餘布;子如通之,則梓匠輪輿,皆得食於子。於此有人焉:入則孝,出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後之學者;而不得食於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仁義者哉!」曰:「梓匠輪輿,其誌將以求食也。君子之為道也,其誌亦將以求食與?」曰:「子何以其誌為哉!其有功於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誌乎?食功乎?」曰:「食誌。」曰:「有人於此,毀瓦畫墁,其誌將以求食也,則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則子非食誌也,食功也。」

這裏體現了自我要實作社會價值,進而才能獲得自我價值。

13.得天下以仁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完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強酒。」 (【離婁上】)

這裏體現的是「得天下」,而其出發點則是「仁」,是從自我的仁德出發。出於自我也是出於自我的德性。,

14.反求諸己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詩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離婁上】)

這裏體現的依然是出於自我,用孟子的話說就是「反求諸己」。

15.小德役大德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強。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齊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絕物也。涕出而女於吳。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於先師也。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矣。詩雲: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於周服;侯服於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裸將於京。孔子曰:仁不可為眾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今也欲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詩雲:誰能執熱,逝不以濯。」(【離婁上】)

孟子的說法是天下有道的情況下,擁有小德的人為擁有大德的人所指使,為大德的人服從勞役。小的賢德的人為大賢德的人服從勞役。以小事大是一個的基本的事情。對於一個人而言,要做到「勢小德大」,不要追求過大的勢力。雖然每個生物都追求強大勢力。但是,有德的人則要追求自強。

16.人必自侮

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離婁上】)

強調自己的作用,自己的作為,這種作用作為必然要有報應性。每個人都要成就自我,自己要高度地為自己負責。自作孽就是出於自我,是自我的黑化、惡化,進而做出非倫理、不道德,乃至於反倫理的行為,造成嚴重的後果。進而,使得自我不可存於世間。

17.居仁由義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仁,人之安宅也;義,人之正路也。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離婁上】)

仁是安宅,義是正路。仁義足夠完成自我。即自我也必須是在道德、合法性當中得來。

18.道在爾而求諸遠

孟子曰:「道在爾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離婁上】)

道、事、都在最近的地方開始。這就是本我精神。

19.恭者不侮人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儉者不奪人。侮奪人之君,惟恐不順焉,惡得為恭儉!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離婁上】)

做自我就是要不侮人,就是要對別人恭敬,做到儉樸,而不是奪人之愛。只有恭敬、儉樸。

20.事親守身

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孰不為事?事親,事之本也。孰不為守?守身,守之本也。曾子養曾皙,必有酒肉;將徹,必請所與;問有餘?必曰有。曾皙死,曾元養曾子,必有酒肉;將徹,必請所與;問有餘?曰:亡矣。將以復進也。此所謂養口體者也。若曾子,則可謂養誌也。事親若曾子者,可也。」(【離婁上】)

對古代自我就是要事親、守身。事親就是工作,守身就是修身。

21.求全之毀

孟子曰:「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 (【離婁上】)

做自我不可能達到完美。所以,超我就是一種殘缺之美。人類的任何一種美都是殘美,而不是完美。人生是殘化的美。而不是完善的美。

22.好為人師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離婁上】)

一個好的自我是不能夠好為人師。所謂的自我無非是個人本體論,保持自己的有限性。

23.不告而娶

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 (【離婁上】)

一個人能夠不告而娶,說明具有了強大的自我性。

24.仁義之實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斯二者,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離婁上】)

事親、從兄變成了當時人們的價值追求。事親主要是從父。從父從兄就是當時人們最重要的倫理關系。自我要做好最重要的倫理關系,然後才有自我。【老子】說:「後其身而身先。」這裏先要完成人的大我義務,然後才有自我的安放。所以,儒家一直挺立人的社會性。

25.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

孟子曰:「天下大悅而將歸己,視天下悅而歸己,猶草芥也,惟舜為然。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豫瞽瞍豫;瞽瞍豫而天下化,瞽瞍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 (【離婁上】)

孟子強調家庭關系、家庭義務要遠遠高於「天下」(社會)。在自然經濟階段確實如此。尤其是對幼兒的養成,更是如此。一個「大人」(家主)就是天下(社會)與家庭聯系的樞紐。按照古代的禮法而言,家主(家父、主夫)具有管控一切社會活動的能力。現代社會已經不再如此了。所以,現代家庭二元制家庭也就是所謂的民主家庭、平等家庭,要麽是達到了高度和諧,要麽是走向失控。這就是二元不可控局面。一元則是可控的。自我就是完全自主可控,是一元的。所以,現代婚姻往往存在著不婚主義,就是不接受不可控。而超我是可以接受不可控的局面,超我是非自我的。超我就可以接受被控制。超我就是甘心誠服地接受外界控制、伏低做小。自己也不要覬覦大位。超我就是要勢位要低,而德性要高。臣也、妻也、妾也、奴也。就是這樣的限定狀態。不要幻想什麽自己的自由解放。你就把自己想象成奴隸。

26.君之視臣如手足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王曰:「禮為舊君有腹,何如斯可為服矣?」曰:「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之出疆,又先於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後收其田裏:此之位三有禮焉;如此則為之服矣。今也為臣,諫則不行,言則不聽,膏澤不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搏執之,又極之於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裏:此之謂寇讎,寇讎何服之有!」(【離婁下】)

君主需要臣下做事,所以,就是手足,要穩固手足。

27.君仁莫不仁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離婁下】)

這裏強調對等性,自我就在於與他人的對等性。

28.禮義

孟子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 (【離婁下】)

自我要符合禮義,不符合禮義之事就不做。無論是自我,還是大我都處在於道德義務之中。自我是出發點、大我是成就點。本我是與外界劃分界限,進而避免成為無所不貪的小我。

29.仲尼不為已甚

孟子曰:「仲尼不為已甚者。」 (【離婁下】)

做人不要過度自我。

30.大人言不必信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 (【離婁下】)

作為自我要誠信,但是作為「大我」,就是辦大事的人,則追求道義,不能被束縛。

31.不先其赤子之心

孟子曰:「大人者,不先其赤子之心者也。」 (【離婁下】)

赤子之心仍然是真我狀態。

32.欲其自得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離婁下】)

自得就是得其本我,進而出於自我,自得之後才有居之安、資之深、左右逢源。自己有所得。如果不是自得,僅僅是外在的一種敷衍,不是自己的內在生命的知識,就會變得不得其心氣。

33.心服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離婁下】)

以善養人強於以善服人。以善服人屬於講道理,以善養人就是給予真正的幫助。

34.聲聞過情

徐子曰:「仲尼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何取於水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茍為無本;七八月之間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 (【離婁下】)

追求大我並不是聲聞過情,而是有擔當。做人不圖虛名。虛名恰恰不是真我。

35.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離婁下】)

人性當中存在著道德優先性。

36.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五世而斬。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離婁下】)

雖然有積善的說法,但是依然有「斬」的可能。雖然講究親傳,要「肖」。強調要孝,但實際上都是很快就斬斷了。自我就是一個斬斷聯系的過程。

37.以利為本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遠也,茍求其故,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離婁下】)

38.愛人者人恒愛之

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人恒敬之。有人於此,其待我以橫逆則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無禮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於禽獸又何難焉!』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也。乃若所憂則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由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則亡矣。非仁無為也,非禮無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則君子不患矣。」

這裏體現的是做好自我,出於自我。「愛人者人恒愛之」就是說自己要有德性,才能獲得社會的接納與承認。自己為他人所拒絕,就是因為自己的德性不夠。所以,自我修養功夫用一個字而言就是「德」。

由此可見,「德」的本義就是一個人「道德行為」與「倫理規範」的內在化,即品德化。德就是內在的自我修養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