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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訓祖

2024-06-24文化

「秦飛,你個逆子,看看你都幹了什麽。」

秦府,秦懷遠憤怒的聲音久久不散。

正廳裏的秦飛縮了縮頭,乖巧的站在劉氏身後,不敢說話。

劉氏是他的母親,平時他捅了什麽簍子,都是劉氏出面調節。

秦懷遠雖然不太待見劉氏,可劉氏畢竟是他的妻子,還是秦老夫人親點的,換做以前,只要秦飛不惹太大的禍,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可這次他仗著是秦家唯一的少爺,支走了賬房的一大半銀子,用來花天酒地,差點讓秦家的資金鏈斷裂。

如果不是秦懷遠及時發現,秦家的生意必定會遭受不可估量的打擊。

因此,秦懷遠才會如此憤怒。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幫不上家族產業也就算了,可你還幫著外人掏空秦家,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讓你成了我的兒子。」

來到正廳,秦懷遠指著秦飛鼻子就罵,完全不顧及還有下人在場。

秦家本來是個三流家族,是這些年他與秦老爺子嘔心瀝血,經過兩代人的打拼才有了今天的秦家。

可這些年的努力差點付諸東流,秦懷遠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

「姥爺,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坐下來……」

「你閉嘴,秦飛變成今天這樣,還不是你寵的。」

劉氏剛準備和稀泥,秦懷遠就狠狠瞪了她一眼,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劉氏臉色一僵,察覺出這次秦懷遠是真的動了怒。

她飛快給身旁的一個小丫鬟使了個眼色,見對方快步離開的身影,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氣。

「來人吶,給我家法伺候。」

吼完劉氏,秦懷遠沖著身旁的管家喊道,顯然這次是準備給秦飛一個教訓。

管家假裝看不見劉氏的暗示,躬身行禮後轉身出了正廳。

劉氏心知她開口也無濟於事,反而會火上澆油。

於是選擇默默坐在一旁,暗自祈禱那小丫鬟能快點。

片刻功夫,管家就帶著一條長鞭返了回來。

長鞭通體黝黑,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所造,末端布滿了細密的倒刺,若仔細觀察,隱約可見上面的斑斑血跡。

秦懷遠接過長鞭,隨手甩了兩下,轉頭看向秦飛,咬牙切齒的道:「跪下。」

「不,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呀,你不能這樣。」

在看到長鞭的那一刻,秦飛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如果不是劉氏扶著他,恐怕人早就癱在了地上。

啪——!

「你還知道是我兒子,你和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不顧我們秦家死活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我是你爹。」

秦懷遠用力甩了一下長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直接被秦飛的話給氣笑了。

見他仍不知悔改,秦懷遠也懶得多費唇舌,準備先打了再說。

「姥爺,秦飛可是你的親骨肉呀,你怎麽能忍心下得去手。」

劉氏試圖拖延時間,秦懷遠完全不予理會,直接將她甩到了一邊。

秦懷遠手上青筋暴突,長鞭高高甩起,對著秦飛的後背狠狠甩了下去。

明顯是用了十成的力道。

這一下要是打實,恐怕秦飛直接丟掉半條命。

「住手。」

嘭——!

伴隨著一聲老人的厲喝,一根拐杖準確無誤的砸中了秦懷遠的手腕。

他吃痛一聲,手裏的長鞭也甩到了別處。

「懷遠,你要幹什麽?」

秦老太太被人攙扶著來到正廳,一臉怒容的盯著秦懷遠。

「我還沒死呢,你就要翻天了!」

「母親,你知道秦飛幹了什麽事嗎?」

對於秦老太太會出面這件事,秦懷遠早有預料。

他揉了揉有些紅腫的手腕,正準備開口說出秦飛的惡行,豈料秦老太太根本不聽,「不管他犯了什麽錯,都是我的孫子,也是你唯一的兒子,是我們秦家將來的繼承人。」

秦老太太把「唯一」這個詞咬得很重,意有所指。

「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動用家法。」

「誰小時候還沒犯過錯,慢慢說教就好了……」

「母親,他直接挪用了賬房的一大筆銀子,險些讓我們傾家蕩產,難道這也是小事。」

不等秦老太太說教完,秦懷遠實在沒有忍住,開口反駁道。

「哎吆,真是反了天了,當初我們秦家落難,是我不離不棄跟著你爹,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長大,如今你有本事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老頭子,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呢,我幹脆下去陪你算了。」

秦老太太完全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開始哭天搶地。

見到眼前一幕,秦懷遠頭疼不已。

他沒想到秦老太太袒護秦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雖然秦老太太這話說的有些誇張,不過以前秦懷遠的父親整天在外面忙生意,確實是秦老太太一手把秦懷遠拉扯長大的。

正因如此,秦懷遠才看在秦老太太的面子上,一次又一次縱容劉氏與秦飛。

秦懷遠憋了一肚子氣,可有秦老太太壓著,只能投鼠忌器。

站在一旁的劉氏與秦飛,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要有秦老太太在,無論發生什麽事,他們都能高枕無憂。

見到二人臉上的表情,秦懷遠只覺得有一團氣憋在心裏,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難受的很。

「姥爺,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

眼見秦懷遠氣得不輕,王氏趕忙上前幫他順背,同時不停朝他使眼色。

秦懷遠心知今天這件事再鬧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幹脆一甩衣袖,冷哼一聲,轉身直接出了正廳……

「姥爺,你消消氣,萬一氣壞了身子,那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王氏幫秦懷遠倒上一杯參茶,緩聲說道。

王氏是秦懷遠二房,為他生了一個女兒,名喚秦竹。

當初秦懷遠先娶的也是王氏,只是她多年都沒有為秦家生下男丁,再加上王氏出身貧寒,秦老太太一直對她頗有微詞。

後來秦老爺子去世,秦老太太便擅作主張給秦懷遠又娶了一門親事,正是現在的劉氏。

劉氏肚子也算爭氣,嫁進秦家還不到一年,就生下了秦飛。

秦老太太本就喜歡她,如今又生下了秦飛,劉氏跟著水漲船高,一舉坐穩了大房的位置。

「唉,母親他真是糊塗啊。」

喝了口參茶,秦懷遠臉上怒氣未消,嘆了口氣說道。

「姥爺,母親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這事氣壞了身子,真的沒必要。」

王氏緩步走到他身後,幫秦懷遠按起了太陽穴。

「反正將來家產也是秦飛的,你又何必勞神呢。」

秦懷遠靠在椅背上,享受著王氏的按摩,好像在思考什麽,並沒有接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略帶著些疲憊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自從王氏嫁到秦家以來,每天都要應對秦老太太的刁難,算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王氏微微一笑,「我們是夫妻,我知道你在外面應酬已經很辛苦了,自然不能再拿家裏的事給你添麻煩。」

秦懷遠伸手緩緩握住王氏的手,眼中滿是柔情,「正是因為你這麽想,我才覺得更加愧疚。」

「姥爺……」

王氏話沒說完,就被秦懷遠用嘴唇給堵了回去,房間裏的蠟燭隨後熄滅,只留下床幔搖曳。

……

過了幾天,秦懷遠接到一個大訂單,要親自過去與對方談判。

臨走前,他吩咐了所有賬房手下,嚴令禁止給秦飛銀子。

將一切打點好,便帶著人踏上了行程。

秦懷遠外出談生意是件很平常的事,這次也沒有人在意。

可就在半個月後,一個跟著他出去的下人風塵仆仆的跑了回來,並且帶來了秦懷遠已經身亡的訊息。

原來他們在出海過程中遇到了海難,一個大浪拍過來直接將船打翻,只有那個小夥計水性比較好,勉強保住了性命。

至於其他人,恐怕早已經兇多吉少。

聽到這個噩耗,除了王氏與秦竹,包括秦老太太在內,都沒有太大反應。

甚至秦飛臉上還閃過一絲暢快之色。

其實秦老太太並沒有生育能力,秦懷遠是秦老爺子前妻所生,因此這些年她一直都不待見秦懷遠。

而劉氏是她遠房親戚的女兒,秦飛身上流著一半劉家的血,因此秦老太太才會如此喜愛秦飛。

「既然懷遠出了意外,我看有些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從今天開始。二房你就和秦竹搬出去住吧。」

「至於房產,城東村還有幾畝荒地,是我們秦家的產業,就留給你們吧,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秦老太太說的一臉坦然,像是給了王氏什麽莫大的恩賜一樣。

「奶奶,你……」

「小竹,不得無禮。」

秦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中滿是委屈。

那幾畝荒地已經許多年沒人種,土質極差,莫說她和母親只是兩名女子,即便是兩名男子,也無法靠種地養活自己。

秦老太太偏心秦飛也就算了,可現在秦懷遠生死未蔔,她就張羅要分家,而且還偏袒的那麽明顯,秦竹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

她剛想發作,被坐在旁邊的王氏狠狠按了下去。

王氏瞪了一眼秦竹,警告意味十足。

秦竹癟癟嘴,低下頭不說話了。

「娘,你是長輩,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們晚輩按照你說的做就是了。」

王氏眼中滿是落寞,如今秦懷遠已死,她再留在秦家也沒有什麽意義。

左右她這些年也存了些私房錢,足夠她們母女倆過完下半生。

沒必要為了這些身外之物,在這裏爭吵不休。

秦老太太對王氏的態度很是滿意,「王氏,你是個識大體的……」

隨口客套了幾句,王氏就帶著秦竹退下了。

第二日清晨,她們便悄無聲息地搬出了秦府。

除了幾個早起打掃衛生的下人。無一人為她們送行。

後來王氏拿出身上大半積蓄,托人去打聽秦懷遠的下落,哪怕是能找回屍體,也是好的。

可江海之大,又哪裏是那麽輕易能找到人的。

折騰了兩個多月,完全沒有一點秦懷遠的訊息。

王氏無奈只能放棄,安心與秦竹兩人過起了日子,只是臉上再沒出現過笑容。

她們這邊生活過得安逸,可秦府那邊連日來卻熱鬧非凡。

秦家沒了秦懷遠,所有權力自然而然都落在了秦飛身上。

本身劉氏與秦老太太就寵他寵的厲害,如今的秦飛更是無法無天。

他整天拿著錢與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出入各種青樓楚館,對於家裏的生意,是一點也不上心。

剛開始劉氏覺得沒什麽,秦家家大業大,就算沒了生意,每月靠房屋田產收租,生活照樣能過得有滋有味兒。

可她明顯低估了秦飛花錢的速度。

短短半個月,他就敗光了秦家所有的生意,賬上的銀子也被他拿去揮霍了。

照這個勢頭下去,用不了一年。她們秦家必定什麽都剩不下。

劉氏眼看這樣不行,便有心想要說教秦飛。

可秦飛已經成年,性格早已養成,又哪是這麽輕易就能改的。

面對劉氏的說教,起初他還應付的點點頭,後來完全不予理會。

有次兩人鬧的兇了,事情傳到了秦老太太那裏。

沒想到對方二話不說,上來對劉氏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辱罵。

說的劉氏一點脾氣都沒有。

她現在終於能理解當初秦懷遠的心情了。

有了秦老太太撐腰,秦飛變得越發無法無天,城裏的煙花柳巷,幾乎被他玩了一個遍。

時間一長,秦飛漸漸覺得沒意思,正琢磨著再找點什麽新鮮玩意兒時,不知是誰提了一句賭博很有意思。

出於好奇,秦飛便去玩了幾把。

剛開始他還混不在意,可玩了沒多久,很快就被一瞬間本金翻幾倍的喜悅感給沖昏了頭腦。

玩的也越來越大。

一開始他還能贏幾局,可隨著賭資越加越多,秦飛也輸的越來越多。

什麽房產,地契,古董,名畫……全都成了他抵押的東西。

最後就連秦家老宅,都被秦飛給輸了。

秦老太太和劉氏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她們就被人趕了出去。

秦老太太一輩子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突然讓她在過以前的日子,甚至還不如以前,她哪裏能受得了。

幾人走在大街上,秦老太太對著劉氏就是一頓輸出。

「你個敗家玩意兒,怎麽也不管管秦飛,現在好了吧,我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劉氏早就看秦老太太不順眼了,如今突然要睡大街,她正憋著一肚子火呢,聽秦老太太如此說,一下子就不幹了。

「你個老東西,當初我管教秦飛的時候,是誰口口聲聲指責我,人老就算了,怎麽連腦子都不好使了。」

「你…你…」

秦老太太在秦家作威作福慣了,輩分擺在那裏,平日裏倒也沒有人敢忤逆她。

現在被劉氏這麽一嘲諷,氣得全身都在抖。

如雞爪般的手指指著劉氏,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你什麽你,一個糟老太婆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沒了秦家,你什麽都不是。」

劉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說得口沫橫飛,將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全都發泄了出來。

「你…你…」

秦老太太氣的口歪眼斜,眼睛死死瞪著劉氏,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一樣。

最後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嘖,說了幾句就受不住了,真沒用。」

劉氏輕斥一聲,轉身直接揚長而去。

早在秦飛不聽話的時候,她就做了兩手準備,提前把秦家的一部份家產偷偷藏了起來,如今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再說秦飛這邊,秦府雖然抵押了出去,可這也不夠還他欠的錢。

眼看著那些人要剁他的手,秦飛急中生智,說可以用秦竹抵債。

秦竹雖然在秦家沒什麽地位,可在附近卻相當有名。

一是因為她性葛文婉,二則是她的美貌,在城中是數一數二的。

賭場老板眼睛閃了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個條件。

並且承諾只要秦飛將這件事辦成,兩人之間的債務可以一筆勾銷。

秦飛喜出望外,直接帶著他們去了秦竹的住處。

來到門口,秦飛正準備敲門,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然後他就感覺腦袋一痛,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院子裏的王氏兩人聽到動靜出來檢視情況,剛推開門,兩人齊齊楞在了原地。

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早已死去的秦懷遠。

不等王氏開口,秦懷遠主動開口解釋起了一切。

當初秦飛差點敗光秦家的生意時,秦懷遠就動了心思,決定做一個局。

他先假裝身死,然後看看其他人的反應。

事實與他想象的大差不差,除了王氏與秦竹,秦家幾乎沒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既然如此,秦懷遠也不再猶豫,開始找人有意識誘導秦飛花錢,逐漸掏空秦家。

其實背地裏這些錢都到了他的口袋裏,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罷了。

至於後面的賭場老板,也是秦懷遠找的人。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徹底擺脫秦飛他們。

家人家人,既然對方不拿你當家人,你也沒必要縱容對方。

反正名義上秦懷遠已死,無論這些人怎麽鬧騰,秦老太太是什麽下場,都與他無關。

當天晚上,秦懷遠將這邊秦家所有的家產全部變賣,帶著王氏與秦竹等人去了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開始了新的生活。

至於劉氏和秦飛他們,秦懷遠並沒有理會,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相信社會會好好給他們上一課的。

順帶一提,劉氏提前準備的那些財產,也被秦懷遠給轉移走了。【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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