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①至圖⑧：江蘇蘇州各大園林不同的花窗樣式。 顧 凱供圖 圖⑨：在上海豫園，遊廊側墻的花窗為園林增添了豐富的藝術效果。 靖艾屏攝（影像中國） 圖⑩：在江蘇蘇州博物館新館，窗戶的設計融入了花窗藝術。透過窗洞，可見室外園林景致。 冷 文攝（影像中國）
花窗是中國園林中極具魅力的部份，一般出現於園林中的隔墻或遊廊側墻之上，既分隔空間又透映景色，同時自身又有豐富多彩的造型圖案，成為園中之景，與墻面一同形成虛實相生的藝術效果。花窗又稱「漏窗」，後者的「漏」字強調了其透景作用的一面，而前者的「花」字則強調了其作為造型效果的一面。
歷史上，作為園林隔墻一部份的花窗在明代集中出現，此時的江南園林開始大量采用內部的隔墻和遊廊來豐富空間效果，明末的造園專著【園冶】中稱其為「漏磚墻」或「漏明墻」，並已列出了許多式樣。清代更發展出了難以計數的各類花窗樣式，大量案例遺存至今，在蘇州就有上千種之多。據說僅滄浪亭這一個園林就有花窗108個，精美生動，無一雷同。
樣式
古典美學異彩紛呈
花窗樣式豐富，對其認識可從與墻交接的窗框與主體圖案的窗芯兩方面去把握。大多園林花窗的邊框方整，為方形或長方形，但也有一些變化，如多邊形、圓形、扇形等相對規整的幾何形，有的則更為自由靈活，如海棠形這樣的相對復雜的幾何形，以及如石榴形、寶瓶形等多樣的自然形，更有甚者已突破完整窗框而與墻面圖案融合一體。
窗芯圖案則更加異彩紛呈，大體也可分為以線條構成而相對抽象的「幾何形」、突破線條而相對具象的「自然形」兩大類，也有二者的混合。
幾何形圖案又分規則式、自由式及混合式。規則式多由直線或弧線組成，有的全用直線，如八方紋、萬字紋、龜背紋等；有的全用弧線，如古錢紋、銀錠紋、靈芝花紋等；有的則直線與弧線混用，形成更豐富的組合。自由式的幾何形圖案往往是基於各種規則圖案的變形、重組，透過各種曲折迂回的線條，可以較規則式更為生動而豐富地表現主題，但比起自然式的直白寫實，又是較為寫意的圖案表達。還有一類特殊的自由式圖案是直接呈現文字，如拙政園中的雙喜圖案花窗，退思園中存在自由式圖案中間直接寫上文字的做法。規則式之間或規則式與自由式之間也可組合成各類新的圖案，如冰裂紋與梅花紋組合、海棠紋與銀錠紋組合以及多種圖案的並置拼合等。
自然形圖案則較為細膩逼真地描繪出人們喜聞樂見的各類事物題材，取材廣泛，形態活潑。由於要較為寫實地呈現具體細節，表達方式往往超越平面的線條，會運用類似雕塑的塊面方式。其中有動植物題材，如滄浪亭中的石榴花窗與桃形花窗，有器物類題材，如虹飲山房中的拂塵、花籃圖案花窗，甚至還有人物故事等。自然形圖案也有組合，如獅子林中的花卉與棋盤圖案花窗。
自然形圖案與幾何形圖案也有混合使用的情況，如網師園幾何形圖案花窗中的蝙蝠紋加入了自然形象；也常以幾何形圖案作為外框或背景，自然形圖案為中心，如獅子林中以冰裂紋為底的琴圖案花窗。
這些變化萬千的圖案，都表達著一定的意蘊內涵，既有民俗文化中常見的吉祥象征，也有傳統文化中的古典風雅。一般而言，自然形圖案多變化奇巧，營造難度較大；而幾何形圖案相對簡潔雅致，尤其是一些規則形抽象圖案，更受到文人雅士的青睞，如【園冶】中收錄的都是此類，書中還提到「古以菱花為巧，今之柳葉生奇」，也都是這類形態，既適用於室內裝飾，也可用於花窗樣式。
傳承
古韻悠長續寫新篇
園林花窗形式的多樣，也決定了其制作材料與工藝的多樣。傳統上，規則幾何形圖案以磚、瓦、木三者為主要材料，圖案中短直線多用望磚，弧形常用板瓦，小圓形則用筒瓦，長直線和其他曲紋等則用木片；自由幾何形與自然形圖案，常以木片、竹筋作骨架，也用鐵片、鐵條，骨架上以灰漿、麻絲逐層裹塑成各種形象，成型後也可塗上色彩和油漆；此外，自然形圖案的花窗也常結合灰塑和磚雕營造。近代以來有了更多的材料與工藝選擇，做法更簡潔也更牢固，常用的是鋼絲網水泥砂漿築粉工藝，以鋼絲網、鋼筋、水泥作主要骨架，然後以面層粉刷修飾，也有用鋼筋混凝土和水磨石的做法，可進行預制和組裝。而在當代，還出現了鋼、塑等材料的創新工藝。
花窗在園林藝術中有著出色的景觀效果，發揮空間與裝飾的雙重作用，而且承載著深厚的傳統文化，長期以來為人們所喜愛，因而當代對其傳承與創新倍加重視。一方面，作為傳統營造藝術的重要組成內容，花窗在當代新建的傳統園林中延續其作用，如園林大家陳從周設計、20世紀80年代新建的昆明楠園中就采用了花窗的設計；又如建築大師貝聿銘設計、2006年建成的蘇州博物館新館中也運用了花窗藝術，從而增添了設計的魅力。
另一方面，作為傳統審美藝術文化的載體，花窗的魅力超越了空間營造文化，在越來越多借鑒中國傳統文化的各類當代藝術中發揮著深遠的影響，尤其是其豐富多彩的圖案型別被用於各類造型設計，如家具、燈具、服裝、首飾以及文創產品等，都可見到對花窗藝術的創造性運用。透過這樣的傳承與創新，傳統園林文化中的花窗藝術，正在當代延續著持久的魅力，煥發出勃勃的生機。
（作者為東南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本報記者姚雪青采訪整理）
【 人民日報 】（ 2024年10月05日 06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