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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哥哥斷交6年,中秋節前夕我拍了一段視訊發給二哥,附了段話

2024-07-18文化

#妙筆生花創作挑戰#

口述人:田妮 51歲

我父親要是在世的話,今年整90歲,他年輕時在供銷社上班,母親比他小4歲,是個地道的農村婦女。

當年老家流傳這樣一段話,叫:一工一農,累的筋慫。想想確實如此,每到農忙季節,遠在縣城上班的父親都要擠時間往家趕,幫著母親料理家務,哪怕就是做做飯也行。

雖然累,但我們家那時候生活條件很明顯比村裏別的家好很多,這就是所謂的「無工不富,無農不穩」嘛,雖然我們家兄妹四個,我上面是兩個哥哥、一個姐姐,跟我們同齡的人家相比,有時候他們家連口糧都不夠,但我們從來沒有缺吃少穿的時候。

這都得益於我有個當工人的父親,和過日子能精打細算的母親。

因為經濟條件不錯,所以我們家早早就蓋上了三間寬敞明亮的大瓦房,毫無疑問,那是給當時已經20出頭的大哥準備的。

有梧桐樹,自然會招來金鳳凰,不久就有人給大哥介紹物件了,兩人相處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開始談婚論嫁。

於是在第二年的春天,我父母就把大兒媳翠芬娶進門。

父母都是把自己兒女生活落實到位,作為人生宗旨,當完成任務似的。

記得有年夏天(那時候大哥的大女兒珊珊已經出生了),父親興沖沖的從縣城回來了,一進家就問我母親上哪去了,我當時在做作業,就告訴他母親在菜園地澆辣椒茄子秧呢。

父親聽我這麽說,沒顧得上喝口水,就直奔菜園地去了。

我從小就是個「好吃精」,父親剛走,我趕忙起身把父親的包翻翻,看看給我帶什麽好吃的,結果啥也沒買。

我一陣失落,這種情況是極少出現的,因為憑我的經驗,父親每次回來就沒有空手的,哪怕是幾塊麵包。

後來想想,可能是父親遇到什麽事,沒顧得上買吧。

果然不錯,不一會兒我看到父母從門外走進來,邊走邊小聲說話,母親臉上還掛著笑容,是抑制不住的那種。

因為那時候大哥一家三口已經分開另住了,平時不在一起吃飯,但只要父親回來,肯定要讓我給大嫂打招呼不用做飯,到父母這吃。

這天當然也不例外,我就把侄女先抱過來,等大嫂忙完以後,母親幾個菜已經端到桌子上了。

吃飯的時候氣氛比較歡快,大家不時的逗著小侄女玩,不大會兒吃完飯後,大嫂和姐姐就去收拾碗筷,我倚仗要學習,所以就偷懶躲到房間裏了。

不一會兒我聽到父親對二哥說:「明天你去準備幾張照片,跟我到縣裏辦手續,正好現在有這個政策,免的夜長夢多。」

頓時,剛剛還說說笑笑的幾個人,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只有二哥高興的應答說「好好好」。

我雖然前半截話沒聽到,但父親這幾句話我聽懂了,那是讓二哥去縣城上班啊!

我再也坐不住了,一個箭步沖出去,傻乎乎的笑問道:「是讓我二哥頂替嗎?那我二哥這下行了!不用在農村幹活了!」

本以為家裏這幾個人會接上我話的,誰知道大嫂聽到這,氣呼呼的一把抱起侄女就摔門而去,接著,大哥也訕訕笑笑,也回自己家了。

再看看姐姐,只見她撅著嘴,不高興的問道:「我跟二哥就差2歲,我也符合條件,為啥不讓我去替班?」

就這一句話,讓我父母一時窘的說不出話來,母親欲言又止,父親尷尬的直搓手。

只有我「聾子不怕雷」,大聲對姐姐說道:「你當然不能去了,二哥是兒子,哪有不讓兒子去頂替的?」

姐姐聽到這,眼淚「欻」的就下來了!隨後她哭著躲進房間,重重的關上門,「嗚嗚」的哭起來。

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雞,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父母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只有二哥沖我瞪一眼,說道:「你少管閑事!趕緊做你的作業去!」

我吐吐舌頭趕緊離開,不能再自討沒趣了!

第二天父親帶著二哥走了,估計是按計劃進行,大哥大嫂平時還帶著侄女過來串門,但接連幾天沒露面,估計也是生氣二哥頂替的事。

其實像大哥大嫂這樣生氣是沒有理由的,因為都成家了,就是想讓他去也不允許啊,所以我認為是大嫂矯情。

而對於姐姐鬧情緒,我完全能理解,因為她也是初中畢業,那年剛18歲,當然符合招工條件了,只可惜她身為女兒,父母那是重男輕女思想嚴重。

所以那天晚上我睡覺時就對母親說:「你們不能怪我姐生氣,確實對她來說不公平。」

母親聞聽,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啥呀,如果讓你姐去頂替,那你二哥在家娶妻安家得花多少錢啊,還得給他蓋房,我和你爸不死不得褪層皮啊!

這樣讓你二哥去頂替,我跟他說好了,將來娶妻安家就是憑他自己的本事了,我們不管了,因為你姐將來出嫁也得有像樣的嫁妝,還得供你上學,我們任務還沒完成呢。」

聽到這,我突然心疼起父母來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光鮮的衣服背後,也是爬滿虱子的,例如大哥兩口子生氣、姐姐鬧情緒,這些都讓父母左右為難,哪有絕對的公平?

二哥終於如願頂替父親的職,進了縣城供銷社當工人去了,為此,我父母承受了很大的輿論壓力,村裏很多人背後挑撥離間,在大嫂面前說我父母疼老兒子,輕視大兒子,等等。

其實大嫂也是糊塗,別人的話能信嗎?那些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他們巴不得咱一家人不和才高興呢。

但大嫂就是那個「聽到風就是雨」的人,那大半年一直不跟我父母說話,甚至迎面來要繞道走的那種。

為此我母親愁眉苦臉,她多希望一家老小在一起高高興興的呀。

至於姐姐那,我母親也是苦口婆心的開導,讓她體諒做父母的難處,後來母親跟姐姐承諾,說將來等她出嫁的時候,多陪嫁些嫁妝。

還是姐姐好說話,最後也算釋懷了,母親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年春節父親和二哥都回來了,二哥還用自己的薪資買了不少年貨,因為父親過完春節就正式內退了,退休金也不高。

為了緩和家庭矛盾,父親親自上門叫大哥大嫂一起過來過春節,一開始大嫂還扭扭捏捏的不想來,最後父親說有事情宣布,大嫂這才耷拉著臉過來了。

我們老家是年三十中午吃年飯,吃完年飯就算正式過年了,無論是從事什麽工作的,三天年必須要過,有句話叫:「三天年,原還原」就是這個意思,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大年初一就是本家族人開始輪著請客吃飯,因為我父親是堂兄弟當中老大,所以從我們家開始,那天老少男人們坐了三桌人,我們這些孩子和家族的女眷們就在旁邊站著吃點飯。

吃完飯大家趁太陽好,就坐到院子裏嗑瓜子、喝茶,開始閑聊。

這時候,父親就像開會似的,跟圍坐在一起的本家人說著話。

父親那天喝了幾杯酒,有點微醺,趁著酒勁,父親對眾人說:「我知道,讓田明(二哥)去頂替,田奎(大哥)不高興,也難怪啊,能理解。但老話講:‘家裏不和外人欺’,也是田明趕的點好,沒想到會有這個政策啊!」

父親說到這,朝大嫂看了一眼,接著說道:「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啊,所以翠芬你也別心裏不平衡,我們老兩口心裏有數,這一點你只管放心。

今天你們幾個叔伯兄弟們都在這,我就口頭宣布一下:將來我們老兩口百年後,我們現在住的這四間屋都是老大田奎的,老二就別要了!這樣也算扯平了!」

聽到這,眾人異口同聲的表示贊成,大哥大嫂臉上也是「陰轉多雲」,後來也是一臉陽光。

那一刻我非常鄙視大哥大嫂,覺得他們真沒出息。

父親宣布這些,目的就是想堵住悠悠之口,讓他們老兩口往後在家有個安穩日子過。試想,跟大兒子一家就一條巷子之隔,總是鬧情緒也是讓別人看笑話,這也是息事寧人的一種辦法吧。

當時二哥聽到這些時也是面帶微笑的,在他看來,自己「跳出農門」也是運氣,至於老家那幾間房也不值錢,沒啥大不了的。

二哥頂替上班後不久,因為長相帥氣,人也有眼力見,跟同單位的劉暢談戀愛了,一年後兩人結婚。

我父母說話也是算話,二哥結婚都是自己張羅的,我父母就給他四床棉被作為結婚禮物,後來在家辦了幾桌酒席,這樣總算二哥也成家了。

也是二哥結婚的那一年,姐姐的男朋友也找好了,就是鄰村的,家裏開的糧油加工廠,條件也不錯。

為了兌現承諾,也是為了姐姐到未來的婆家有面子,父母給姐姐陪嫁8床棉被、一台17吋的黑白電視機,還有一台電風扇和一輛自由車。

這在我們村姑娘出嫁這麽大手筆,也是頭一次,所以姐姐滿心歡喜。

可當大嫂看到房間擺滿了姐姐的嫁妝,她臉色又不好看了,感覺公婆的錢就是她的錢似的。

後來讓他們兩口子去送親,大嫂故意就穿著平時的衣服。結果還是本家二嬸連拉帶拽讓她去換身新衣服,她才不情不願的去換。

好在姐姐對大嫂比較了解,那天到婆家後,姐姐給大哥這個「挑頭擔」的100塊錢紅包,又給小侄女「捧地盆」的200塊錢紅包,嫂子這才有了點笑容。

兩年後的我透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當地的中師,也算是「雞窩裏飛出去的金鳳凰」。

把我們兄妹四個都安頓好後,父母也步入了暮年。

本來以為二哥當了工人,路子會一帆風順的呢,可後來單位解體,他和二嫂雙雙下崗。

那幾年父母非常擔憂二哥一家的生活,好在二哥腦子靈活,他和二嫂開起了「夫妻店」,租了一間門臉賣小百貨,繼續他們的老本行。

剛開始起步的時候二哥也是愁眉苦臉,害怕生意做不上來,那真的要喝西北風了,所以只要他一回來,父母就偷偷塞點錢貼補他們。

當然,這些是瞞著大哥大嫂的,每次我回去是母親告訴我的。父母就是這樣的偉大和無私,哪個兒女都裝在心裏,誰過的不如意,就會惦記著誰,而苦的卻是他們自己。

那幾年感覺父母衰老的非常快,尤其是父親,原本挺拔的腰桿日漸佝僂下去,還患有嚴重的氣管炎。

在我女兒剛一周歲的那年,父親因病去世了,母親哭的像淚人,她覺得自己背後的「靠山」倒了!

好在母親有我和姐姐這兩個女兒在,因為都離得不遠,我和姐姐隔三差五回去陪母親說說話,給她買吃喝,還給零花錢,讓母親有個安逸的晚年。

大哥大嫂這麽多年日子過的不鹹不淡,後來生了一個二胎,還是個女孩,他們倆就更加不努力上進了,大哥只要酒喝多了,就會嚷嚷道:「那麽努力有啥用啊?不就是兩個女兒嘛!」

言下之意,女兒就不需要他們努力掙錢了,所以兩口子誰也不說誰,天天麻將場上醉生夢死。

這些我們作為出嫁的女兒,雖然心裏恨鐵不成鋼,但也不能指手畫腳說啥,愛咋咋地吧。

二哥兩口子生意做的不錯,後來在縣城又買了一套樓房,侄子上的是縣城最好的高中。

用二哥自己的話說,還是平台重要,當初如果不是頂替父親的職,下崗後也不可能學著做生意,如今的日子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歲月如白駒過隙,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母親身體一直沒啥大礙,所以一直到80多歲,也是耳不聾、眼不花。

可沒想到幾年前村裏拆遷,又讓我們這個風平浪靜的家庭再起波瀾。

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備課,姐姐打電話來了,她興奮的告訴我,因為有一條高鐵要經過幾個村莊,她婆家和我們村都在拆遷的範圍內。

我一聽這個訊息當然也高興,雖然沒我的份,但看到親人們發財,我也開心。

不久我回村裏去了,看到大家滿臉笑容,估計都對拆遷很滿意。

大哥大嫂更是揚眉吐氣,破天荒的那天非要請我和老公吃飯。

席間大哥喝了點酒,高興的語無倫次,像「數來寶」似的跟我介紹各家分房的情況。最後他居然大言不慚的說道:「唉~風水輪流轉啊,想不到我這個‘土老鱉’也有出頭之日,往後坐擁三套房,一點也不比城裏人差!」

言下之意他還在跟二哥比。

可能是大嫂嫌棄他太張揚的緣故吧,就朝丈夫瞪了幾眼,不讓他說下去。

我心裏暗笑:你有是你的,我才不稀罕呢。

可回家不久後,我就接到了二哥的電話。

只聽二哥憤憤的對我說:「小妹,你給我評評理,老大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呀?家裏拆遷這麽大事,他都不跟我說一聲,我還是聽隔壁二胖告訴我的。」

我一聽支吾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二哥接著說:「他們這次抓鬮分了三套房,還有十萬多塊錢的土地補償,不說其他的,咱媽住的那房怎麽著也得有我的份吧?」

聽到這,我害怕二哥回去鬧事,只好小心翼翼的說道:「可我記得父親當年跟大哥承諾過,他們的房往後也是大哥的。」

「那我不管!有什麽證據呢?如果上法院打官司,我必贏無疑!」二哥說話的語氣一聽就很生氣。

掛完二哥的電話,我立馬就給姐姐把電話打過去了,結果顯示占線,我估計很可能是二哥又跟姐姐在吐槽。

果然大概有十多分鐘後,姐姐的電話打過來了,確實是二哥在跟她告狀。

我嘆了口氣對姐姐說:「利益面前真的沒有親情啊,人心和陽光一樣,不忍直視。其實二哥現在不應該說這樣的話,當時我那麽小,還記得父親這麽對眾人宣布的呢。」

姐姐也在電話那頭笑著說:「但紅口白牙,空說無憑,真要二哥鬧到法院,老大的房還真的要帶二哥分。」

為了家庭和睦,我和姐姐決定去二哥家做做思想工作。

二哥二嫂看我們姐妹倆突然到訪,就知道是為何目的而來。

二嫂說:「其實我們並不是說沖著房去的,而是覺得老大兩口子不地道,最起碼要跟我們知會一聲吧,哪怕說說假話也行。」

聽二嫂這麽說,我的心放下了一半。

俗話講:家有賢妻,男人不做惡事。這一點,我還是覺得二嫂比大嫂的水平高。

那天由我做東,把二哥二嫂請到飯店吃飯,在我和姐姐的勸導下,二哥不再提去法院起訴了。

這場風波總算是平息了,可從此後二哥再也不回老家了,即使想看望母親,他也打電話委托我開車把老人家送過去,在他家住段時間再回來。

跟大哥之間,他直接就斷絕了關系,再無瓜葛,連逢年過節,這哥倆一個電話都沒有。

隨著母親的年歲越來越大,她也坐不了車來回顛簸了,就這樣,即使母親想兒子,也只能在電話裏說說話。

就這樣,一晃六年過去了,每次我回家,母親就會提起二哥,心心念念盼著小兒子能回家一趟。

這就讓我比較為難了,兩邊都是哥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在中間稍微不慎,就會成為「惡人」,連老公都讓我少管娘家的事。但作為一個出嫁的女兒,誰不盼望著娘家哥們弟兄關系和睦呢?

前一段時間,單位發了兩箱玫瑰香葡萄,想著母親現在牙口不好,其他的水果也沒法吃了,於是我一個人開著車把葡萄送回去,也沒跟母親打招呼。

雖然村莊拆遷了,但由於這幾年不可抗拒的原因,還遷房還遲遲沒交付,母親一直租住在離村莊不遠的集鎮上,跟大哥大嫂上下樓。

母親自打上了歲數後,她的門鑰匙交給我們幾個人手一把,這樣好方便我們隨時進出。

那天我拎著葡萄,悄悄的開啟門後,眼前的一幕,讓我淚目。

於是我掏出手機給母親拍了一段視訊。

只見母親坐在陽台前的那把竹椅上,手裏捧著一本相簿,正聚精會神的看,根本沒察覺到我進來了。

在母親旁邊的小板凳上,還放著一摞相簿,那些都是我當年在家時,把家裏的老照片集中起來的,有的黑白照已經模糊不清了。

等我湊近仔細一看,母親拿著我們兄妹四個小時候的照片在看,那是我們兄妹四個唯一的一張合影。只見她一邊看,一邊用手在照片上摩挲著,像在撫摸著每一個孩子的臉。

好半天,母親才發覺我站在身邊,她擡臉的時候,我看到她渾濁的眼睛裏布滿了淚水。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輕輕的將母親攬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說道:「媽媽,您這是在想自己的孩子了吧?放心,我知道您心裏在想著什麽,我爭取努力替您辦到!」

從母親那離開後,我坐在車上沒有著急走,而是把剛剛拍攝母親的視訊給二哥發了過去,並且附了一段話。

我的這段話是這麽說的:

90齡老母日日夜夜盼兒歸。都說「母子連心」,你感覺到了嗎?母愛是悄無聲息的,可母愛卻又是那麽卑微,在母親的有生之年,咱不留遺憾好嗎?

編輯完這段話,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讓我伏在方向盤上幾度哽咽。我相信,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感動。

大家猜猜,後來是什麽結果?那麽我現在就告訴你:今年這個中秋節,我們全家終於團聚了!昨天上午二哥帶著他們一家老小都回來給母親拜節來了,跟大哥也冰釋前嫌,大哥又喝多了,但沒醉,他拉著二哥的手,很長時間不舍得松開。

昨晚母親的笑容很燦爛,月圓人也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