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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們吃過的略顯寒酸的下酒菜

2023-12-07美食

好酒之人,其實對下酒菜無甚要求,他們在意的是酒,菜為「緩口」。啥叫緩口?控制喝酒節奏的間歇。

今人喝酒,多少整兩個下酒菜,過去人喝酒,下酒菜可以無限簡略。以今之眼光觀昨之風景,自是略顯寒酸。可放在當時,有酒便好,哪有寒酸之感?

1、鹹菜

過去的人家,每到秋冬時節,腌鹹菜乃重中之重。家中大缸小罐淘洗幹凈,晾曬清爽,市面上能見到的可作鹹菜之物盡數買來,則一陽光溫饒之日,舉家行動腌制鹹菜。

以我家舉例,鹹菜的種類可謂豐富,記有:芥菜疙瘩、雪裏蕻、青椒、辣椒、地葫蘆、洋姜、胡蘿蔔、香菜、韭菜、長豆角、酸白菜、辣白菜、芥末茄子。其中,鹹菜疙瘩和雪裏蕻是主力,一大一小兩個缸腌得滿滿當當,蓋因它們不僅作為鹹菜食用,亦為炒菜熬菜的主力。

喝酒時,祖父和父親各樣鹹菜皆來一小碟,堆了半桌子,美其名曰道:「瞅瞅,咱喝酒,隨隨便便十來個菜。」

時,家住平房,生有火爐,折疊圓桌靠近熱源,不一會兒,鹹菜散出鹹香。重口配酒,越喝越有。祖父和父親對飲小酌,實際鹹菜吃的並不多,一條疙瘩絲,一根雪裏蕻,喝它三兩杯不在話下。我坐在一旁,小碗裏放著催催的地葫蘆和洋姜,嘎吱嘎吱地咬著,呆萌的樣子,也成了他們爺倆的下酒菜。

待得正經飯菜上來,全家圍坐,喝酒的喝酒,吃飯的吃飯,窗外寒風呼嘯,屋內恰如暖春。

2、瓜子

大家常見花生、花生米下酒,很少見過瓜子下酒吧?

以瓜子下酒的酒局,通常來得突然。比如一幫老爺子正盤腿坐在熱炕上憶古說今,不知哪個話頭轉向喝酒,愈說愈饞,忍不住下炕拿酒,喝上幾盅。沒下酒菜怎麽辦?瓜子來湊數。

當時的莊戶人家都有自己的圐圙,裏面種著蔬菜,角落裏散著南瓜和葵花。葵花餅子成熟後,掰下撂在窗台上曬幹,搓下瓜子,放入布口袋。想吃時,拿些出來,鐵鍋幹炒,粗鹽鹹炒,五香燜煮為常見的家常吃法。

到得冬日,家家戶戶的矮櫃裏都存著加工好的瓜子,自己打發時間,招待客人,隨手一把,方便快捷。喝酒的老爺子們,不拘什麽口味的瓜子,生的都行,抓一把散在炕桌上,就著酒喝將起來。

老人喝酒不喝快酒。酒慢吞吞的一口口抿著喝,瓜子一粒粒嗑開、剝開,好似取那小小的瓜子仁是項無比端重的工程,每一粒都得來不易,酒剛入口,一粒瓜子仁隨即便到,細細嚼,緩緩咽,把時間都帶得慢了起來。

3、醬豆腐

醬豆腐類的食物是下酒人的最愛之一。之所以加個「類」,因它不單指醬豆腐,還包括臭豆腐,白腐乳,臭雞蛋等味道極重的幾樣。

在我兒時,醬豆腐臭豆腐小賣部有賣,白腐乳需要到縣供銷社才有。它們都是大瓷罐子存裝,論塊兒售賣。臭雞蛋乃祖母腌制,村中老人的喜好,家家戶戶有一壇。為的是吃雞蛋,又可減緩吃雞蛋的速度,今日已不常見。

醬豆腐下酒,一塊兒即可。小碟子盛之,必須淋有湯汁。很多喝酒的人,滿桌子只一壺酒一碟醬豆腐,遠看孤單零落,近瞧怡然自得。

吃醬豆腐喝酒,號稱筷子點頭。意即筷子只需輕粘醬豆腐,入口嘬味兒,不在於吃了多少。最有意思的是,村中人吃醬豆腐下酒的時刻,多選擇晌午分時,邊上定放著大匣子收音機,有的聽戲有的聽評書,有的,有個聲音傳出就行。

晌午陽光,暖而不烈,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懶洋洋地躺臥炕頭。暗紅色的炕桌擺在中間,深色皮膚的農人盤坐於前。額上展不開的皺紋,各式各樣的酒瓶酒壺,土瓷的小碟子,或紅或暗或白的醬豆腐們點綴期間,不必冥思苦想構圖,本就是一副最美好的畫面。

時光荏荏,歲月不在,斯人已去,酒香猶存。不論下酒菜在人們眼中寒酸與否,不過他人評價。身在其中的酒人們,享受的是當下的幸福。人生如酒,生活為菜,豐儉由人,嘗出滋味,方為上品。